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狼的鬃毛竖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毛旋风:“你在说什么?那母亲回来了?”
“你看起来不舒服,就像是……不是,不是拉肚子,是不是你们叫做小食团什么的变软了?”巫狼没等回答,不过她认定这只面具猫头鹰带着一种不一样的情绪。
巫狼眨了几下眼睛,她感觉跳动的眼睛停了一会儿。“但是我们可以!”她突然说。
格温妮丝深吸了口气。
“你肯定不是在说福狼可能会干这种事吧!”格温妮丝震惊地说。
“嗯,对我们的耳朵来说是的。首先,你知道,我们猫头鹰没有牙,我们只有爪子和喙。狐狸的牙比狼牙要小很多,发出刮擦的声音。美洲狮的牙很巨大,它们发出很大的碎裂声。”
等照管好炉火之后,她又坐下:“这可真是非常坏非常坏的事,你知道那只狼可能会是谁吗?”
“那些部落会知道的,他们有预警系统。”巫狼把口鼻埋进爪子里。为什么?一只狼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巫狼又沉默了几分钟,最后,她把口鼻从爪子里抬起来,说:“这么说只有你知道这桩十恶不赦的大罪?”
“什么意思?”
伟大的歌佬啊,格温妮丝心想,她怎么知道?这里有这种智慧的狼还真是少见。不是说其他狼愚蠢,但巫狼就像是巨树上的医生,猫头鹰病重的时候都会去找她。好吧,掩饰也没有用,格温妮丝得告诉巫狼她在山脊上的发现,这样会轻松一点。一个小食团好像从她的砂囊里飞了出来。
“不,不是母亲,那只小狼崽不是任何其他动物的猎物。她不是被吃掉的。”
格温妮丝点点头。
格温妮丝降落的时候巫狼正把壶从窑里拿出来。“我有上好的爆砰炭火给你,女士。”猫头鹰在向她致意的时候都叫她“女士”,她似乎喜欢这样叫,不然的话,她肯定会让他们知道。
格温妮丝不知道巫狼在说什么,不过格温妮丝和巫狼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是艺术家。“当然了,你随意。”她说。
“我来是关于一只马尔卡达哈的。”
巫狼大张开嘴,露出后排靠近喉咙处像剪刀一样的可怕牙齿。
“福狼在那个山脊上。”巫狼不经意地说。
“你是说那种白色四溅的稀屎?”格温妮丝被吓到了,猫头鹰以他们高级的消化系统为傲,甚至有些猫头鹰提到这种消化系统时非要管它叫做高贵的系统。
“猫头鹰!”她粗声粗气地说,“你得走了,有客人来,我最好还是一个人在这儿。等两晚之后再回来。”
“别哕,猫头鹰闻不到有价值的粪——抱歉说笑了!”巫狼把驼鹿粪弄成小圆球,“这些驼鹿粪的小球会稳定燃烧,烧得很慢,我可以烧出你见过的最华丽的釉色。”她顿了顿,抬起眼睛。那只跳动的眼睛不停地转,仿佛有它自己的生命,不过另一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格温妮丝的表情。“嘿,你怎么了?”
“介意什么?”
“不过你不是明白我们两个一起就都有了吗?我们可能可以解决这桩骇人听闻的罪行,我们两个加起来力量就大很多!”
“我用你的小食团,我有种预感,这种组合——我该怎么放呢?——在窑中会非常有效。你不知道我为了做出青绿色亚光釉试了有多久。”
格温妮丝照做了。火开始变小,巫狼最终还是起身去找了些引火柴来。
“我活这么多年从来就……”巫狼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倒在一堆兔子皮上放松自己,“好吧,把你看到的和听到的都告诉我。”她很清楚猫头鹰的耳缝可以收集到超凡的信息,“把一切都告诉我。”
“不用了。”巫狼低吼,“干吗要把这么好的爆砰炭火用在炉火里呢?我有皮毛,记得吧,我的山洞里不需要这么热的火。”
“是什么?”
等格温妮丝在山洞地上抓出一幅地图,指出地点之后,巫狼觉得她们可以发现一种气味。那就是福狼。因为这个地方正是他说发现马尔卡达哈的地方,而且马尔卡达哈的母亲还在巫狼的洞里休养过。
“噢,我想是吧。我是说,我飞走了。其他人可能会过来,发现……发现……”格温妮丝结结巴巴地说,“遗体,不过他们不会知道是狼杀害了马尔卡达哈。如我所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在顶上飞。我听见了狼的喘气声,还有磨牙声。”
“有没有稍差点儿的?”
巫狼跳动的眼睛疯狂旋转起来,腿也开始颤抖。“你不是说真的吧!”她虽然这么说,但也知道面具猫头鹰说的是事实。马尔卡达哈的生命这样终结,绝不是正常的死亡。
“导航——气味导航!”格温妮丝回答道。猫头鹰是卓越的领航员,所以他们在以星星辨别方位或是搜寻声音来源的时候总说到导航。
“你看,这是——我该怎么解释呢?——一张周围所有气味的地图,你只要知道怎么分类就行了。”巫狼激动地说,她的那只眼睛现在飞速旋转着,“那我就寻找气味,然后尽力找出来源的方向。”
“可以什么?你不会飞,我也没有嗅觉,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你们叫做屎。”
格温妮丝知道最好别争,她立刻就离开了。
“不知道,所以我才来这里,我想你可能会知道。”
等巫狼把驼鹿粪球和小食团放进窑里,她转向格温妮丝:“好吧,你现在也吐过小食团了,看起来好了点,进来跟我说说你的心事吧。”
“没错!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们加在一起就能发挥比两个人更大的能量!”
“是啊,当然。”格温妮丝说,她的声音有点儿颤抖,她叹了口气,“如果你能飞而我又能闻,那咱们是多好的搭档啊!”
“哕!”
“你们的后牙会发出独特的声音,那些牙又薄又锋利,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声音——就像是两把刀撞击发出的清晰的切割声。”
“那狼牙呢?”
“粪便?”
“好吧,不过也有可能是从极地来的族外狼。”
我想,格温妮丝心想,我可以去拜访一下沼泽巫狼。格温妮丝是只猫头鹰——有爆砰炭火的猫头鹰,而巫狼喜欢炭火。格温妮丝和她父亲及之前的流浪铁匠就和巫狼有过交易,有人说她和猫头鹰相处的比和同类还要好。
“别说傻话!”巫狼回答,她叼起小食团,扑通一声放在驼鹿粪球顶上,“你不介意吧?”
“你不是要说……”巫狼拖了一块皮垫子到火边给格温妮丝坐,转身准备打磨皮革,但听完格温妮丝的话之后又转过身来,跳动的眼睛静止下来,“一只猫头鹰为什么会对马尔卡达哈感兴趣呢?除非是有特殊的原因。”
就在莫拉格和伴侣出发去找沼泽巫狼的同一个黎明时分,格温妮丝也从神圣火山环的崖边起飞了。她收获的爆砰炭火都上佳。她已经待了整整一个月,但她总被在山脊看见的恐怖一幕所纠缠,马尔卡达哈吓人的尖叫声和那被撕碎的小身体总折磨着格温妮丝。那场面简直像是泥沼地狱里最黑暗的地方。要是守卫团的老奋哥儿哈密希还在,她肯定要和他谈谈。但现在是新任奋哥儿了,一只叫芬巴的狼,她感觉和他没有那么亲近。
“差不多吧,不过可不包括那种最劣质的白色稀屎——尤其是海鸥的——它们基本上毫无用处。”巫狼弯腰,向格温妮丝踢了一块干驼鹿屎。
“我想,咱们要保守秘密,我得好好想想这事。跟我好好说说确切地点,或许我能去发现一点气味。”
巫狼转头,狡猾地看着格温妮丝:“我知道寻常的学问,至少从矿工和流浪铁匠的观点来看,炭越热越好。不过你,我亲爱的格温妮丝,是和金属打交道的,而我和泥土、陶土和釉打交道。釉是用碎骨头、沙子、硼砂和我从河里捞出并磨碎的矿物质制成的,其中真正的秘密并不是釉的配方,而是火要调到合适的温度;而要获得合适的温度,你猜其中的秘密成分是什么?”
就在这时,这只老狼的鼻孔抽动起来。风向变了,一股微弱又熟悉的气味飘进洞里,而且是一股警报的气味。
巫狼闭上嘴:“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把握假设,除了咱们之外,再没其他人知道这桩恐怖的谋杀。”
于是一狼一猫头鹰开始计划一起去山脊上的特木法,他们要去找到能发现的线索——骨头,没准还能找到一撮挂在小裂缝上的毛。
“这只狼,或者说这种狼,我能想到做这种事的狼可能是得了口沫病,你没有闻到任何气味吗?哦,我忘了,你闻不到。”
“那你说的是……”巫狼喘了口气,似乎说不下去了。 “对,马尔卡达哈是被谋害的。”
“稍差点儿的,你为什么会要这种?”
格温妮丝听见最后一句评价,愤怒得全身羽毛膨胀起来。“因为一只狼先感兴趣了,比猫头鹰、狐狸、美洲狮或驼鹿都早。”她厉声说。
“呀!这么说我们的牙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是吗?”
“哦,抱歉,女士,我不是故意在这里吐的!”
“哦,不是,肯定不会。不过他看见了小狼崽。在你飞到神圣火山环的路上看见她之前,至少提前了一天一夜。他来这里的时候彻底不知所措。你可以想象一只马尔卡达哈看见另外一只马尔卡达哈躺在特木法会是个什么样子。要知道他经历过相同的事,那直接印在了他的骨髓里。”
“你确定不要爆砰炭火?”格温妮丝又提议道,只是想打破巫狼听完故事之后长久的沉默。
“粪便。”
“对,真是让人惊讶。”格温妮丝说,她突然扭头,别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