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我看来,那桥的某些部分好像泡在水里,微倾的独木桥已经变湿了。
“这跟我们一般所说的堆石路不一样。”尼古拉接口说道。
“现在已是观光季节了,对吧?汤本那里好多观光客,这里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样好了,你们先去旧道走一、二小时,然后回到这儿来,怎么样?再叫计程车把你们送到箱根。要想全程走完,那简直开玩笑。”
“江户时代就有这样的道路,真厉害。”
“水没碰到桥呀。”
“尽量希望走旧道。”
说到这儿,我们才发现时间已是下午四点。
“从前的人,是,穿草鞋,走在,这路上,对吧?”
博士阿部和尼古拉江木毫不退缩地继续向前,我只好慢吞吞地跟着过桥。独木桥也是滑溜溜的,只能小心翼翼地迈过去。这时,尼古拉江木回头说道:
“只有我们!”尼古拉江木斩钉截铁答道。
哇!我大吃一惊,那多可怕!当我们缓步慢行通过独木桥的那一瞬,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警报声。接着,不到一分钟之内,水库开始泄洪,可怜的我立即被大水冲进小河,化身成为河里的水藻……
“不可能啦。会走到半夜喔。”
可是徒步小队原本就是要进行不可能的任务。
通往独木桥的下坡路右边竖着一块警示牌:“这座独木桥很危险,河水高涨时绝对不可通过。”
四人把脑袋凑在一起讨论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好吧!就接受老板娘的建议去走国道好了,反正也能达到“去走一趟!”的目的嘛。只是啊,这条路走得我们太辛苦了!
“我们至少也想走到甘酒茶屋。”
老板娘瞪大眼睛说。
“水碰到桥的话,就不能过去。”
“是啊。”
“畑宿”有许多土产店和寄木细工店,店铺并列在一条柏油路的两旁,观光客的自用车和计程车不时从路上驶过。我们走进一家商店,尼古拉江木向热心的店家询问:请问从这儿走到箱根要走多久?
我兀自胡思乱想着,马克田村这时身手矫健地走到河边举起相机对我说:
“可以走过去吗?”
好不容易过了独木桥,桥头是一条长约一百五十公尺的上坡路,路边的标示牌写着“畑宿”,连那牌上的箭头也指着天空。我一心顾虑着警报与泄洪,连声嚷着:“到上面去,到上面去。”说完,便拼命朝坡路上方走去。
真没想到绿色力量如此伟大。才刚踏上堆石路,流汗的感觉跟走在柏油路上完全不同。鸟鸣声不时传入耳中,听来令人心旷神怡。沿途偶尔看到路边竖着木牌,说明这条堆石路的历史。原来这条路为了便于排水,故意作成两层堆石的结构,且已反复多次缮修整理。
各位读者,万一这张过独木桥的照片登在画页上,请您体谅一下我板着脸孔的理由吧。
我完全赞同他的看法。通常我们提到堆石路,脑中浮起的印象就是一条像寺庙庭院里那种,一块块石头平铺在地,走起来很轻松的石板路。但这条堆石路走起来一点也不轻松,满地石块不只是凹凸不平,甚至还戳人脚底,根本不是平坦的路面,还有那些石块都排得东倒西歪,很不整齐。
“可是,你看,前面有个标志。”
“喔—有一条小河。还有独木桥。”
“就是用来走过去的。”
领先带队的博士阿部突然停下脚步,伸手遮在眼上朝下方瞭望,我连忙赶向前去,只见岩石下方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河里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河上的两块岩石间用绳绑着三、四根粗木,似乎是用来当作连接两岩的垫脚石。
一根颇为壮观的石柱标志竖立眼前,柱上写着这几个大字,旁边还有一幅地图,标出前方路线。眼前尽是苍绿繁茂的树林与草丛,一条堆石路贯穿其中,至少视线所能看到的路面都算平坦(却是假象)。徒步小队众人早已快被炙热的阳光晒昏,而这条向前延伸的幽暗堆石路却散出阵阵凉意,像要引诱我们上路。众人先在此稍息片刻,喝一杯博士阿部特地用水壶背来的麦茶。好!大家这就要去走旧东海道啦!
一路上,背着相机的马克田村和胆小的我都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博士阿部的脚步最轻快,抬头挺胸大步向前走。真不愧是全队最年轻的队员。
“可是我们就是为了走那条路才来的。”
只不过……
登上坡顶的同时也就到了“畑宿”。现在虽称为“畑宿”,其实从前只是简陋的休息站,所以《五街道细见》里只把这里的地名写为“畑”。这里从前有间休息站叫“茗荷屋畑右卫门”,路过的旅客可能只是在这里喝茶饮酒,小憩片刻。
“来来来,笑一下!”
“要走国道去吗?或者走从前的旧道?”
“这个,也算是桥?”
“从这儿走去?走到箱根?现在开始走?”
“这山上有座发电厂。所以河流上游大概有水库吧。那标示牌说涨水,可能就是因为这原因啦。”
我一个字一个字断断续续地说道。倒不是因为体力已经用尽,而是因为梅雨季还没结束,潮湿的天气让地上石块长满了青苔,走在上面滑溜溜地寸步难行,万一不小心摔倒了,说不定会把舌头咬断呢。更何况我们这时正在走一段下坡路。
“就算只走到那儿,距离也很长喔……嗯,如果不走旧道,改走国道的话,说不定走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