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
“只是一种比喻啦。总之,我认为应该放弃这个案子。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当然,之后还是会付你薪水,但如果你对于中途放弃有意见的话……”
“日本茶可以吗?”
“啊?哦,抱歉,我以为跟我们无关,所以刚才没有特别提到。”
“这样啊。但是……凶手究竟在找什么?”
钻石代表金钱。
“这里是四菱商社。”
“你又在看那种恶心的片子吧?“
冬绘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接着突然站起来。
“至少这件案子应该暂时中止,过一阵子,警方也不会再出入黑井乐器了吧。”
“是啊,根据企划部那个姓富田的人所述,在凶手留下指纹的那个抽屉里,并没有遗失任何东西,而且那里本来就没有放任何重要文件,只有业者的估价单及乐器规格图的档案。”
“真是的,凶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冬绘突然浑身僵硬,显得非常惊讶。
我取消调出来的记录,改按三个号码。
我就这样坐在车内,整整一分钟,瞪着眼前的挡风玻璃。
“我今天不过去了,侦探事务所有些事情必须处理。”
突然,我的视线与其中一人对上。他停止说话,躬身窥探我。另一人则面向我这边,怀疑地抿起嘴。我立刻错开视线,不过这两人还是一直盯着我。我打打呵欠,搔搔鼻子,等待他们对我失去兴趣。
“我来吧,冬绘小姐请坐,这是我的工作啊!”
那两人应该是昨晚的刑警吧。谷尾和武梨,身为主管的谷尾,黝黑的额头上有明显的皱纹,微微驼背。而部下武梨的声音低沉,有点沙哑,还有一张像茄子般光滑的娃娃脸。不论名字或年龄,都很难判定。
答错了,不是窃听器。
“别理这个人了。武梨,回到刚才的话题,那把菜刀确定是凶器吗?”
昨天早上,我这么对冬绘说道。
帆坂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两只茶杯。冬绘不着痕迹地戴上墨镜,遮住了眼睛。
冬绘有点不自然地这么回答我。
(我想把家里整理好,能不能改天?)
我只说了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但是,凶手专程打开那张办公桌的所有抽屉,甚至还打开最下层那个抽屉的锁,找里面的东西哦。”
老实说,我腿软了。再怎么说,也是发生了一起命案。若再跟黑井乐器有瓜葛,并不聪明,可说是愚蠢至极。命案与侦探,两者非常合不来。命案百分之百会出现警察,而侦探几乎不擅长应付瞥察。有时候会有那种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委托侦探事务所调查命案,开什么玩笑!每当有人委托我这种事,我都断然拒绝。一不小心被瞥察盯上了,以后就别想再干侦探了。再说,瞀察非常习惯调查命案,而且还免费,为什么那些人还要找侦探来插一脚?我实在无法理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暂时是指多久?”
(是工作啦。我想再潜入黑井乐器一次——)
“一般是不会采集抽屉内侧的指纹的。”
冬绘欲伸手拿取,帆坂那张豆芽菜脸笑开了,摇摇头说:
“打扰了。”
“为什么这么认为?“
“怎么回事?”
“再跟你联络。”
“咦……三梨先生看起来很累啊,要不要帮你买罐提神饮料?”
(那我今晚开车去接你——)
我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地垂落,我只是毫无感觉地眺望着挡风玻璃。“喂……喂……”仿佛飞虫振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下午,我离开侦探事务所,开着我的MiniCooper往黑井乐器大楼方向驶去。因为我突然很在意警方的搜查进展。
“我以前也委托过贵公司做信用调査。当时那个负责人做得很好,所以我这次也想找同一个人。”
帆坂灵巧地倒好茶,等他出去之后,我们再度低声交谈。
两人在大楼内再度幵口,他们的交谈声我听得一清二楚。
“抱歉,我先走了。”
“推理小说看太多了啦,怎么会有人大胆到偷听警方调查呢?”
“不用了,我没事,只是没睡饱。”
侦探事务所里几乎没有需要处理的事,需要处理的是自己的思绪。
“什么信封的指纹?”
“总之,我会再跟您联络。”
“那么,武梨,这条线索没错吧?”
找东西?
“谢谢,我来吧。”
冬绘也没理会帆坂,就这样离开了。
“怎么了……你怎么了?”
讲完之后,我在心中祈祷,祈祷对方很不可思议地告诉我,没有这个人。然而……
“咦,要走了吗?”
不久,两人沉默地再度迈开步伐,从黑井乐器大楼的后门走进去。
我挂断电话,以不显示来电的方式拨了刚才得知的号码。
“啊,好。不过,三梨,我们该怎么办?今后对那件事的处理……”
我正在思考时,帆坂来了。
“你不觉得很可疑吗?说不定耳机底下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钻石Q。
“大概是音响坏了吧。”
“如果没有那个,也找不到凶手的指纹。”
“不过也真奇怪。凶手杀了人,还翻了办公桌的抽屉,而且只翻了一个抽屉。但是抽屉的主人却说里面没放什么重要文件。”
我和她商量今后的事。
我向冬绘说明警方在装有凶器的白色信封上,找到了一枚疑似凶手的指纹。结果……
“确定,从被害者伤门的形状来看,应该不会错。”
“田端啊,很抱歉,田端现在隶属特殊部门,不接一般客户的委托哦。要不要找其他人呢?敝公司的员工都是值得您信赖的……”
脑海里,钻石Q不停地飞舞。
“这样啊,是哪一位?”
“啊,为什么?”
“我想查千代田区,一家叫四菱商社的侦探事务所电话。”
我从大衣里拿出手机,找出“冬绘——员工No.002”,打算按下通话键。可是,我按不下去,心底升起了模糊的不安。
“谷尾前辈,刚才那个人在车上为何要戴那么大的耳机?”
“是一位女性,总是戴着墨镜,应该是……田端小姐吧……”
隔天早上,我等到谷口乐器幵始营业的九点一到,就打了一通电话到企划部。我请刈田接听,向他报告昨晚发生的事。刈田非常惊讶,但是可能怕被其他员工听到,只是偶尔发出“啊”或“咦”之类的简短回应,此外就是沉默地聆听。
“信封上的那枚指纹,找到符合条件的人了吗?“
“那么大一笔报酬很可惜,不过要是不小心被警方盯上,那就不妙了。如果警方真要找麻烦,我也不是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你也一样,特别是你,可能会被挖出在四菱商社时代做的不法事情……”我一时嘴快这么讲了之后,急忙又补了一句,“虽然你现在做的是正常工作。”
(你担心指纹吗?只要没发生命案,不会有人去査那个,而且明天是星期六,清洁工正好会来。你摸过的地方不论是门、复印机或办公桌,都会帮你擦得亮晶晶。)
这声音我听过。回头一看,在小路的彼端,有两个男人并肩走来,身上都穿着皱巴巴的大衣。
钻石Q。
“臂如窃听器之类。”
怎么回事?办公桌的抽屉里验出凶手的指纹?在企划部富田的办公桌?这不是在下雪的夜里,冬绘潜入调查时查看的那张办公桌吗?
“我想委托调查。”
“怎么了?”
“那个富田听到鉴识人员说抽屉有被撬幵的痕迹,表现得很惊讶呢。”
我从青梅街道转进小路,看到两辆警车停在黑井乐器大楼前,后门有大批嘴里吐着白色雾气的制服警员进进出出。我先从大楼前经过,然后在不被怀疑的距离下,把车停在路肩。天色有点昏暗,感觉好像变天了,是下雪?还是雨?云沉重的颜色,助长了我心底不祥的预感。
冬绘的口吻异常平淡。不知为何,自从她来到侦探事务所,一直都是这种口吻。仿佛谨慎地测量着自己与周遭人事物的距离。然而,当时的我,没有余力注意她的反应。
(你要离职时,四菱商社没有为难你吗?)
(我为了随时脱逃,原本就用假名在那里工作。)
“深夜非法入侵算是正常工作?”
“早!”
的确,几乎留下的指纹在清扫时都被擦掉了。然而,清洁工却没擦到抽屉内侧。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没有清洁工会仔细到那种程度。可是……“凶手的指纹?”
我等帆坂在柜台坐好,便打了通电话给冬绘。我低声简述情况后,她立刻赶来了。
“千代田区的四菱商社吗?请稍候。”
冬绘摘下墨镜,瞪大了眼,一直盯着我。她的下眼睑有很深的黑眼圈。
“没错,这是鉴识科的判断,从伤口的形状……”
“这个嘛……”
帆坂太爱胡思乱想了,我决定不告诉他昨晚的事。
“为什么……你想想,如果那个叫田端的女人有前科或曾经违反交通规则,她的指纹一下子就能从资料库中调出来比对了,不是吗?而且,根据昨晚刑警的谈话,目前似乎认为凶手是男性,或许他们会从残留在信封上的指纹查出凶手的性别,发现凶手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我不知道田端这女人的体型,不过,要是她的手指很纤细,从指纹的形状……”
“让您久等了,非常感谢您的来电……您查询的电话号码是0、3、3、2……”
又错了。
冬绘匆忙地戴起墨镜,快步离开房间。
回答正确。
“鉴识科也真厉害,还能发现那么细微的痕迹。”
“非常感谢您的来电,104的木下在此为您服务。”
两人沉默了。
“应该不会太久。刚才跟你提到的那个叫田端的女人,迟早会被逮到。”
“听说警局的资料库里找不到。”
“你觉得他藏了什么?”
(对了,三梨先生,我没带手套没关系吧?)
“请问是什么内容?”
我也忘了追她,只是呆坐在地上,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