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狼不知道她们怎么知道得那么多,她们似乎可以分辨出每一只守卫狼和他们的残疾之处,但他们其实还在挺远的位置呢。
“我非常明白,我在这次啃骨大赛中不会受到惩罚是因为这是特殊的队形。但如果我没有被选中,回到狼群中,游戏规则又变回来了。”
“提努拉巴就是尾骨之间互相碰撞发出的叮当声,这个词的意思是‘骨头的音律’,守卫狼用动物尾巴上的小骨头做成项链。”
“他们戴项链?我以为只有部落族长和拉那成员才戴。”
在所有的狼中,奋哥儿的骨头项链是最精致的,他甚至在辫子里还编进了骨头的小碎片。马利和迪莉娅交头接耳起来。
“好。”这只小白狼顺从地说,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听姐姐发号施令。
“但我是公的。”
马利从一块岩石后走出来。“现在不是玩过家家的时间。”她严厉地说。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芬巴奋哥儿和泰加们来了!”
“不违反,怎么会违反呢?”
“不过他们两个都活下来了,都回到了部落。”马利说,“想想这个!”
一群年轻的小狼,一个追着一个在旁边打滚。
“我来当母亲。”她立刻趴到地上,哭起来,“别把我的小狼带走!”她又哭了几声,“这是我最后一窝了,我保证不再生了,把我的小女儿留下!”
“咱们赶在别人之前过去吧!”口哨快步走过去,福狼跟在他后面。
然后那只装欧贝的小狼坚定地说:“我必须把这只马尔卡达哈带到特木法去,你得到巫狼那里去忘掉,她会给你药。”装作母亲的小狼冲着有花纹的小狼摇摇头,清楚地低语说:“开始配药!”
“她们太臭了。”小狼哀嚎着。
“什么?”福狼说。
福狼跟着马利登上一座悬崖。很快,另一只狼也过来了。“这是我妹妹迪莉娅。”马利一边向陡坡上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迪莉娅有着一身深棕色的皮毛,可能以前也曾经像姐姐一样是浅些的金棕色,不过现在虽说她俩颜色不同,外形还是非常相似。
“那一堆里有一些绝好的股骨。”她向其中一堆比其他堆矮很多的骨头点点头,“我知道这一堆看起来好像都被挑得差不多了,不过其实还有。”不论是福狼还是口哨和其他啃骨狼,都还没有习惯这样得到其他狼的尊重和顺从。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一旦比赛结束,对没被选中的啃骨狼来说日子还和往常一样。福狼只是无法想象永远当一只啃骨狼是怎样一种难过的光景,不过他也没办法评估自己究竟有多少胜算。他可能具有一些会被守卫团的狼看重的技能,不过他有太多的流言飞语缠身:他曾经挑战过秩序,现在听说有人嘀咕他“亵渎地”刻出了大熊座。西普把这个词传出去的努力很有成果。福狼很高兴他没有改变自己的设计,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古怪但美丽的雕刻对他竞争守卫团成员到底是好还是坏。
福狼和口哨正快步向骨头堆走去,要挑出第一项比赛用的骨头,这时马利从一座土丘后面走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我想这不违反议章。”这句话不是问句,福狼是用平淡的语调说的。
马利竖起脑袋:“这很有意思。”
“我没有东西可以配,没有草药,没有草或叶子,连桦树皮都没有。”
“你听到提努拉巴了吗?”马利问。
“什么样的流言?”
“来吧。”马利说,“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看。”
“我没有跳向太阳,我是为了活命而跳。”福狼站得更直了,挺起肩膀,还稍微抬起了一点尾巴。在黄昏的光芒下,他浑身闪着银光,小狼们又一次沉默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只年轻的狼外表这么高贵,要知道他是一只啃骨狼!
“是那只有一只坏眼睛的红狼吗?”迪莉娅问。
“哦,看!”他们到山顶的时候迪莉娅惊叹道,一长串狼正穿过峡谷。
吠叫声和嗥叫声停止了,沉默降临在大地上,风从守卫狼的队列中吹过来,带来了提努拉巴。提努拉巴不仅是一种声音,而且是真正的音乐,音律直直地进入福狼的骨髓,在他心底激荡。
“我不是女儿。”小白狼抱怨道,“我是儿子。”
“灰熊吗?”
“那是石南,对吗?”马利说。
小狼们都变得非常安静,白狼向前走出一步:“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大的狼!你就是那只跳向太阳的啃骨狼,对吗?他们说你扰乱了秩序。”
马利转向那群小狼:“真是个傻游戏。”她嘟囔着走开了。
“是的,你会学到怎么做,等你……^”马利截住话头,“我是说如果你被守卫团选中的话,泰加会教你的。”
“亵渎?”
“是。那里有两只红狼,我总把他们搞混,他们各有一只眼睛是坏的。”马利说。
“当然不会。一般的队形中,不会有啃骨狼跑在这些位置上,刑罚干吗要浪费在非啃骨狼的狼身上呢?”
“碧玉来了。”迪莉娅说着用嘴指指一只深棕色的狼。
“你当欧贝。”她转向一只乌云色皮毛的小狼说。
“对母亲来说就不怎么好了。”迪莉娅叹了口气,“想象一下她一窝生了两只马尔卡达哈,谁知道呢,没准儿那一年她就只生了两只。”
“我刻了一个星座。我只不过从我第二个妈妈的角度刻了天狼座。”
“游戏里你就是女儿,现在闭上嘴。”
“而且他们还是姐弟,所以就更难区分了。”迪莉娅回答说。
“为什么不行?”白狼质疑道,“因为你大就可以这么说?”
“你不知道什么是提努拉巴?”迪莉娅问。
“是呀,非常少见,一窝中有两只马尔卡达哈。”
“那对他们来说肯定不错……我是说对小狼来说。”福狼讨厌马尔卡达哈这个词,“我的意思是他们就有个伴了。”
“他们在尾骨上刻图案?”福狼惊诧了,尾骨是最小的骨头。
福狼痴痴地看着。只是假装!这是我的生活!他们拿我的生活演戏。他想要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说什么。一只啃骨狼肯定不能教训小狼。
“有。”她顿了顿,径直看着他的眼睛,“福狼,整个营地传着某些流言。”
“我觉得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福狼。如果确实发生了,你也不会受到惩罚。”
“这没关系。”白色小狼厉声说。
“绝对不是。”马利同意地说道,“不过还是要小心些。”
“是呀,马利,这很有意思,但这不是亵渎。”
“不是。”马利平静地说,“因为这就是一只啃骨狼。”她冲着福狼点点头,“他的生活是真实的,不是装出来的。他被咬被踢的时候可不是假的。”
但福狼却驻足在那里,这只白色的小狼显然是这一帮里的老大。她转向一只浅棕色,上面有着灰黑色斑点花纹的小狼:“你当巫狼。”
“不是,这才是问题。她们一点也不臭,一点味道都没有。别抱怨了,就是个游戏。还有你,布莱恩,”她对另一只狼说,这只也是白色的,很像她的弟弟,“你当马尔卡达哈。你可以把一条后腿蜷起来,像咱们练习过的那样用三条腿走路。”
“对。她第一个教我认识星图,她和她的同类都管这个星座叫大熊座。”
守卫狼慢慢从峡谷中最陡的地方走下来,福狼可以更仔细地观察他们了。他们都是体形很大、肌肉发达的动物。经常听人说马尔卡达哈的残疾可以变成力量的源泉。就算从这么远的距离来看,守卫狼所流露出来的力量和自信都是福狼从没见过的。
边缘之地大多数地方都很荒芜。冰雪侵蚀了上千年,极少有真正的森林长成。这里的土壤贫瘠,长不了太多种植物。不过南部靠近猫头鹰王国的地方,却有着面积广阔的草原。原来是真的,福狼心想,干燥的东南风吹过的时候,草确实会唱歌。不过草歌唱的声音被啃骨比赛之前格鲁会的低吼声和嗥叫声给淹没了。所有部落的所有狼群,哪怕没有啃骨狼的,也都来参加啃骨比赛了。有的在欢庆,随着领嗥狼嗥叫,还有关于议章中若干亮点的时而轻松时而尖刻的辩论。这些都是在竞赛开始之前举行的。啃骨比赛最激动人心时是奋哥儿和泰加从神圣火山环来到赛场的时刻。从很多方面来讲,这一时刻几乎比宣布能加入守卫团的比赛获胜者的时刻还要令人兴奋。
“是的。”她的眼神又回到他身上。福狼的鬃毛竖起,似乎在颤动。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马利?”
突然,一声嗥叫破空而出,那是阿拉斯翠林,麦肯部落卡里格·盖尔的领嗥狼在叫。很快,其他领嗥狼也加入进来,所有部落的嗥叫声和欢呼声擦破天际。
“姐弟?”福狼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
“不是,守卫狼也可以戴。不过他们只用尾骨做项链,他们啃尾骨。”
马利和迪莉娅惊讶得面面相觑。
“时间到了!时间到了!”一只纯白色的小狼说着滑到福狼边上停下,“我不想再玩追人游戏了,咱们玩‘去找巫狼’吧。”
“就把土和石头混在一起,都是假装的。”她向另一只小狼说,“现在,等马尔卡达哈活着回到部落,你就开始踢他,咬他耳朵。不过你要记得,只是假装。”
“哦,当然。”
“我……我……”马利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想祝你比赛的时候好运,我肯定你能在队形中表现很棒。你可以跑得最快,你要跑少尉的位置——作为驱赶员或是守边狼。不过有时候驱赶员会挤掉上尉的位置,得要大量的经验才能避免,这事经常发生,所以别担心。”
“我想是的。”马利说,她似乎突然紧张起来了。
“不知道。”
对,福狼心想,想想这个!他看着身边站着的这对姐妹狼。她们那么幸运,出生时就完美无缺,还有姐妹。他虽然从来也不想自己的遭遇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但如果在特木法的时候还有一个兄弟或姐妹在,那不是会轻松些吗?
“你能等一会儿吗,福狼?”马利问。
“你在破冰月练习时候刻的骨头,有人说那是……”她的眼神垂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