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陶醉在音乐中,远处的沙漠象是慢动作影片般缓缓地移动,和交响乐优美的抒情调和而为一,让我飘飘然了起来。
“这太惨了……”
回想刚从美国踏入墨西哥的情况,现在我对发展中国家已经有免疫力,不像当时那么震惊、害怕。即使这样,我还是没有心里准备从欧洲到非洲世界会全然不同,难免一阵愕然。
“哇!来到另一个世界啦……”
接着,从毛里塔尼亚继续南下,穿越撒哈拉沙漠来到塞内加尔。这里又和北非不同,是所谓的黑色非洲,也就是黑人居住的非洲了。景色突然一变,满地都是细密柔软如头发的野草,这就是所谓的热带大草原吧。在风中不断摇曳、沙沙作响的绿褐色草原,柔和地映入眼帘。“绿色”对心灵的影响真的很大,尤其沉浸在沙漠中那么长一段时间后,这种安心感是难以言喻的。
我就这样,慢慢地进入梦乡。渐渐觉得,那一阵阵大鼓的声响,仿佛是从大地深处传来。
骑了两个星期左右,道路消失了,眼前只有货真价实的沙海。当地和毛里塔尼亚的国境周围还埋设无数地雷,只好让国境边防军的卡车载着我和自行车闯过这一带,虽然看起来有点严重,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对在西非旅行的人来说,这算是一般的交通方式吧。
我的反应似乎让她很高兴,咧开嘴巴笑得更开心,并加大用脚蹬地的动作。我也一样露出牙齿,对着她笑。告别她之后继续前进,听到一阵民谣般的歌声,仔细一看,在田边的小径,拿着锄头的老人正边走边唱,歌声多么悠扬啊!我放慢脚步,留神细听了一会儿。
大概排水孔和厕所是相通的吧。的确是换了个世界,对于这样的变化,现在的我已经能够用“事情好像更有意思”的心态期待着。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发现自己真的成长不少了呢。一路向南迈进,民宅也跟着稀疏起来,逐渐踏入沙漠地带了。这是撒哈拉,全世界最大的沙漠,可以一口气容纳三十个日本,几乎都是不毛荒地。即使如此,还是有人点状地群居着,道路也一直延伸,铺设到沙漠深处。
为什么我的心情会如此激昂呢?
这时候,我强烈体会到自己身在阿拉伯世界,这个远离自己日常生活的地方,也明白自己是个异乡人,却又能感受到某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大概是因为我流着旅人的血液吧?
正是夕阳西下,漫步在镇上,耳边开始响起唤礼。字句独特的韵律和舒缓自得的音调,在染成一片橙黄的大街小巷中回荡,宣告礼拜的时刻开始了。
某天,沙漠吹起恰到好处的顺风,没有必要踩踏板,我在平坦的砂海中欣赏左右风景,飒爽地滑行前进。现在是冬天,天气也不太热,实在是太舒服了。我一边听着随身听,放起已经快听烂的《最爱的巴洛克》,耳边开始扬起巴哈的。
黄昏时,我来到一座名为丹吉尔的大城,住在一个连油漆都剥落的廉价旅馆。里头没有淋浴设备,我只好到镇上的公共澡堂去。
“你好吗?”
“哦哦哦!来了来了!”
孩子们注意到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招手,异口同声叫道:
公共澡堂是一栋破破烂烂、看起来似乎已经歇业的房子,费用只要五迪拉姆,相当于七十日元。穿过地下仓库般的通道,踏进昏暗的淋浴间,一瞬间,我的脸不由得皱了起来――和游艇码头厕所同样的臭味,闷闷地笼罩在蒸汽中。
在踏进墨西哥时,我也曾感受到某种兴奋感。现在却感到一股更灼热、强劲的能量,咚咚咚咚咚咚地,在体内敲打着独特的韵律。
从西班牙搭船摇摇晃晃,不过两个小时,就抵达非洲大陆的玄关――摩洛哥。和西班牙那现代化的渡轮码头相比,摩洛哥非常破烂,一踏进厕所,强烈的恶臭扑鼻而来,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无一是主唯有阿拉,穆圣先知是主差使
这一刻,来到非洲的真实感才终于涌现。骑车上路,映入眼中的,并非超市,而是市集。蔬菜就堆在路边,感觉很新鲜。穿着脏衣服的小孩随处可见。大白天的,大人好像也无事可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薄荷茶。大部分地面都没铺水泥,而是红土地,房子也建得很粗糙。
我也愉快地回以“你好!”,一个女孩跑到马路上,同样露齿大笑,并在我面前跳起奇异舞蹈,有如相扑力士般用脚蹬地。实在太有趣了,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穿越村落,热带草原上开始出现许多巨大的树木――象是从宇宙降落,一把刺穿大地般,庞大的不可思议的奇树,猴面包树。不管把哪个角落切下来看,都是不折不扣的非洲印象啊!
那天晚上,我就在猴面包树底下露营。躺在地上,满天星空下,猴面包树漆黑的树影,有如巨大的幽灵。在这辽阔的草原,风中传来某个村子里敲打大鼓的乐音,听起来真舒服。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觉得好眷念哪。
可以看到村落了,慢慢经过几栋泥壁小屋。圆锥形的茅草屋顶象尖帽子,虽然朴实,又有种可爱而温暖的感觉。庭院里,孩子们正在敲着大鼓跳舞。“哇啊……”我也全身一热,此情此景完全就是非洲给人的印象,而且还是我经过的第一个村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