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是怎样的人?”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拿起丢在沙发上的钱包。
地上放着我们后来又去买的八罐啤酒。
过了一会儿,冬绘轻声说道。
“假名——是什么?”
因为冬绘缓缓地移动上半身,然后印上我的唇。
冬绘轻声说道。
“不,我相信。”
冬绘的语气毫无抑扬顿挫,稍微停顿了一下,我出声回答: “在这个业界很有名啊。”
“我很想离开……”
讲完之后,我觉得这不是个合适的比喻。
冬绘过去工作的四菱商社是个恶名昭彰的侦探事务所,任意破坏侦探事务所应有的职业道德,员工各自中饱私囊,毫不在乎地做出最差劲的行为。
说穿了,就是勒索。
“真漂亮……”
也许我能说出接近冬绘的真正原因;说出其实要她帮忙是假的,我接近她的真正原因。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冬绘无言地摇摇头,或许她并不愿意回想那里的事情。
“为什么问这个?”
然而,最后我还是说不出口。
这世上,真的无法预料何时会发生什么事。
“你要离职时,四菱商社没有为难你吗?”
后来,冬绘将照片还给我,直视着我。
“其实有一张。”
于是我们隔着火锅,沉默了。
“——原来你知道那里的做事方法。”
“也对。”
在夜更深的时候,冬绘再度提起秋绘的话题。
现在想一想,做出这种流氓行为的侦探事务所,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员工离职。因为这些员工多少都握有不能外泄的情报。
“不为什么,只是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是逃出来的。”冬绘回答,“我想,他们应该找不到我。我为了随时逃脱,原本就用假名在那里工作。”
“应该不好吃。”
“很久以前,我就有这种想法,不想再干这种事了,不想再陷人于不幸了。或许你并不相信……”
“可是,也不需要刻意找在那里工作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这样不是没办法保证我会按照你的指示工作吗?”
“又高又窈窕,真羡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我拿起筷子捞起锅里的食物。从混浊的汤底捞出来的是煮得过久的蒟蒻丝,不过一吃进嘴里,却发现非常入味,真是好吃。冬绘则在已经没什么雾气的另一端,用那双眼睛仔细地观察我。
“没照片真可惜。”
“我们用剩下的红豆饭来煮稀饭吧?”
“无法保证这一点,雇用谁都一样。”
今年入秋,发生了一件新闻。一些经常在东京都内宾馆偷情的男人,纷纷收到了勒索信,内容都是“我们知道您的秘密,在○月○日,我们拍到您在宾馆里的照片。如果不想让这段关系公诸于世的话……”这没什么难的,只要找出车子停在宾馆的车主,寄出同一封勒索信就行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听说每十人就会有一人真的汇钱。汇款帐号是利用户口名簿违法开立的户头,警方到现在还无法掌握特定犯案者。然而,在侦探业界,人人都知道那是四菱商社干的好事。
冬绘看着我从钱包里拿出来的照片。我已经不需要看了,一闭上眼,眼底就能清楚地描绘出影像——秋绘站在圆形邮筒旁,左脸朝向这边,望着鸽子微笑,一头清爽的棕色长发笔直地垂落腰际。
举例来说——某男性客户委托四菱商社调查妻子外遇。此时,四菱商社的人会先依照委托内容,调查客户之妻,拍下她的外遇现场。如果是正直的侦探,这时候就会把证据照片及写好的调查报告交给客户,收取报酬,结束本案。然而那些家伙并不这么做,他们会将到手的证据照片,丢给原本被调查的妻子,勒索金钱。当然,他们不会告诉对方是其丈夫委托调查的,在这一方他们只会扮演随机的恐吓者。妻子付钱,买下这些照片。侦探事务所结束与妻子的交易之后,才写调查报告给客户,也就是这位丈夫,内容是妻子没有发生外遇,然后再从丈夫手中,收取约定的报酬。也就是一件案子,领两次报酬。
“她是普通人。”
听说被要求买下证据的另一方,并不会报警或告诉丈夫,因为四菱商社要求的金额并不多。这个部分,那些家伙拿捏得很好。这种作法除了用在夫妻之间,也用在譬如女儿结婚对象的信用调查、新招募员工的信用调查或企业的纠纷等等。而且这不是个人的假公济私,是有组织的做法,勒索到的部分金钱还要缴给公司。在东京都内的侦探事务所相继倒闭的同时,只有四菱商社的业绩不断成长,这种情况要说是理所当然,也真的是理所当然。
也许这时候我能说出口——我突然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