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古典媒体时代辉煌和没落的新闻机构如果试图重生,那么首先是,我们需要重新理解媒介。
其次,所谓编辑部可一分为二,实现升级版的“采编分离”。内容生产汇聚为云,编辑转型为各媒体端口的产品经理,负责将初加工的内容改造为适合于该端口的内容形态——可能是一条微博,可能是一条视频,可能是一段声音,可能是一个互动图表,然后发布。由此,实现从内容到新闻产品的转化。
法兰西学院认知神经系主任斯坦尼斯·德阿纳(Stanislas Dehaene)一辈子都在研究人类的大脑到底是如何学会阅读和算数的。他发现,大脑比较适合用来进行口语交流,但要学会阅读,则必须学会如何解码符号。在学会阅读后,我们的大脑会改变其结构,尤其是白质区会创造出有利于信息在大脑不同区域之间传送的链接。
阅读并不是我们在被动接受信息。当人类把生活中的一切抽象为文字,就像是塑造了一套复杂的编码系统。而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们则需要不断认知、理解、回忆、联想,就像是反向的解码,将意义“注入”文字中,方能“完成”阅读。
再次,内容将更容易与新载体进行融合。每种新载体将有不同的质量控制和效果测评方式,以更真实、直观地反映内容的价值。在媒体机构内部,所有的新端口是平等的。
这就是报纸、杂志、图书这类媒介为什么面临无法解决的危机的根本原因:内容,太容易与纸张分离了。
图片、电视、电影呢?其实是视觉媒体。
而每一类所谓旧媒体,都将被迫与新兴媒体共存。
古典媒体要习惯于自己不再是主流媒介。
特别是广播,作为听觉媒体,我觉得未来甚至在某些场景中将成为主流媒体。比如,在汽车空间,当我们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路上,在这一限定的移动场景中,司机不能看视频、不能读文字、不能玩游戏,广播——也许将来有更适合的名字——将成为用户几乎唯一的选择。
这就意味着,如果古典的平面媒体希望蜕变为新媒体,就不要再执著于纸质出版物才是自己的主要产品,你出品的内容可以“发行”到任何一种载体上,能够嵌入到受众24小时的生活时空之中——在受众自行组合的多媒介中,都有你的存在。
王左中右为马航失联事件创作的字新闻
所以,简单以传播载体的改变来区分所谓新媒体、旧媒体,并不能让我们探测到问题的实质,真正的挑战在于,媒体能否完成生产方式和内容范式的革新。否则,The Daily、赫芬顿邮报、新浪网、界面仍都是旧媒体。
报纸、杂志、图书(不管它们是印刷于纸上还是出现在各种电子屏幕上),一切以文字作为介质的媒体其实是符号媒体。典型如一位昵称为“王左中右”的前新闻记者在网络上创造的“字新闻”,把新闻的主要信息藏于文字的再创作中,生动地说明了文字作为一种认知符号的特征。广播呢?其实是听觉媒体。
对我们的大脑而言,通过阅读文字以获取信息,是需要后天学习才能形成的技能。3岁以下的儿童可以很快通过与父母的对话掌握听说的本领,把词汇与具体实物或意指对应起来。但要建立现实世界与文字的对应关系,学会阅读,则需要另一番的耐心教育。
我们不是生来就会阅读的。
受众不会在电视出现后就不听收音机,而是会找新的时间和地点去消费“旧媒体”。所以,对古典媒体而言,挑战在于迁移和融合,并最终蜕变为基于下一代传播载体的媒体。
甚至纸张本身都不能称为介质,仅仅是信息的载体而已。文字才是平面媒体传播的介质;光和电是电视媒体传播的介质,电视机和 Pad仅是载体(回忆一下电影《少数派报告》《遗落战境》里所构建的替代物理屏的光幕);声音是广播类媒体的传播介质,电波仅仅是载体而已。
手机、Pad上H5电子杂志呢?可看作交互媒体。
首先,将转变媒体的核心任务意识:古典媒体也好,新兴在线媒体也好,不再是为单一媒体端口生产内容,而是为媒体品牌生产魅力。
最终,实现一云多媒。
大脑的阅读机制决定了形诸文字的信息、知识,并不是绑定在纸张上的。
15 世纪的时候,在印刷机发明之前,人们为了传播《圣经》和古代先贤的著作,只能由僧侣或者雇用的抄写员在羊皮或者纸张上进行缮写。现在呢?文字是如此轻易地就迁移到了电子设备上,古典媒体还有什么理由非要自恋于纸张的情结呢?
意识到内容与载体的可分离,其意义将是革命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