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个意思。”
“这样啊,我应该等五分钟,再打给你的。”
冬绘的声音有点歇斯底里的颤抖。我笑着说:
我等待对方反驳,期待冬绘发怒否认。然而……
最后,他哼了一声,同意我的话。
“没什么特别的用意。”
“我忘了,你可以去査四菱商社的电脑啊。”
“不是,之前我跟帆坂提起下厨的事时,不是说过了吗?厨房还没整理,连开水也没办法烧。”
隶属四菱商社特殊部门的女人。
“不,我劝您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很抱歉,田端现在隶属特殊部门,不接受一般顾客的委托哦……)
“你说的也对……很有可能。”
“知道了,我就不联络警方了。关于那件案子,如果社长有任何异议,我会再跟你联络。”
“我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东西回来吃。”
“你用的是什么名字?”
“那晚你在家吗?”
我提心吊胆地问道。冬绘缓缓地摇头,根本看不出是否定还是肯定。
“现在呢?”
我静静等待冬绘继续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待她的告白。她在短暂的沉默后,说出自己所犯的罪。然而她说的内容跟我预料的不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与黑井乐器有关的字眼,反倒是……
“够了吧,你也不想再看到我……”
“田端冬美。”
“她是在哪座山上吊的?”
“啊?”
“什么?”
我再度向他鞠躬。刈田以不熟练的动作,仿佛外国人般耸耸肩,然后往楼梯口方向走去。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冬绘似乎与那起命案有关的事应该可以瞒住警方一阵子。刈田决定不将我所听到的告诉警方,我当然也不打算跟警方有任何瓜葛。
“你究竟在哪里?”
在我反问之前,冬绘抢先摇摇头说“不是”。
(“啊,是田端吗?什么?你从楼下的公共电话亭打的……)
“非常抱歉,那是……”我摆出更低的姿态,“我说错话了。”
“这本来就是你接的案子,我没有立场发表意见。”
“我买完东西回来后立刻去洗澡了,应该是水声盖住了电话铃声吧。”
“我一直在家啊,不是告诉过你,我要整理家务吗?”
刈田一脸惊讶,瞪着那双宛如斗牛犬般的眼睛,稍微瞄了一下周遭,以眼神示意我到外面谈。我顺从地跟着他搭电梯,来到顶楼。在确认顶楼无人后,刈田有点困惑地直接切入话题。
冬绘看起來像是下意识地故作平静。我偷偷观察她的脸色,不过她的表情隐藏在超大墨镜后方,我猜不到。她今天为什么不摘下墨镜呢?
看得出来,冬绘白皙的脸颊有些僵硬。
冬绘吸了一口气,粗鲁地回答:
我故意用严重的口吻说道。我打算在警方查到之前,自行找出那一夜的真相。
突然,冬绘抬起头。
冬绘挣扎地吸了一口气。
“冬绘……那晚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要瞒我?”
我再度发问:
冬绘垂着头,紧闭双唇。
我不想说。
我再问。
“……看来是你嬴了。”
“我根本不愿想起这个名字。为了钱,我用这个名字做了很多坏事,四菱商社的作风你也很清楚吧,那里不是侦探事务所,根本就是专门敲诈的业者。”
“你把照片放在怎样的信封里?”
“我们别再见面了。让你知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再见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劝您不要有无谓的伙伴意识。如果不小心被警方发现写匿名信或打匿名电话的人是您,那就难脱嫌疑,还会影响到公司的信誉,不是吗?”
我一踏进谷口乐器,便直接往刈田的办公桌走去。
冬绘站了起来,嘴唇颤抖着俯视我。
刈田一边说“算了”,一边将下巴缩进领口,并点点头。
“那件事发生的正确时间呢?”
“是的,我杀人了。”
“这个节目制作人出现在我指定的交易场所,将装有现金的信封交给我之后就离幵了。当时,对方就像一个仅有躯壳的玩偶,那空洞的眼神就像玻璃珠。我打开信封,里面有五十张万元大钞及-张对折的信。至今我还记得信上的每一个字,上面用铅笔大大地写着——被你拍到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我把被你拍到的事跟对方说了,我告诉她,无法再跟她继续交往。结果,她上吊自杀了,就死在曾经跟我去旅行过的山里,带着对你的恨意死了。”
“年轻……女人……”
“对了,冬绘,你说以前在四菱商社工作时用的是假名吧!”
“是啊,你说过……”
“因为不能说。”
“你现在没在做那种事了吧?”
我提出藏在心底的疑问。
“不过,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你决定将那晚的事情告诉警方吗?”
“你……”
“为什么不回答?”
“好吧,我会跟社长提的。”
我立刻摇摇头。
“也就是说,完全结束啰?”
“你杀人了吗?”
“就是啊。不对,等等……我想起来了,后来又打过一次,就在十分钟以后。”
“太不凑巧了。”
“你到底想问什么?”
“泡面吧?”
“请告诉社长,我想解约。”
“为什么?”
“是。我考虑过了,如果这时候轻举妄动,很可能被警方盯上。这么一来,不论结果如何,都会影响到我今后的工作。”我低头向刈田道歉,“已经承办的案子却要半途而废,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必须断尾求生。请向社长传达我想解约的意愿。”
隔天,冬绘来侦探事务所上班,我对她如此说明后,她平静地问道。
刈田双手环抱胸前,依旧缩着脖子,思考了一会儿。
“以前,我杀过一个年轻女人。”
冬绘企图甩掉我的手,但我没让她得逞。
“这么一来,只好由我联络警方了。当然,我不会说出你的名字,我会写匿名信或打匿名电话……”
冬绘用力挥动手臂,刹那间我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我的脚无法用力,站不起来。冬绘低头看着我,斗大的泪珠从镜片后方沿着脸颊滑落。
“这个丈夫的情妇。”
不过,如果我再拖下去,警方的搜查可能也有进展,说不定会查到冬绘,所以我得尽快查明。
说到这里,冬绘再也说不下去,转身打算离开。我立刻站起来,抓住她的手。
她大概发现我根本没打过电话吧。
“当然,我不取分文。”
“我打算继续沉默下去。”
“我响了一个小时。”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为什么不直截了当问她,是不是真的和四菱商社划了清界线?然而,问这种问题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无论真相如何,冬绘都不会给我否定以外的答案吧。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天晚上……黑井乐器发生命案的那晚,你……”
“不知道啦!”
“你现在跟早上在电话中的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耶。”刈田的眼神非常讨厌,“早上不是还用‘你’来称呼我这个客户,一副讲话很了不起的模样吗?”
冬绘就这么离开了。
冬绘看着我,紧闭双唇。有两次,她张嘴似乎想说话,却什么也没说。最后,她垂下头,大大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我采用以前惯用的手法,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某电视节肖制作人的妻子委托我调查她丈夫的外遇。在尾随客户的丈夫时,我看到对方与年轻情妇从偷情的旅馆走出来,我当然拍照存证。情妇的脸被长发盖住,看不太淸楚,不过丈夫的脸拍得很清楚。我并没有将照片交给客户,而是拿去与客户的丈夫交易。我把放着照片的信封推到他面前,勒索他以五十万买下。对方接受了,我拿到五十万现金。死的人是……”
“什么问题?”
“啥?”
“麻烦您了。”
“……是因为上次那起事件吗?”
“就七八年前的冬天啊,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
我再问道。然而,冬绘只是重复相同的动作。
“你洗澡时,让水流了一个小时吗?”
“之前我是说过要问你的意见……可是你好像也拿不定主意。”
“对哦,不能煮开水,那就不能泡面了。”
冬绘用力地深呼吸后,回答:
“……你在试探我?”
“应该是我去便利商店的时候吧,我去买晚餐。”
“我想想。”
我只是愣愣地望着冬绘。
“再见——”
“白色素面信封啦。四菱商社的人都用那种信封,把证据照片及勒索信放在纯白信封里,然后用鲜红色胶带封起来,这是为了让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样可以了吗?我讲得这么清楚,你满意了吧?”
“为什么问这个?”
我松了一口气。
“最后,再告诉善良的三梨先生一件事。想要忘记犯过的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抛弃一切去赎罪,另一种则是犯更多的罪来掩饰。只有坚强的人会选择第一种方法,然而我……”
“你吃了什么?”
“那个自杀的情妇叫什么名字?“
我非常清楚答案。冬绘沉默了一会儿,挑衅地抬起头。
“名字呢?”
那晚,拜访黑井乐器的村井的人。
刈田皱眉,表情很难看。
“关于报酬方面,不用我说了吧?”
深呼吸后,我又问:
我不由得闭上眼,仰望天际。果然没错。
冬绘的下巴微颤。看在我的眼里,她的脸就像一张构造简单的面具,仿佛有人在后面操控,让她的嘴巴不停地动着。
接着,刈田盯着我好一阵子,他抚摸下巴,试探性地问:
“那你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我倒抽了一口气。
“没有就说没有,不就得了?没做过就夷说啊。”
她这么说道。
“是这样的。那晚……有事要联络你,所以打电话到你家。响了好一阵子,都没人接,过了五分钟以后我又打了一次,你好像还没回来。我只是好奇,没什么啊!”
“晚餐你吃了什么?”
“那就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