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匆匆打包完毕,将两个行李箱放进小轿车后面的行李厢。她焦虑万分,有股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不过她一看到霍格还在外面,只好勉强压抑下那股冲动。她必须装得若无其事。
“奥斯卡港那场空难,真是太恐怖了。”
“啊,对了,我好久没见到拉斯穆斯了,他最近好吗?”
“你知道的,”他摇摇头,“要在斯德哥尔摩找到公寓,简直是不可能。”
“然后你看看,最近的房价,真够离谱的!”哈拉德马上插嘴,避而不谈霍格的问题,“斯德哥尔摩的单间公寓,竟然可以跟这里的别墅一样贵!如果要调降房租的话……”
“拉斯穆斯,小甜心,坐在后面舒服吗?”
“要上路啦,哈拉德!”她喊道,“前半段让我开,后半段换你开,今天就可以到斯德哥尔摩了。”
“嗯,他好像跟一个男的同居嘛,对不对?”
“就是啊!”哈拉德急切地说,“你想想!那位汉斯·罗森格兰议员,他可是我们维姆兰省在国会的代表,我见过他好几次。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走了,太令人惋惜了!”
霍格也发现哈拉德闪烁其词,识趣地转换了个话题。
“啊,那也……只能这样了。”哈拉德羞赧地承认道。
当年的汉斯·罗森格兰还没成为代表维姆兰省的国会议员,还不到30岁,离他与其他国会议员搭上预计前往奥斯卡港的死亡班机,尚有数年之遥。眼前的幸福情景,离哈拉德与莎拉接到通知,必须尽快上斯德哥尔摩一趟与垂死的儿子诀别,还有许多年的时间。
他强颜欢笑:“嘿嘿,是啊,我们现在要跑路啦……”
“你看,那是霍格叔叔!小宝贝,跟霍格叔叔打招呼啊!”
霍格佩服不已地点点头:“好耶!要去城堡见国王啰!”
车内装满野餐用具。莎拉特地带了一个坐垫,让拉斯穆斯坐起来比较舒服。
“我们现在要去斯德哥尔摩,”莎拉从车内喊道,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雀跃,“去找拉斯穆斯!”
他先是大笑出声,随即一本正经起来,用训斥的口吻告诉哈拉德,他会错过今晚的合唱团练习。
这是初夏早晨,天气十分美好怡人,最适合全家出游。
霍格继续肆无忌惮地说着:“拉斯穆斯在那里也住了好几年了,他不是1982年搬过去的吗?时间过得好快,都快十年了!拉斯穆斯的那个……那个朋友,叫本杰明?是吗?”
哈拉德透过后视镜朝母子俩望了一眼,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哈拉德锁上外门,脸色惨白。
车子发动,红色的车牌在耀眼的阳光下闪闪发亮。霍格目送他们离去,摇头晃脑,微笑着,然后继续推着割草机,继续干活。
他边说边哼了一声,故作轻松,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我们真的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他忧虑不已。
莎拉瞥见霍格,他正在篱笆另一边推着割草机。
“怎么,又有什么问题啦?莎拉昨天晚上不是还在卡尔斯塔吗?”
“我放了一个罐子,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想吐,就吐在那里。看到没?”
“不要让他坐在坐垫上,坐得太舒服会晕车的。”
拉斯穆斯与莎拉从车窗伸出手,对霍格挥手致意。对方停下割草机,对着这快乐的一家人挥手。
哈拉德也想尽办法,防止霍格继续丢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莎拉和哈拉德都僵住了。
哈拉德、莎拉与拉斯穆斯一家三口坐在老旧的欧宝车内。莎拉转过身来,对小男孩微笑着。
霍格朝篱笆走来,来到他们旁边,咧嘴笑着,瞧着这对老夫妻斗嘴。
哈拉德对霍格耸耸肩,快步走到车前,开门,坐定。霍格倚在篱笆旁边,目送他们驾车离开。
莎拉早已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坐稳啦,各位!”哈拉德欢呼道,“我们要到海边玩水啰!”
一切属于将来的苦难、不幸、悲恸,现在看来竟是如此遥不可及,无法想象……
莎拉又转向拉斯穆斯。
“对,他叫本杰明……他真是个好孩子!”莎拉喊道。她回答得相当谨慎,不希望整段对话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下去。
“我们要转守为攻,”莎拉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所以我给我们带了点吃的,水果、巧克力之类的。路上总会经过休息站吧。”
霍格毕竟还是他们在镇上最要好的朋友,基于礼貌,哈拉德必须走到篱笆前,和他简短地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