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在吧台一角,有位打扮夸张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婶看着我们。一对上她的视线,她就露出金牙嫣然一笑,坐到我旁边来了。她近看更恐怖,简直就像美国漫画里的贝蒂娃娃被泼强酸,连揍二十几拳,再老个三十岁的样子。她挽住我的手臂,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声地说:
我完全陷入自暴自弃,猛灌啤酒,一杯接一杯。I君也被感染,两人大闹着。
走回单人牢房般昏暗的旅馆房间,我已经精疲力竭,就像快要沉进海沟深处。看来墨西哥的这一轮先发攻击,已经重重击倒我的身体了。
“○△╳☆!○△╳☆!嘻嘻嘻嘻嘻!”
诚司大哥大概正在美国西部悠闲地骑着自行车漫游吧,我有点怨恨起他来。在这种地方骑自行车,简直就是在向别人说“请来抢我”嘛!
路边乞丐一个接一个,间隔五公尺左右整齐地站成一排。瘦成皮包骨的野狗到处游荡,还有眼神凶恶的家伙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宛如战后废墟的大楼、有着龟壳般裂痕的马路、沙尘飞扬,还有人群的汗臭味??????我开始反胃起来。
之后,我和在途中邂逅的日本旅人I君一起到酒吧喝一杯。他的旅馆在美国边境的厄尔巴索(El Paso),似乎只是到墨西哥观光,当日来回。虽然很羡慕I 君今晚可以回美国睡在干净的床上,但既然自己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也只好认了。
把自行车推进房里,用钳子把窗上坏掉的锁扳起来,再捆上一圈圈铁丝做成克难锁。
“那,你好好加油喔。”
送I君来到美墨边境,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说:
接下来我的目光就被床铺的惨状吸引住,那张老旧的床中央深深凹陷,简直像吊床,上头铺着的毛毯破了好几个洞,就像用旧的抹布。两个黑黑的东西掉在床角,仔细一看,原来是大蟑螂的遗骸。
我完全不明就理,“Si,Si! (是)”地大声应和,和大婶一起“哇哈哈哈哈”放声狂笑。
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指定的房间,一打开门又让我哑口无言。公厕般的臭味扑鼻而来,
可以的话,我也想掉头直接回美国。但为了达成“环游世界”的目标,还是强忍下来。
回到柜台,我又比手画脚向对方说明,请他让我看看另一个房间,却还是一样脏得惨不忍睹,里头的锁也全都坏了。又看了一间,状况还是一模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这儿单人房一晚只要六百日圆左右,即使廉价,也未免太差劲了。更何况,再仔细检查,窗子上的锁全都是坏的。
就这样,我们四个在一团混乱中喝着啤酒。算好时机,我和I君起身离席,连滚带爬地迅速离开酒吧。心惊胆跳地回头看看,后面没有追兵,呼??????终于松了口气。
我畏畏缩缩地透过柜台的小窗试着用英语问话。里头的男子只是耸耸肩,我以为既然是边境城市的旅馆,至少会说几句英语,结果根本无法沟通。勉强用比手画脚的方式表达意思,至少让我先看看旅馆房间。
“别开玩笑了??????”
跨越国境,一踏进墨西哥境内法列斯市的瞬间,我惊愕地呆立当场,“这,真不得了??????”
没办法,我只好屈服,选了一个房间。一想到大路上的人群,就不想推着全副武装的自行车再去找别的旅馆了。
通往美国国境的大马路上塞满人群和车辆,延伸到遥远的另一头。歇斯底里的喇叭声四处响起,眼前的每张脸孔都像是在叫嚣“让我进美国”,尖锐的目光杀气腾腾。
留下这句不负责任的鼓励,他就回先进国家美国去了。
“这种鬼地方,算哪门子的‘完全——没问题!’”
坐在隔壁的I君求救般看着我,不知何时,他也被奇怪的人妖大叔抱着肩膀,一脸欲哭无泪。我们俩也只能“哇哈哈哈哈”地相视苦笑了。
我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忍不住用英语逼问他,可他光耸肩,一样无可奈何。
不断排开人群,我往预先在旅游书上查好的廉价旅馆前进。找到的时候虽然暂时安心了,可是旅馆门前挤满来路不明的家伙,气氛相当诡异。旅馆本身也又脏又破。
“Salud(干杯)!墨西哥Salud!蟑螂也Salud!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