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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 作者:唐浩明 近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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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张之洞与袁世凯商议奏调杨度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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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重重地点了下头,表示领了这个情。

既然太后下决心行宪政,做了大清帝国一世忠臣,晚年又登人臣之极的张之洞,能不按太后的旨意办事吗?不过,张之洞明白,关于宪政,他所知甚少,朝廷中满汉大员们绝大部分也不明究竟。要办宪政,首先要懂宪政;宪政既是个洋玩意儿,就只有让喝过洋水的人来讲,杨度是最好的人选。他已回国,何不调他进京,由他来主持一个宪政讲习班?张之洞如此思忖着,仆人报:“袁宫保来访。”

“向王公大臣讲授东西各国宪政好是好。”袁世凯苦笑了一下,“老中堂,您是知道的,泽公手下的那些人有谁能担得起这副担子呀!”

那是五年前,袁世凯刚补李鸿章之缺升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驻节保定府。张之洞奉旨入觐,由武昌北上,途经保定。袁世凯很重视这次结识张之洞的好机会,早早地做好了一切准备,但张之洞却不把它当作一回事。

“杨度?”袁世凯略为提高声调,随即点头说,“知道知道。那年老中堂主持经济特科,第一榜他中了第二名,第二榜落第了。这几年听说到日本去了。”

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也用得着联名上奏?老头子未免太慎重其事了!他如此认真,我也正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袁世凯想到这里,忙起身说:“老中堂看得起晚生,晚生敢不从命!”

袁世凯接过单子。这的确是太医院开出的药单,知道老头子没有说假话,看来醇王昨天不是冲着自己和庆王来的。

袁世凯肚子里的怨气全部化去了,笑着说:“还是足下有眼力,能见人所不见。”

“杨度这个人,你听说过吗?”张之洞停住摸胡子,眼里射出少有的神采。

“晚生略知道些。”袁世凯两手放在膝盖上,腰板挺得很直。“不过,立宪是朝廷的事,用不着他们瞎闹。”

对经济特科第一榜引起的那场风波,张之洞一直耿耿于怀,无奈是慈禧钦定的案,他不能公开将它翻过来。

袁世凯对待张之洞,仍像五年前在保定城一样地执弟子礼,请安问候,恭敬得很。张为官较清廉,在京中并无房产,只得寓居先哲寺。冬天寒冷,入值极不便。袁世凯在紫禁城附近锡拉胡同购置一所宽敞的庭院,然后对张说,这是多年前买的一所房子,空着无用,请搬进去住,不图别的,图个上朝方便。张之洞正苦于先哲寺路远,便同意了。这个书生气较重的老官僚根本没想到,锡拉胡同寓所里的门房、杂役全是袁安置的暗探。从此,张的一举一动都在袁的掌握之中。

袁世凯盛宴款待,山珍海味佳酿美酒摆满一桌子。他和藩司杨士骧分坐两旁,将张之洞奉在正中。席上,袁不断地亲自斟酒夹菜,寻找话题和张交谈,可张不理睬他,一个劲地与翰林出身的杨士骧谈士林轶事翰苑掌故,弄得袁一句话也插不上,心里甚是懊恼,表面上则依旧笑着不敢发火。吃完饭后,张拍着袁的肩膀说:“慰庭老弟,没有想到你一旦做了总督,连杨莲府这样的人才都愿意做你的藩司。”

张之洞与袁世凯是李鸿章、刘坤一去世之后疆臣中的两根柱石。论清望,张之洞出身翰林,数任学政主考,为天下士大夫所尊崇,远在袁世凯之上;论实力,袁世凯手创北洋新军,广开名利之门,为海内英雄豪杰之辈、盗嫂屠狗之徒所趋鹜,乃张之洞望尘莫及。张之洞少年高第仕途顺利,养成了他高傲自恃的脾性,到了晚年,功勋在世,名满天下,则更添几分倚老卖老、偃蹇散漫的作风。因此,张与袁第一次见面,就令袁颇不偷快。

一席话正说到袁世凯的心坎上,他转怒为喜,说:“天下多不通之翰林,翰林而真正通的,我看只有三个半人,一个是张幼樵,一个是徐菊人,一个就是足下,张香涛只能算半个。”

袁世凯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其实,他这次是专门来此打听一桩大事的。昨天夜里,张之洞寓所的门房悄悄来到东安门北洋公所,向袁世凯案报:下午醇王来锡拉胡同,在张之洞的书房里谈了半个多时辰的话,具体内容不清楚。

“遵命。”袁世凯坚定地答应,“即使触犯了龙颜,晚生也要为老中堂,为那年受屈的士子们说句公道话。”

“杨度什么时候回国了?”

“那我们就联名上个折子如何?”

“正是这话。说梁士诒是梁头康足,真是笑谈。梁士诒光绪二十年点的翰林,照特科的处理,岂不那次会试都要推倒重来!”

张之洞在两广两湖力办新政,成绩巨大,但他所办的多为铁路、工厂、教育等具体实业。在这些方面,张之洞认为应该虚心向外国学习,将外国的成功经验搬过来,至于中国的纲纪伦常及其指导思想周公孔孟之道,则是世界上最完美无缺的,不须改变,也不能改变。他把这种认识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八个字作概括,得到朝野许多人的赞同。

袁世凯放心了,笑着说:“我听的是谣传了,醇王府我也用不着去了。您歇着吧,我走了。”

张之洞想,来得好,正要将此事与他说说哩。他起身来到大门口迎接。

这天,张之洞偶翻《京报》,发现头版左下角登载一则新闻,说南方宪政运动进行很热火,湖南宪政公会会长杨度与湖北的汤化龙、江苏的张謇、福建的郑孝胥等人联合发表声明,建议朝廷在亲贵大臣中普及宪政知识,以便减少障碍,利于宪政推行。

第二天,袁世凯如无事一般,将已成暮气的张之洞礼送保定城外。

袁世凯顺势给张之洞一顶高帽子,张心里高兴,说:“其实,昨天醇王爷来,主要还不是谈实业方面的事,他是听说汉阳城里有一个专治气虚的老医生,问我知道不,想召进宫来为皇上治病。”

说罢,两人相视而大笑。

第二天,当簇新的绿呢大轿将张之洞抬到督署大坪时,高大的辕门已张灯结彩,衙门中门大开,袁世凯穿戴整齐,带着藩臬两司等一班高级官员恭迎在侧。张之洞走下轿来,鼓乐鞭炮齐鸣,袁世凯迎上去,弯腰作揖,请安道乏,让张走在前,自一己在后面跟随,用的是晚辈迎接长辈、学生迎接老师的全副礼仪。然而张之洞对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受之当然,毫不动容。

袁世凯听了这个消息,一夜没睡稳当。满蒙亲贵,阖朝文武,袁世凯谁都不怕,他就怕醇亲王载沣。载沣才能平平,年纪轻轻,袁世凯为何独独怕他呢?这里面的关系很复杂。

张之洞放下报纸,自言自语。经济特科案和粤汉铁路自办案,使杨度在张之洞的心中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前案使他确认杨度学问出众,后案使他看出杨度办事有方,他由此断定杨度正是当今国家所急需的人才,应当重用。

“是呀!”张之洞一点也没觉察出袁世凯的奸诈。“昨天下午,王爷还到我这儿来了,我见他精神好好的。”

进京尚只有两个月,比起在武昌来,张之洞显得瘦多了,也更加苍老了,长而稀疏的胡子白得一点光泽都没有。就刚才这样多走了几步路,他也感到劳累,略定下神,说:“慰庭呀,有什么好事吗?”

“老中堂昨天见到醇王爷了?”

“再坐一会,有件事跟你商量。”

袁有心,张无备,一开口就为袁进一步追问提供了方便。

“我看香帅今日之情形,正与当年左宗棠西征得胜回师的时候一样。那时的左宗棠自以为不可一世,骄而蹈虚,伴食东阁,其实只不过苟延一时而已。香帅乃暮年之左宗棠,不足畏也。”

袁世凯佩服张之洞的精明。为皇上荐医治病是最冒风险的事,治好了嘉奖几句了之,治不好,迁怒下来则受不了,何况皇上已病入膏肓,再高明的医生也是治不好的,当然是不荐为好。

“现在南边一带民间闹立宪闹得厉害,江浙、湖南、广东等地都成立了立宪团体,你听说过吗?”张之洞摸了摸稀疏的白胡子,昏花的老眼望着袁世凯。

杨士骧乘机进言:“当年曾文正公首创湘军,其后能发扬光大者有两人,一为左宗棠,一为李鸿章。左宗棠大言而不务实,自从平定新疆回部以后,供养京师,不能掌握兵柄,致使纵横十八省之湘军几乎成了告朔饩羊,仅剩一名词而已。李鸿章则不然,踏实做事,牢牢抓住淮军不放,所以后来尽管遭到四方攻击,他仍能维持周应于一时。今慰帅已有新建陆军之基础,如能竭尽其力,扩训新军,并能将军权掌到底,则朝野将仰望慰帅如岱岳,他日与曾、李争一日之长,非慰帅莫属。老气横秋之张香涛,岂能望慰帅项背!”

戊戌年的宫廷政变,袁世凯知道自己有说不清白的干系,太后一日健在,他可保一日无虞,太后一旦死去,皇上亲政,那就危险了。因为如此,他力主君宪,欲借内阁来限制皇上。如若不行,到那一天他则请求开缺回籍,以丢掉权势来保全性命。这几年来,他得知皇上身患重病,心中暗自高兴,又用重金买通皇上身边的太监,以便随时掌握皇上病情的变化。前不久,他从一个贴身太监的口中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一天太后和皇上谈起了醇王年仅一岁的儿子溥仪。袁世凯和他身边的心腹幕僚仔细分析这个情况后,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关于立嗣事,即把溥仪立为大阿哥,在皇上去世后继承大统。溥仪这么小,继位后国柄当然落在其父载沣之手。载沣最嫉恨汉人掌军权,又要为哥哥报仇,一旦当国,自己将有可能成为他的俎上之肉。这个推测,在载沣进入军机处后得到确认。眼下军机处六人,世续向来颟顸,鹿传霖年迈昏聩,载沣只有援张之洞为党;倘载沣与张真的结为同党,那将足以与自己和奕劻的联盟相对抗。袁世凯这样细细地思索后,认为门房的情报非同小可,决定亲往张寓试探试探。

“没有什么事,晚生打算到醇王府去看看醇王,听说他这两天有点不舒服。路过府上,顺便来看看老中堂。这几天冷,您可要多多保重。”

袁世凯听了这话很不舒服,当晚召见杨士骧,对他说:“香帅既然这样看得起足下,足下不如干脆请调武昌算了。”

袁世凯只提这件尽人皆知的事,戊戌年与杨度的见面和去年同意徐世昌找杨度为五大臣当枪手两件事他都不说。

“话虽是这样说,但他们也有好的建议。昨天的《京报》登了一则消息,说他们建议在京师办一个宪政讲习所,向王公大臣讲授东西各国的宪政。现在考察政治馆已改为宪政编查馆,正愁着没有事做,不如让他们做这件事。”

张之洞在保定府如此轻慢袁世凯,而袁世凯居然毫不计较,倒使张之洞自觉有点不妥。后来袁世凯在直隶训练北洋六镇新军,办实业,兴教育,轰轰烈烈推行新政,将直隶建成全国的模范省。袁世凯的才干也使张之洞暗暗佩服,常对左右说:袁慰庭后生可畏。五年后的今天,二人同时进京入军机处,老态龙钟的张之洞见到神采奕奕的袁世凯时,不觉从心底里叹出一口气:老夫老矣,中国日后的戏只有让此人来唱主角了!

“醇王爷病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也不是求教,还不是问问铁厂、织布局那些事。”对于醇王的亲临,张之洞也引为得意。

“老中堂在湖北筚路蓝缕,艰苦创业,成就了这样大的事业,也真是不容易,晚生也得好好向老中堂请教才是。”

杨士骧知道这是袁白天在席上受张冷淡的气话,忙赔着笑脸说:“慰帅说哪里话!白天香帅尽翻些陈年烂芝麻,我实在无意跟他谈这些,只看在他是前辈的分上敷衍着,让他面子上过得去。纵使香帅有这种意思,司里亦不愿侍候这等偃蹇上司,何况在司里看来,香帅不是做大事的人,他也无意调我去。”

“哎呀,王爷真敬重老中堂,亲自登门求教。”袁世凯做出一副又恭维又艳羡的模样。

人人都说张之洞是经天纬地的大才,为何杨士骧独说他做不成大事呢?袁世凯这样想过后,有意问:“足下是如何看待香帅的?”

袁世凯听了杨士骧这番话,白天所受的窝囊气出了多半,但还是不能全然释怀说:“香帅今日席上只与你一人说话,不理睬我,他是看不起我非翰林出身。”

“老夫问王爷,太医院开的什么药,王爷拿出一张药单来。” 张之洞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张药单来,说:“王爷将药单留在我这儿,要我找几个好医生来会诊下,过几天再还给他。”

袁世凯说的泽公,就是出洋考察的五大臣之首镇国公载泽。他的福晋乃光绪皇后的同胞姊妹,均为慈禧的侄女。因为这个缘故,载泽很受慈禧的信赖。慈禧同意预备仿行立宪,也与他的竭力主张大有关系。五大臣回国后,考察政治馆改为宪政编查馆,载泽做了该馆的督办。究其实,载泽对宪政一窍不通。宪政编查馆的人员倒不少,但都是这个王爷、那个贝子推荐来的三亲四戚,不是纨绔少年,就是甩手大爷,没有一个能办实事。好在慈禧并不真想立宪,宣布预备仿行立宪,建一个宪政衙门,都是做做样子的,载泽带着这班子人,光拿薪水不做事,倒也自在。

有一财野史说,在那天的酒席上,张之洞为嘲弄袁世凯,故意出了一句下联向袁求上联。张的下联为:御烟惹炉许久香。“许久香”三字既与“御烟惹炉”构成一句诗,又是当时一个翰林的名字。袁世凯对不出,很难堪。散席之后他对幕僚们说,有谁能对出上联,戏弄张之洞代他出气者,赏银一千两。所有幕僚都想得到这笔大银子,绞尽脑汁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上袁收到几十句上联,他很满意其中的一句,用信封糊好,将张之洞送出保定城门后当面交给了张。张之洞拆开一看,气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原来那上联写的是:图陈秘戏张之洞。对句的确工整而挖苦,但这多半是后人编造的文字游戏。以袁世凯之为人处世,他绝对不会用这种猥琐的语言去亵渎德高望重的张之洞。

张之洞含含糊糊应了两句,袁世凯告辞出门。

“什么事?请老中堂说。”袁世凯一副移樽就教的神态。

这句话说得铮铮有声,多少为经济特科案鸣不平的人都没有说出一句这样有分量的话来。张之洞本人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不料这个一直被他视为有术无学的官场暴发户说出的话如此之辣!看来此人真有点不同凡人之处。张之洞脸上露出难得的一笑:“老弟此话说得好!哪天老夫还要拉着老弟到太后面前再说一遍。”

“皇上怎么啦?”袁世凯装成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你刚才说政治编查馆里无人充当宪政讲师,我想不如调杨度来充当。这个人我知道,他是可以胜任这个角色的。”

“醇王爷说,皇上这几天病势又加重了,他很着急,御医无能,想找民间有绝技的医生来为皇上瞧病。老夫说汉阳那个医生我知道,也只是徒有虚名,并无真本事,用不着召来。”

他原计划并不打算在保定城里停留,先天宿城外,第二天一早穿城而过,这样就免去了与袁的见面。不料离保定城还有三十里,袁世凯派出的迎接队伍便到了,恭恭敬敬地把张之洞一行安排在布置得豪华舒适的城中客栈。刚吃完晚饭,袁世凯便亲自来拜访。张心中不情愿,勉为接待,说不了几句话便在椅子上打起鼾来。袁虽不快,但想到他年纪已老,又经长途跋涉,兴许是累了,并不见怪,忙起身打躬,满脸堆笑地说:“香帅辛苦了,早点歇息。明日中午晚辈在督抚花厅为香帅洗尘,请赏脸。”

袁世凯那年尚只有四十三岁,比张之洞整整小了二十二岁。张高中探花的时候,袁还只是女人怀抱中的小儿。张出任山西巡抚时,袁不过是一个游手寄食的落拓青年。在张看来,袁是个不通文墨纯靠机缘的暴发户,一向目中无物的张南皮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年轻的直隶总督的位置。

这两年来立宪之风大昌,朝中不少大臣也附和,甚至太后也接受了。开始张之洞颇不满意,后来想到太后的接受也是有道理的。日本、英国、德国采取立宪制度,国家强盛了,这是事实,说明立宪制确有它的长处。何况现在革命派排满活动愈来愈烈,如果满人朝廷不让出一些权来,稳定一部分民心,那就有被推翻的可能。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袁世凯隔三差五地便来锡拉胡同看看张之洞,有时是有事,有时是闲聊天,张之洞从不到大门迎接,顶多只站在书房门边等候,通常是坐着不动,待袁进来时,随便用手指指身边的矮凳子,懒散地说一句:“慰庭来了,坐吧!”这次亲到大门口,使袁世凯有点受宠若惊。

“哎呀,大冷的天气,老中堂您怎么到大门口来了!”袁世凯说着,快步走上前搀扶着张之洞。“快进书房吧,伤了风,晚生可担当不起!”

“癸卯年的事本是冤案,老夫当时迫于压力,也只得那样做。”

“坐吧!”进了书房后,张之洞指了指身边一张铺着猩红哈拉呢垫靠背椅,对袁世凯说。自己也在日常坐的那张旧藤椅上坐下。仆人很快端来一碗热茶。

关于杨度的宪政学识,袁世凯已从五大臣的考察报告中得知。一心想利用宪政来限制君权以求保护的袁世凯,也正痛恨王公贵族的反对,有人来京师讲宪政,甚合他的心意,于是说:“杨度做宪政讲师很合适。”

正是这码事!聪明的杨士骧怎能不知,但他不能附和,脑子一转,嘴里说出一番很中听的话来:“依司里看来,他不是在扬其长,而是在掩其短。香帅进入保定府,见北洋军军容整肃,号令森严,心存嫉妒,但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谈武绝非慰帅对手,于是避开正事不提,专谈词曹旧事,实为掩其窘态。因此香帅不是轻视公,正是重视公,畏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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