当他们转过身来,拉斯穆斯和本杰明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拉许欧克只剩一副骨架。
没错,他瘦到只剩下一具骷髅。
见到两人时,他的眼神顿时一亮,想要微笑,但他的微笑却像在龇牙咧嘴。
是啊!不然,该怎么说呢?
刚度完假回来,遇见最要好的老朋友,却发现他像被暴风摧残、崩塌的房屋,已经几乎什么都不剩了。这该怎么说呢?有谁可以告诉我吗?
即使瘦到只剩一副骨架,双手拄着拐杖,拉许欧克还是不改积极开朗的天性,他还是回答:“我很好,谢谢!”
那年夏天大部分的时间,他们出外旅游,先在爱琴海上的米科诺斯岛待了两星期,然后到南瑞典斯科讷省的朋友家住了一阵子。因此,他们有大半个夏天没见到保罗、赛尔波与拉许欧克等人。当他们在疗养院广场站的美食城不期而遇时,眼前的景象令两人震惊不已。
“什么邀请函?”拉斯穆斯问。
拉许欧克已经命在旦夕。
“噢,我们除了关在医院里,几乎哪儿都没去。该死,今年夏天真是够热的!”
但拉斯穆斯和本杰明没有视而不见。
“你们跑哪儿去啦?”赛尔波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温暖、热诚。
本杰明问道:“你还好吗?最近怎么样?”
那时是拉斯穆斯先发现赛尔波与拉许欧克的,他实在太熟悉他俩了,不可能认不出来。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他看见了拉许欧克的背影,这位老朋友仿佛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拉斯穆斯心想:不对,这不是他熟悉的拉许欧克吧。
“原来是这样!我寄了邀请函给你们,都没收到回信,正觉得奇怪呢!”拉许欧克喊道。
拉斯穆斯和本杰明低下头,瞧着美食城的地板。
“我们在米科诺斯岛待了两星期,然后到斯科讷省找朋友。”本杰明尽量像赛尔波和拉许欧克一样,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不受影响,“你们呢?”
拉斯穆斯喊了他们的名字。
拉斯穆斯喊着,亲吻他的脸颊,仿佛一切如常,仿佛他们没有看见这位老朋友的身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他本来就已经很瘦,暑假才过去几周,他的体重竟又继续暴跌,使人不禁心生疑惑:医院怎么还把他放出来?
随后,他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羞赧不已地加了一句:“不然,我该怎么说呢?”
“老头子!好久不见!”
他必须拄着两根拐杖,才能笨拙、缓慢地走向他们。
日常生活中的对话,居然可以无厘头到这种程度:前一秒刚说完自己的爱人整个夏天都住院,下一秒马上改变话题,抱怨天气太热。
1988年夏天,是拉斯穆斯与本杰明共度的最后一段美好时光,当时拉斯穆斯虽已染病,却尚未真正受到病魔的摧残。
“我下星期就30岁啦,总要庆祝一下,开个派对吧?”
但事实上就是他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