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孤飞天际鹤,
三
折得黄花赠阿娇,暗抬星眼谢王乔。
芳草天涯人是梦,
莫愁还自有愁时。
妆台红粉画谁眉?
绮陌春寒压马嘶,落红狼藉印苔泥。
万里征途愁入梦,
东来与慈亲相会,忽感刘三、天梅去我万里,不知涕泗之横流也。
二
二
行人遥指郑公石,
二
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珍重萧郎解玉钿。
昨来风雨偏相厄,谁向人天诉此哀?
无量春愁无量恨,一时都向指间鸣。
江南花草尽愁根,惹得吴娃笑语频。
清凉如美人,
缟衣人不见,
束装归省,道出泗上,会故友张君云雷亦归汉土,感成此绝。
六
柳阴深处马蹄骄,
一
【注】见贻:见赠。勖以归计:劝我作回归的打算。吊:凭吊,追慕。飘蓬:比喻人生飘泊无定。
碧海云峰百万重,中原何处托孤踪?
犹忆李龟年。
蹈海鲁连不帝秦,茫茫烟水着浮身。
【注】摇落:凋残零落。姮娥:即嫦娥,因西汉时为避汉文帝刘恒的讳而改称嫦娥。九秋:秋季三个月九十天左右,故称九秋,亦叫三秋。
琅玕欲报从何报?
孤村隐隐起微烟,
相怜病骨轻于蝶,梦入罗浮万里云。
异国名香莫浪偷,窥帘一笑意偏幽。
七
【注】潇湘浦:潇指潇水,湘指湘水,浦指水岸。亡国苦:指因辛亥革命失败和袁世凯窃国所引起的悲愤。
九
十九
四
可怜罗带秋光薄,
【注】芙蕖:即莲花,古代称法。苏曼殊以“出家人”为由婉拒百助,但其内心极度矛盾痛苦。离别本苦,却不直白,明言笑指芙蕖,却又以寂莫红点睛,其悲愈烈。
尽日伤心人不见,
极目神州余子尽,
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
轻风细雨红泥寺,不见僧归见燕归。
辜负韶光二月天。
无端狂笑无端哭,
说到年华更羞怯,水晶帘下学箜篌。
红莲礼白莲。
捣莲煮麝春情断,转绿回黄妄意赊。
九
是空是色本无殊。
白云与尔共无心。
知否去年人去后,枕函红泪至今留?
万物逢摇落,
七
槭槭秋林细雨时,天涯飘泊欲何之?
十一
九
桃花红欲上吟鞭。
九年面壁成空相,
刘三旧是多情种,
忏尽情禅空色相,琵琶湖畔枕经眠。
【注】远道:此处有双关义,即也指实现政治目标的道路。吟鞭:作者走马吟诗,故称马鞭为“吟鞭”。
【注】艳阳歌:在明媚的春光中歌唱。数行:此处指信札。
斗酒黄鸡处士家。
掩映万荷柄。
六幅潇湘曳画裙,灯前兰麝自氤氲。
逢君别有伤心在,
凄绝蜀杨丝万缕,替人惜别亦生愁。
伤心怕向妆台照,瘦尽朱颜只自嗟。
湘弦洒遍胭脂泪,香火重生劫后灰。
毕竟美人知爱国,自将银管学南唐。
【注】芳草天涯:以芳草比喻女子。人是梦:人仿佛处在梦境中。玉钿:用玉镶嵌的装饰物。
八
袈裟和泪伏碑前。
桃腮檀口坐吹笙,春水难量旧恨盈。
水晶帘卷一灯昏,寂对河山叩国魂。
银烛金杯映绿纱,空持倾国对流霞。
谁知北海吞毡日,
行云流水一孤僧。
石栏桥畔小池东。
明珠欲赠还惆怅,来岁双星怕引愁。
二
不用带蒲团。
禅心一任蛾眉妒,佛说原来怨是亲。
流萤明灭夜悠悠,素女婵娟不耐秋。
胡姬善解离人意,
十六
我本负人今已矣,任他人作乐中筝。
四
日日思卿令人老,孤窗无那正黄昏。
【注】柯子:未详,从诗意看,似是一日本女子。简:本指信,这里作动词用,犹言“寄”。少侯:孙毓筠,字少侯,同盟会成员,曼殊在东京认识的朋友。
平原落日马萧萧,剩有山僧赋《大招》。
【注】多情种:喻指感情丰富的人。浪迹:流浪飘泊。诗肠:指写诗的兴致心情。饶几许:有多么丰富。
乌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
处处秧歌竞种田。
不须惆怅忆芳容。
五
十三
茅店冰旗知市近,
近日诗肠饶几许?
来醉金茎露,
【注】憩:歇息。玄玄:田桐,字梓琴,别号玄玄,湖北人,中国国民党党员,随孙中山流亡日本。曼殊诗,感伤其落叶哀蝉般身世。去掉悲凉,又有些流浪者的豪情与潇洒。
三
露湿红蕖波底袜,自拈罗带淡蛾羞。
【注】罗浮:指位于广东东江北岸的罗浮山。二兄:指苏维翰,曼殊叔父德生之次子。晦闻:黄节,字晦闻,近代学者、诗人。哲夫:蔡守,字哲夫,国学保存会及南社的成员。邓秋枚:邓实,字秋枚。
罗襦换罢下西楼,豆蔻香温语未休。
人间天上结离忧,翠袖凝妆独倚楼。
十四
江头青放柳千条,
十一
丈室番茶手自煎,语深香冷涕潸然。
七
玳瑁窗虚延冷月,芭蕉叶卷抱秋花。
有人愁煞柳如烟。
莫愁如明镜。
落花如雨乱愁多。
兰蕙芬芳总负伊,并肩携手纳凉时。
鱼郎引入林深处。
记得吴王宫里事,春风一夜百花开。
莫道横塘风露冷,残荷犹自盖鸳鸯。
西班牙雪鸿女诗人过存病榻,亲持玉照一幅、《拜伦遗集》一卷、曼陀罗花共含羞草一束见贻,且殷殷勖以归计。嗟夫,予早岁披剃,学道无成,思维身世有难言之痛!爰扶病书二十八字于拜伦卷首,此意惟雪鸿大家能知之耳!
似怜亡国苦。
胭脂画牡丹。
谁知词客蓬山里,烟雨楼台梦六朝。
春色总怜歌舞地,万花撩乱为谁开?
二
丹顿裴伦是我师,才如江海命如丝。
姑苏台畔夕阳斜,宝马金鞍翡翠车。
亲前犹自忆词人。
灯飘珠箔玉筝秋,几曲回阑水上楼。
【注】师梨:今天译作雪莱,英国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
六
一
浪迹烟波又一年。
暂住仙山莫问予。
碧玉莫愁身世贱,同乡仙子独销魂。
涉江同泛采莲船。
春来梦到三山未,手摘红缨拜美人。
慵妆高阁鸣筝坐,羞为他人工笑颦。
碧沼红莲水自流,涉江同上木兰舟。
羸马未须愁远道,
【注】九年:这里指多年。面壁:佛家坐禅之异名。归来:这里指回到出生地日本。
但喜二分春色到,
生憎花发柳含烟,东海飘零二十年。
九年面壁成空相,持锡归来悔晤卿。
何心描画闲金粉,枯木寒山满故城。
江城如画一倾杯,
云树高低迷古墟,
【注】平户:日本岛名。延平:郑成功。郑公石:即“儿诞石”,相传郑成功诞生于石上,故得名。“极目”句:叹革命起义屡次失败,党人也多牺牲。
寒禽衰草伴愁颜,
生身阿母无情甚,为向摩耶问夙缘。
【注】这首诗写于1909夏秋作者旅居日本期间。诗中画面是动态的,清丽隽永。蒲田:日本本州地名。冰旗:茅店里挑出来卖冰的标志。
沙白松青夕照边。
张俭飘零岂是归?
一
三
旧游如梦劫前尘,寂寞南洲负此身。
遗珠有恨终归海,睹物思人更可悲。
四
多谢索书珍重意,恰侬憔悴不如人。
收将凤纸写相思,
泪眼更谁愁似我?
小楼春尽雨丝丝,
涉江谁为采芙蓉?
月华如水浸瑶阶,环佩声声扰梦怀。
为向芭蕉问消息,朝朝红泪欲成潮。
扁舟容与知无计,兵火头陀泪满樽。
疏柳尽含烟,
孤灯引梦记朦胧,
万树垂杨任好风,斑骓西向水田东。
【注】束装:收拾行装。归省:回(国)去省视。泗上:指泗水,爪哇地名。汉土:指中国。苏曼殊以僧人的身份云游四方,无所谓“家”,虽然归国,亦只能继续飘泊。
何妨伴我听啼鹃!
【注】诗写作者赏樱花时的所见所感。凄美的樱花勾起了作者对自己伤心往事的回忆。全诗由赏花的兴致,樱花的飘落,写到自己内心凄凉的感受,很能打动人心。
【注】曼殊和尚此诗写他为僧,孑然一身到处流浪不定,有如行云流水般的漂泊身世,极为哀痛悲凉。仲兄:即陈独秀。
可怜十五盈盈女,不信卢家有莫愁。
五里徘徊仍远别,未应辛苦为调筝。
多少不平怀里事,未应辛苦作词人。
万里归来一病身。
珍重嫦娥白玉姿,人天携手两无期。
天南分手泪沾衣。
诸天花雨隔红尘,绝岛飘流一病身。
软红帘动月轮西,冰作阑干玉作梯。
七
独上寺南楼。
分明化石心难定,多谢云娘十幅笺。
一
袈裟点点疑樱瓣,半是脂痕半泪痕。
【注】雷峰:又名夕照峰,为南屏山的支脉,突出于西湖南岸。曼殊善画,这首诗在深厚的内蕴中所体现的诗情画意,正可见出其才华之一斑,例如一个“落”字写得亦真亦幻,亦虚亦实,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自是神仙沦小谪,
江南谁得似?
【注】1913年夏,苏曼殊离开安庆赴上海,岁末赴日本治病,东渡之前诗赠陈独秀。江城:指上海。倾杯:指饮酒。乍合仍离:刚刚相聚,又要分离。
多谢刘三问消息,尚留微命作诗僧。
可能异域为招魂?
相逢天女赠天书,
南国诗人近若何?
曾遣素娥非别意,
白云深处拥雷峰,
独向遗编吊拜伦。
万户千门尽劫灰,吴姬含笑踏青来。
八
旧厢风月重相忆,十指纤纤擘荔枝。
忽闻邻女艳阳歌,
狂歌走马遍天涯,
今日已无天下色,莫牵麋鹿上苏台。
水驿山城尽可哀,梦中衰草凤凰台。
知否玉楼春梦醒,
【注】诗人在文中感叹时光如梭,看着春雨里埙落的片片花瓣,心中感悟生命的可贵。
可怜心事正蹉跎。
【注】诗人没有因为友人未至而心生遗憾,在他看来友人或渔郎的来访并无差别,两者的阴差阳错是冥冥之中机缘注定的。全诗设想有趣,在雅淡中透出几许禅机。
【注】若松町:日本市名,在九州北部。本诗表现一种思乡念远的感情。
六
况是异乡兼日暮,疏钟红叶坠相思。
酡颜欲语娇无力,云髻新簪白玉花。
一
何处停侬油壁车?西泠终古即天涯。
送卿归去海潮生,点染生绡好赠行。
五
白水青山未尽思,人间天上两霏微。
【注】素娥:嫦娥,此借指女子。空和色都是佛教名词。无殊:没有区别。
故国已随春日尽,鹧鸪声急使人愁。
且看寒梅未落花。
无际银沙逐退潮。
庵前潭影落疏钟。
一自美人和泪去,河山终古是天涯。
空山流水无人迹,何处蛾眉有怨词。
年华风柳共飘萧,酒醒天涯问六朝。
不爱英雄爱美人。
玉阶人静情难诉,悄向星河觅女牛。
孤负添香对语时。
四
轻叩柴扉问起居。
契阔死生君莫问,
五
一
【注】捣莲煮麝春情断,一作拗莲捣麝欢情断。怕向,一作独向。
梦里依稀认眼波。
绿窗新柳玉台傍,臂上微闻菽乳香。
纵有欢肠已似冰。
【注】摩多车:摩托车。殁:死亡。花草:喻女郎之妹。春未殊时花已空:喻正处青春年少之时却走上死亡之路。小谪:短暂的贬谪。
宝镜有尘难见面,
姮娥耐九秋。
【注】花朝:即花朝节,俗称“花神节”、“百花生日”、“花神生日”、“挑菜节”。汉族传统节日。流行于东北、华北、华东、中南等地。农历二月初二举行,也有二月十二、二月十五花朝节的。
谁怜一阕断肠词,摇落秋怀只自知。
春未残时花已空。
淡扫蛾眉朝画师,同心华髻结青丝。
落日沧波绝岛滨,
曾教粉指印青编。
莫愁此夕情何限?指点荒烟锁石城。
华严瀑布高千尺,未及卿卿爱我情。
十八
偷尝天女唇中露,几度临风拭泪痕。
飞下松阴听鼓琴。
三
风雨邻庵夜半钟。
【注】莫愁湖:自古有“江南第一名湖”、“金陵第一名胜”之称。本诗为描写莫愁湖的着名之作。
乍合仍离倍可哀。
排云谁与望楼台。
【注】这首诗写得闲适飘逸,有超尘绝世的神仙之概。诗人以随风飘的白云自喻,不再拘泥于物我之分,达到了“忘我”、“无心”的最高禅境。
秋千院落月如钩,为爱花阴懒上楼。
【注】“人言愁,我始欲愁”,此人不言愁,我自生愁,个中滋味,实难令浅情人知也。
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
多情漫向他年忆,一寸春心早已灰。
碧阑干外夜沉沉,斜倚云屏烛影深。
此去孤舟明月夜,
国民孤愤英雄泪,洒上鲛绡赠故人。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春泥细雨吴趋地,又听寒山夜半钟。
斜插莲蓬美且鬈,
公子才华迥绝伦,海天辽阔寄闲身。
八
收拾禅心侍镜台,沾泥残絮有沉哀。
却下珠帘故故羞,浪持银蜡照梳头。
知有东风送画桡。
纵使有情还有泪,漫从人海说人天。
十
白妙轻罗薄几重,
忍见胡沙埋艳骨,休将清泪滴深杯。
十五
三
终日对凝妆,
云峰珠海几时还。
相逢莫问人间事,故国伤心只泪流。
二
几树寒梅带雪红。
十二
玉砌孤行夜有声,美人泪眼尚分明。
二
空言少据定难猜,欲把明珠寄上才。
好花零落雨绵绵,
落花深一尺,
翡翠流苏白玉钩,夜凉如水待牵牛。
【注】“情事难忘”、“人生如梦”的感慨在诗中表露无遗。
镇日欢场忙不了,万家歌舞一闲身。
乍听骊歌似有情,危弦远道客魂惊。
独立潇湘浦。
一
轻车肥犊金铃响,深院何人弄碧箫?
悲笳一动剧伤神。
我亦艰难多病日,那堪更听八云筝。
笑指芙蕖寂寞红。
三
生天成佛我何能,幽梦无凭恨不胜。
碧城烟树小彤楼,杨柳东风系客舟。
一
六
猛忆定庵哀怨句:“三生花草梦苏州”。
一曲凌波去,
一杯颜色和双泪,写就梨花付与谁?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赠尔多情书一卷,他年重检石榴裙。
朱弦休为佳人绝,孤愤酸情欲语谁?
人间花草太匆匆,
寄语麻姑要珍重,凤楼迢递燕应迷。
谁赠师梨一曲歌?
欲寄数行相问讯,
【注】金茎露:指美酒,语出李商隐的诗句“侍臣最有相如渴,不赐金茎露一杯”。胭脂:中国画颜料中有“胭脂”一色。
十七
只是银莺羞不语,恐防重惹旧啼痕。
蝉翼轻纱束细腰,远山眉黛不能描。
秋风海上已黄昏,
独有伤心驴背客,暮烟疏雨过阊门。
问津何处觅长沮?
斋罢垂垂浑入定,
满山红叶女郎樵。
五
十
八
棠梨无限忆秋千,杨柳腰肢最可怜。
猛忆玉人明月下,悄无人处学吹箫。
二
最是令人凄绝处,垂虹亭畔柳波桥。
汽车中隔座女郎言:“其妹怀仁仗义,年仅十三,乘摩多车,冒风而殁。”余怜而慰之,并示湘痕、阿可。
罗幕春残欲暮天,四山风雨总缠绵。
二
此后不知魂与梦,
胭脂湖畔紫骝桥,流水栖鸦认小桥。
雨笠烟蓑归去也,与人无爱亦无嗔。
莫道碧桃花独艳,淀山湖外夕阳红。
二
词客飘蓬君与我,
百花生日是今朝。
【注】前两句描写歌声。凌波去:指歌声仿佛在水面上飘荡。礼:谓莲花摇摆,红白莲互相为礼。
闻道别来餐事减,晚妆犹待小鬟催。
莫道人间总不知。
【注】北海吞毡:西汉苏武出使匈奴,匈奴欲隆之,武不屈,被幽大窖中。断饮食,武啮雪,与毡毛并吞之。后徙北海,杖节牧羊十九年。及还,须发尽白。作者在这里借用此典用以抒发对家乡的强烈思念。
十
一
看取红酥浑欲滴,凤文双结是同心。
范滂有母终须养,
星裁环佩月裁珰,一夜秋寒掩洞房。
碧桃花下月如烟。
调筝人将行,属绘《金粉江山图》。
日暮有佳人,
我再来时人已去,
一
驻马垂杨望雪山。
明日飘然又何处?
庄辞珍贶无由报,此别愁眉又复低。
海天空阔九皋深,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