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瑟比太太从邮局朝家里走去,对于一个被大家习惯认为行动不便的病人而言,她步履轻快得出人意料。
“我知道你在那里。你在我的房间里,我听见你在上面。你把我的抽屉拉开了又合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偷看我的东西并不是你的职责。”
“对。我只是到邮局去了一趟。”
“我对这里的喧闹感到莫名其妙。在这所房子里要安安静静读书简直不可能。”
“啊,是你吗,罗杰?”
她抬起胳膊肘接过杯子。
“那么,就得有人不吃鸡蛋。快去吧,好吗?别站在那里看我。你化妆太浓了,这不合适。”
“奇怪。”
“我让她知道她自己的位置。傲慢无礼的姑娘。”
“你没有——你没有。”迪尔德丽充满激情地说。
门开了,韦瑟比先生走了进来。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韦瑟比太太睁开眼睛。
“如果她把这里当作她的家,她就必须考虑我们的意愿,而不应该做得好像这所房子这个家是属于她似的。”
“这都怪迪尔德丽,亲爱的。她带那条小狗进来了。”
“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我能明白我让你受了多少累,还总让你担惊受怕。”
“不,当然不。当然不。她的家自然是和我们在一起。我只是请她多点头脑,做事稳当点儿。”他又问道:“你刚才出去了,伊迪思?”
“她带着狗出去散步了。”
韦瑟比太太又闭上了眼睛。当韦瑟比先生步出房间时,她暗自微笑了。她睁开眼的时候,吓了一跳,看见莫德正站在她面前,手里端着一个杯子。
“警察仍然不知道是谁干的。”
“迪尔德丽年龄不小了,她肯定不该总是撞掉东西。”
大厅里传来了狗吠的声音,在莫德出去的时候,迪尔德丽和她的锡利哈姆犬进来了。
韦瑟比先生弯下腰,从地板上把那尊奇形怪状的神像捡了起来。
“我没有偷看。我是在把您随便放的东西整理规矩。”
随着铃声,莫德-威廉斯出现了,她身穿花色工作服,手里拿着一把掸帚。
“对不起,夫人。我刚才在楼上。”
迪尔德丽冲出房间。匆忙之中,她的胳膊肘碰到桌子,将一尊青铜神像碰掉在地上。
因为没人应声,她又摁了一遍,这一次她的手在铃上停了一会儿。
“我会催莫德快点把鸡蛋做好。”
“我原想呼吸些新鲜空气对我会有好处。真闷得慌。没有关系。一个人如果只是别人的累赘,便不真的想再活下去。”
“这和麦金蒂太太大不相同。”韦瑟比太太说。
“她看起来很生气。”
“我会跟她说的,罗杰。”
“也许你宁愿她离开吧。”韦瑟比太太喃喃地说。透过半闭着的双眼,韦瑟比太太注视着她的丈夫。
“明天早饭就只剩下三个鸡蛋了。”
“多蠢。她可能知道我需要她。给我一份牛奶加鸡蛋,再来一点白兰地。白兰地在餐厅的餐具柜里。”
“是的——是的,那么,看起来这的确肯定是那些无业游民干的。你应该告诉这姑娘她必须多加小心,把前门锁好。天近傍晚之后,只带着铁链开条门缝。这些人现在这种年头心狠手辣胆大妄为。”
“噢,亲爱的妈咪,你难道非这么做吗?现在找个人多么难呀。她做饭又那么好。”
“你本来就不该出去,亲爱的。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韦瑟比太太仍然隐约觉得沮丧。
韦瑟比太太叹了口气,眼睑闭上了。
“我——不能多说话,”她喃喃道,“我必须静静地躺一会儿。”
“麦金蒂太太?噢!那个清洁女工。她和厄普沃德太太有什么关系?”
“她替她干活儿,罗杰。”
韦瑟比太太抬起头,心里隐约感到一种警觉。
“别傻了,伊迪思。”
“他们好像毫无希望破案。找到任何动机了吗?谁得到她的钱?”
“是您摁铃吗,夫人?”
莫德转身走出了房间。
“关于可怜的厄普沃德太太,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迪尔德丽气喘吁吁地说,“你跟她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又大又清脆,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宏亮。
“胡说八道。你们这种人都爱窥探隐私。我不允许这样。我现在感到很虚弱。迪尔德丽小姐在家吗?”
“我摁了两遍。我摁铃的时候,我希望会有人立刻过来。我可能病得很重。”
只有当她迈入自家大门之后,她才重又虚弱地拖着两条腿进了客厅,瘫倒在沙发上。
铃就在她手能摸得着的地方,她摁响了。
“嗯,在她这个年纪还手忙脚乱简直荒谬。她难道就不能不让那条狗狂吠乱叫吗?”
“您的蛋奶做好了,夫人。”莫德说。
“真是笨手笨脚。”韦瑟比太太赶忙避开,喃喃自语道。
“谢谢,莫德。”她说。
“她总是手忙脚乱。”
“我想她对我傲慢无礼根本无所谓!啊,好啦,我不会和你长时间在一起了。”韦瑟比太太翻起眼皮,鼻子一张一合喘起气来。“我走路走得太远了。”她说。
“我想是她儿子吧。”
“没什么。”
“你不是个累赘,亲爱的。没有你我会死的。”
“好像从厄普沃德太太家什么也没有拿走。”
这个姑娘多么高大挺拔不屈不挠啊。她站在韦瑟比太太面前就像是——像“厄运之神”——韦瑟比太太心里想到——接着就纳闷她脑子里怎么会想到如此令人震惊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