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年以前,福狼也曾经用这种策略捕到一只驯鹿。只不过没有队长发号施令,没有侧翼队员帮忙压阵。他完全是靠自己。
“是啊,真壮观!”这是从口哨畸形的嗓子里发出的气音。
“愿他的精神赶快脱离肉体,不要拖累我们高贵的上级、上尉和少尉。”西普大声说。
“‘所以,谢谢。’她说。我对雄性来说算跑得快的——熊咒的!”福狼嘟囔着,他几乎没察觉自己在说什么,“不客气,马利,你的感谢可真是压死人。”
但口哨为了想近些看赤鹿临终的那一刻,走开了。
他们在一处叫黄泉的地区追逐鹿群,行动的信号已经传过来了。他们要让鹿群稍微转个方向,再分离他们。这有风险,但对付这么大的鹿群,他们也没什么选择。他们没办法找到弱小的个体,那些老弱病残全都尽可能长时间地待在鹿群中间。福狼看见斯特兰靠近马利,传达信号。几秒钟的时间,马利就发现了下手目标,福狼现在的工作就是靠近鹿群,发现任何不健康的粪尿。
“是,我会的。”啃骨狼唯一的权利就是给他们自己刻的骨头命名,西普管福狼的耻辱骨叫做“啃骨狼福狼的罪过和耻辱”,然后他继续加了个补充说明,是“一只啃骨狼对议章的严重违反”。
“给你。”她说着放下一块骨头,是后腿的股骨,“你今天表现得不错,你要把我作为侧翼队员的首战故事啃出来孝敬我,你可以起名叫……”马利几乎是羞怯地低下头,“在黄泉狩猎赤鹿中的马利。”
我怎么担负了这么一个悲惨的任务啊,他看见马利奋力向下手目标冲去的时候心想。马利突然慢下脚步,悠闲地慢跑,仿佛失去了兴趣。赤鹿也会慢一点,但很快马利会和斯特兰及另一个侧翼队员追上去。
“嗯。”马利说,她透过脸上血糊糊的面具抬头看着福狼,“我只是想说,你知道……你让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我知道你可以跑得很快,对雄性来说……”她顿了顿,“非常快,就这样,所以,谢谢。”她转身走了。
“真壮观。下手对象精神可嘉。”口哨继续说。
福狼被西普的表演给吓呆了,且不说这种夸张的道歉方式,他所做的也错得太过明显。他真的无意冒犯吗?福狼心想,其实西普是用某种奇怪的方式在挑衅,这简直就像是一次变味的魂哀。一般的魂哀是不会大声说话的,感谢应该简单地被表达——就是无声的——有一种深沉的感觉,这样是为了不减少生命牺牲所带来的价值。
口哨正好说出了福狼脑中的想法,这只老雄鹿怎么有胆量与四只巨大的狼对抗?
福狼正要笑,但震惊地看到西普在口哨面前跪了下去。
马利在西侧追逐一大群赤鹿,这是她争回自己地位的机会——赞美天狼座——那只啃骨狼似乎已经学乖了。他安全地跟在她身后远远的地方,不过她现在才不会去看他。饥饿月份的最后一个月,在蓝岩狼群的领地附近发现了一群赤鹿,她又被派去和东麓狼群、河畔狼群和蓝岩狼群一起跑队形。这一次,卡里格·盖尔还派了阿拉斯翠林和斯特兰陪同马利一起行动。她被她们仔细地观察着,她目前都表现得毫无瑕疵。如果那只可恨的啃骨狼再犯病,那她就用牙齿咬他口鼻最软的地方,享受其中的乐趣。
到最后阶段了,她们已经把年老的下手对象包围了。马利站住,似乎有些困惑地看着猎物腰腿间的伤口涌出的血。伤口虽然让猎物停了下来,但还不足以致命。因此,还得给猎物的脖子和动脉以重击。马利和其他侧翼队员退后,她们的工作完成了,几只大块头的公狼围住下手对象,轮流攻击猎物,但他后腿站立起来,用鹿角对抗。
福狼站在稀疏的桦木丛的阴影里,观看食物的分配。首先吃的是狼群领导,然后是队形里的上尉们,包括侧翼队员。马利被允许第一个上,因为她在最开始的压阵中起了重要作用。她走上前,收下自己分得的肥肝时,周围发出不少咳嗽和嗥叫的声音。对首次证明自己的年轻狼来说有种习俗,其他侧翼队员要扑到她身上,用肝里浓稠的血液擦她的头和脸。等她起身的时候,黄褐色的脸上已经盖上了一层血的面具,只有绿色的眼睛发着光。
“好大胆!”西普嘟囔着。
口哨冷冷地瞪了西普一眼:“哦,快把你的脸埋进麝香牛粪里去吧!”
“哦,亲爱的口哨,我谦卑地请求你的原谅。”他鼻子紧张地一开一合,同时把半边脸蹭到土里,“我绝对不是故意抬高自己到这只高贵伟大的动物之上,他临死还把自己的生命献给我们尊贵的上级。如果我有冒犯,那我最恭敬地祈求你的谅解。因为通过这只高贵鹿营养丰富的肉,我们的领导、我们的英勇伟大的族长和我们光荣的狼群会兴旺发展。”
福狼向围住赤鹿的包围圈走去。现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没有嗥叫声也没有快乐的嬉笑,只有深沉和肃静。上尉跪下做出完全臣服的姿势。他直直地看着垂死动物的眼睛,因为在这一刻只有真实。等魂哀完成,他站起身,不发一词,撕开赤鹿的肚子,开始分配肉。
“赤鹿给红狼!”有人叫道。他们整夜都会嗥叫,因为这次的下手目标比他们原先预想的要肥。血、撕碎的肌肉、扯断的肠子还有新剥出来的骨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在一片血与肉的混乱当中,马利突然走到了桦木丛中的福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