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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洁女工之死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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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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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警察必须要知道这个情况。”他轻轻说道。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看清楚了。门廊上面的那盏灯亮着,是人走的时候就那样开着的,因为罗宾先生和写侦探小说的那位女士一起出去看戏了。她当时正好站在灯下面。她穿的是一件黑大衣,没戴帽子,她的头发金黄,闪闪发亮。我看见了。”

“是的,我相信是如此。”

约翰尼-萨默海斯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埃德娜。他暗想,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讨人喜欢的女孩。瘦得活脱脱像只皮包骨头的兔子。看起来也缺心眼儿,半呆不傻的。她肯定不会是遇上了大家工人的所谓“麻烦事”。不会的,要是那样,斯威蒂曼太太也不会向他讨主意。

“马斯特斯?是附近一个农户吧?”

斯威蒂曼太太的脸放出了光。

“想想看,‘长草地’旅馆也没有多少东西会让一个窃贼动手拿走。”斯威蒂曼太太说。

约翰尼-萨默海斯看着埃德娜。他缩拢嘴唇,好像要吹口哨似的问道:

斯威蒂曼太太例行公事按部就班地处理那些邮局寄物。当萨默海斯粘贴邮票的时候,她开口说道:

“太令人难过了,”她说,“这件事把整个村庄都闹得这么危险。这一带肯定隐藏着一个疯子。当我一想到我自己的亲女儿那天晚上出门在外时,她自己也许会遭到袭击,也许被人杀掉。”韦瑟比太太闭上了双眼,跺着双脚。斯威蒂曼太太颇有兴致地注视着她,但是没有惊慌。韦瑟比太太重新睁开眼睛,威严地说:“这个地方应该有人巡逻。年轻人在天黑之后一个也不许走动。所有的门都必须加上锁上好门闩。你知道在‘长草地’旅馆,萨默海斯太太从来不给她的门上锁。哪个门都不锁,即使晚上也是如此。她敞开后门和客厅的窗户,以便她养的那些猫和狗进进出出。我本人认为那纯粹是疯了,但是她说他们一向这么做,还说如果窃贼真想破门而入,他们总能找到办法。”

“是关于埃德娜的事。”斯威蒂曼太太说道。

“有一段时间没见您了,夫人。”斯威蒂曼太太热情地说。

“是萨默海斯少校,正是他。你把事情全讲给他听,他会告诉你怎么办。”

“可怕极了,”韦瑟比太太说,“他们几乎都不敢告诉我。他们给我说的时候,我心惊肉跳。我太敏感了。”

“对。新来的帮手很能干,饭做得也不错。可是她那种举止!外观打扮!染的头发,还穿那种一点都不合适的紧身套裙。”

她乞求的目光投向了斯威蒂曼太太,急匆匆逃进后面屋子里去躲了起来。斯威蒂曼太太接过话道:

“不是——那她是谁?”

“我们大家都很震惊,”斯威蒂曼太太说,“至于她儿子厄普沃德先生,他被吓坏了。那个女作家双手紧抱着他,一直等到医生赶到给他服下镇定剂,他才缓过神来。现在他搬到‘长草地’旅馆住去了,付钱做房客,觉得他自己不能在那所房里住下去——我后来才知道这些情况。珍妮特-格鲁姆回家去找她侄子了,警察掌管着那所房子的钥匙。写谋杀案小说的那位女士回伦敦去了,不过她还会回来做调查的。”

斯威蒂曼太太的话没有说完,就过去招呼韦瑟比太太,她进来买编织针和一盎司羊毛。

“厄普沃德太太死了,”斯威蒂曼太太说,“而你看到了警察目前还不知道的情况。你受雇于邮局,对不对?你是一名政府雇员。你必须要履行你的职守。你必须要去找艾伯特-海灵——”

“进去的时候。”埃德娜说。一阵朦胧感到的自己很重要的意识使她的话多起来了,“我当时站在马路对面,树底下。就在小胡同的拐角处,那里很黑。我看见了她。她走到门前,上了台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然后她进去了。”

“我也是这么对她说的。”斯威蒂曼太太说。

萨默海斯点头称是。英国乡村残存的封建思想总是使他好奇。村里的人们对他本人知之甚少,但是,由于他父亲,他祖父以及他的祖父的祖父世世代代都曾经在长草地居住过,村民们就认为他自然而然地应该为他们出主意,当有事求教于他时,他应该为他们指明方向该怎么做。

斯威蒂曼太太和埃德娜继续她们的争论。

“那是一个很黑的夜晚,你几乎看不清人的头发颜色。”

“对,”他说,“那是迪尔德丽-亨德森小姐。警察对这一情况完全了解。她去告诉他们了。”

“爸爸会活剥了我的皮,”她哭着说,“他肯定会的。”

埃德娜喘着粗气。她一直在老老实实听斯威蒂曼太太说。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谈话,一次一次地兜着圈子毫无进展。斯威蒂曼太太同样的话重复过好几遍,只是措词方式稍微有些变动,即便如此,变动也不大,翻来覆去说的总是那几句话。埃德娜喘着粗气,不时地哭诉两声,整个谈话中她只反复说明了两点:第一,她不可能!第二,爸爸会活剥了她的皮,他会的。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她的脸。她背对着我。她走上门前的小路,还站在那里。可是那人不是亨德森小姐。”

萨默海斯很快想了想。

“我不能。”埃德娜说道,但是语气不那么坚定。

两个女人都看了看埃德娜,她此时正斜倚着邮局柜台,边喘粗气边吸吮着一块薄荷糖,神情茫然不知所措。作为受过教育的一个例证,她简直难以体现教育制度的信誉。

“我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我们是从艾伯特-海灵嘴里听说的。”

约翰尼-萨默海斯的眉头开朗了。

埃德娜只是喘粗气。

“老老实实听我说。”斯威蒂曼太太说。

“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埃德娜开始抽泣。斯威蒂曼太太接过话说道:

“我明白。”萨默海斯说。

“厄普沃德太太的事太可怕了,是不是?”斯威蒂曼太太漫不经心地接着说道,韦瑟比太太正在挑选各式各样颜色的针。

“我不知道,先生。因为我没有再等下去。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既没有呻吟声也没有喊叫,什么声音也没有。”

斯威蒂曼太太添油加醋地将所有这些情况一古脑说了出来。她很骄傲自己消息灵通。韦瑟比太太挑选编织针的念头也许被想知道新鲜事的欲望驱使着,她很快付了钱。

约翰尼-萨默海斯走进邮局,背上扛着三个硬纸箱脚步蹒跚。

“好吧,”他慈祥地说,“有什么困难?”

埃德娜突然不停地喘着气呜咽起来。

“你好,斯威蒂曼太太,”他快活地打着招呼,“希望这些箱子没有超重。”

“你看见了什么,埃德娜?”他问。

埃德娜喘着气:

“是关于那件谋杀案,先生。在谋杀案发生的那天晚上,埃德娜看见了什么。”

“正是这样,先生。”

约翰尼-萨默海斯大瞪着黑眼珠从埃德娜身上移到斯威蒂曼太太身上,又回过来重新打量埃德娜。

“因为她是金黄头发。亨德森小姐是黑头发。”

埃德娜说起来稍稍有些委屈。

埃德娜的抽泣声突然响亮了起来。

“还有那个外国先生——”

约翰尼-萨默海斯点点头。他无意间有个不相干的想法,对这位毫不讨人喜欢的埃德娜竟然对两个男人都有吸引力觉得惊奇,他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进行了具体的考虑。

“可是他们很可能会谨慎从事。或许她没必要提供证据。她所告诉他们的情况,他们会保守秘密。我可以给斯彭斯打电话叫他到这里来——不,最好还是我用我的车带埃德娜到基尔切斯特去。如果她报告给那里的警察局,这里就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了。我先给他们打电话说一声,我们马上赶到。”

约翰尼慢慢吹了一声口哨。他的眼神现在非常严肃。

“可是如果你没有看见她的脸,你怎么知道不是亨德森小姐呢?”

邮局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汽车停了下来。

“噢,斯威蒂曼太太?”

“不找外国人,我不跟外国人说。不找外国人。”

“你看见她了,是吗,埃德娜?是进去的时候——还是出来的时候?”

“那是在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她在那里停了多久?”

“是这么回事,先生,”她看着萨默海斯询问般的眼神这样说,“埃德娜一直都这么傻。她爸爸很严厉,严得也许有点过头,可是如今这社会很难讲怎么做才是最好。在卡拉冯有一个很好的小伙子,他和埃德娜在一起相处得很好,关系稳定,她爸对这事也很高兴,但是瑞基这小伙子进行得很慢,你也知道现在姑娘们都什么样,埃德娜近来又和查利-马斯特斯好上了。”

“那人不是亨德森小姐。”她说。

“爸爸会活剥了我的皮,他会的,肯定。”埃德娜说。

“我会跟你爸爸谈。”斯威蒂曼太太说。

“她因此不愿意去找艾伯特-海灵讲这件事。”他表示非常理解地说。

“不去找艾伯特。我不能去。无论如何,我怎么能去找艾伯特呢?一去全都完啦。”

“因为您世代都是这里的人,先生,应该知道最好该怎么办。”

“对了,先生。是个农场劳力。一个结了婚有两个孩子的男人。他总是追求女孩子,从各方面都是个坏家伙。埃德娜一点儿头脑都没有,她爸爸把这件事中断了。做得很对。这样,你明白了,那天晚上埃德娜是要到卡拉冯找瑞基一起去看电影的——至少她是这么对她爸说的。可是她实际上是出去见那位马斯特斯。她在那个胡同拐角处等他,那好像是他们过去经常约会的地方。结果,他没有来。可能是他妻子不让他出家门,也可能是他又追上了另一位姑娘。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埃德娜在那里傻等,最后她终于放弃了。但是,你可以理解,她本来应该坐公共汽车去卡拉冯,却在那里等人,这么解释起来确实叫她尴尬。”

“你知道了事情闭口不说没有一点好处,”斯威蒂曼太太说,“正义就是正义,谋杀就是谋杀。讲真情实话,谴责恶魔坏蛋。我就是这种立场。”

“唉,”斯威蒂曼太太说,“如今的姑娘学的可不是怎么好好地伺候人。我的母亲,她十三岁开始给人帮工,每天早上四点四十五起床。到了最后,她手下管三个女仆。她一个一个把她们训练得俯首帖耳。可是现如今这样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了——姑娘们现如今可不是训练出来的,她们是教育出来的,就像埃德娜一样。”

艾伯特-海灵是当地的警监,萨默海斯很熟悉他。他说话慢慢的,总有一种自高自大的神情。

“我听说你终于找到了帮手,”斯威蒂曼太太说,“您应该用颜色较暗的针配这种浅颜色的羊毛。”

就这样,在简短的电话联系之后,还在不停喘着粗气的埃德娜将大衣纽扣牢牢地扣紧,斯威蒂曼太太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以示鼓励,这才踏步上了萨默海斯的汽车,朝基尔切斯特方向疾驶而去。

“是啊,我近来身体相当不好,”韦瑟比太太说,“我的心脏不好,你知道,”她深深叹了口气,“我不得不好好躺着。”

但是,确实是没有呻吟也没有喊叫声。约翰尼-萨默海斯知道这一点。他严肃地说:

“唔,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警监必须听到这一情况。”

“对不起,先生,有件事我很想听听您的意见。”

“是不能找外国人说,这一点上也许你对。”

“当然了,我们听这人说个这那个人说个那。有的是谣传有的是实话。但是,肯定的说法是,那天晚上有一位女士和厄普沃德太太一起喝咖啡。就是这么回事,是不是,先生?”

斯威蒂曼太太犹犹豫豫地说:

埃德娜大口喘着粗气。

“但是他们不知道那位女士是谁,对不对?啊,埃德娜看见她了。”

“你知道大概是什么时间。”斯威蒂曼太太说。

“我不能。”埃德娜说。

“不是九点钟。我应该在那时候能听到教堂的钟声。是八点半以后。”

约翰尼-萨默海斯的神情表示不相信。

埃德娜摇摇头。

“你所做的正是你应该做的——”

韦瑟比太太悲哀地摇摇头,拿着她买的东西离开了。

“有那种可能,”斯威蒂曼太太说,“但是,杀人就是杀人,看见了就是看见了,你逃不掉。”

“那是什么时间?”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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