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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中的处子 作者:A·S·拜厄特 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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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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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没错。”

她们两个同时迅速笑了笑。

“我还要指望比尔假装丝毫没有察觉到。”

“我不想说比尔什么。他讨厌这样做。”

“他可能会觉察到……这种事,诸如此类的。不过幸运的是他无法阻拦整场婚礼。”

稳当可靠,没错,温妮弗雷德说,像台蒸汽压路机,拒绝妥协诸多为难的事。索恩太太说,温妮弗雷德显得比预料得更像蒸汽压路机,又问,她——以及不管波特家谁有空的话,包括那位凶猛的牧师助理——愿意在加冕日来她家看电视吗?因为那些男孩都会放一天假,但是总有一两个没家可回,她会邀请过来,再加上几个员工。温妮弗雷德感觉既有义务,又很乐意,接受了这个邀请。

“我得承认,我很乐意安排,不会告诉他,尽管我不应该这样说。我看我们用大师园就很好,如果天气允许的话。我看不出为什么——为了一个历史悠久的学院的女儿——我们就不能用学校的厨师、碗碟和酒杯。我觉得不必非要拿这事打搅巴希尔,他会被你丈夫的暴脾气吓僵,你我之间知道此事就好了。我只告诉他那地方被我用了就好,告诉他完全没必要对比尔说起。当然这事最后肯定会泄露出去。”

索恩太太的态度令人生畏。温妮弗雷德早年在学校的时候,索恩太太曾做出好多友好姿态,邀请她去喝咖啡、聚餐,对这些温妮弗雷德都鲜有接受,对此她觉得自己无法做到礼尚往来,因为比尔对校长非常蔑视,温妮弗雷德害怕,甚至在心里都很少对自己坦承,如果她晚上频繁地跟索恩夫妇社交,比尔会策划出某种惊人的粗鲁之举,那将会让她少得可怜的社交生活彻底化为乌有。

“我该如何帮助你呢?”

“我能做什么呢?”

“需要帮助的是我丈夫。我需要解释下……我丈夫……”

“我不知道你——你丈夫——学校能否帮忙弄个婚礼接待处?说真的,我甚至都不敢肯定比尔会来。我希望女儿的事都能做妥帖了,至少所有该做好的事情。这件事上,他不能……反对……或者乱来……”

“我们有个共有账户。我会用它的。”

丹尼尔和斯蒂芬妮已经定好了婚礼的日期,6月21日,而且接到了参加加冕礼(在电视上)的邀请。温妮弗雷德搬出她的脚踏缝纫机,开始给弗雷德丽卡做一件黄色府绸裙子。埃勒比太太推荐的裁缝给斯蒂芬妮量了尺寸。邀请函都发出去了,甚至给不认识的波特家族的人。斯蒂芬妮给奥顿太太写了封简短又委婉的信,建议她来看看。她收到一封印花的明信片,上面绘着一个巨大的插着大丽花的瓶子,放在一张擦得锃亮的桌子上。奥顿太太在明信片的背面写道,不,她不会过来住,对所有关心婚礼的人来说,准备过程令人操心,而她的健康状况不宜操心太多,但是那天她还会来,不用担心,谢谢来信,顺致衷心的祝福。丹尼尔说,她是个非常非常懒惰的老太太,总是如此。他又阴郁地说,她会惹得埃勒比太太不高兴,但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对此,斯蒂芬妮也找不出什么话可说。

后来温妮弗雷德去拜访了埃勒比太太,接着又去找索恩太太,校长的妻子。埃勒比太太对丹尼尔·奥顿的印象只能说是普普通通。她认为他显得过于热情紧张,是个纯洁的爱管闲事的人,不靠谱的义卖活动参与者。但她喜欢斯蒂芬妮,像所有人那样,不赞成比尔的做法,而且对婚礼仪式有种激昂的兴趣。温妮弗雷德曝光了家里的分歧,她希望自己的口吻听上去圆滑地混合了个人苦恼、对女儿的同情以及对丈夫怪癖的宽容接受。埃勒比太太非常感动,略微有点受宠若惊。她同意承担结婚礼物和信件电文之类的工作,这样,波特家就可以保持安静了。她还推荐了一个女装裁缝、一个面点师、一个印花工。她提出亲自照料教堂的花,并且邀请丹尼尔的母亲住在牧师宅邸。

莫妮卡·索恩看着比丈夫还像校长。她身穿灰色花呢正装、昂贵的丝质裙子,头发很短,呈椒盐色,她曾就读于牛津古典人文学系。1947年的一天,索恩家唯一的儿子从运动场的一把低矮的条椅上跌下来,头撞在地上,当场死去,年仅十岁。学校的男孩都害怕索恩太太,他们说她看人的目光像巫婆。她在学校的各种场地大步地走来走去,经常替生病的老师代课,在卡尔弗利监狱教一门奇怪的英文喜剧写作课,她在那里显然很受欢迎。

“他可能不会。”

他发现,自己只有一个盟友。温妮弗雷德突然站起来,像个年迈的瓦尔基里,打算去操办一场婚礼。4月底到5月那段时间,比尔的举止惶惶不安,鬼鬼祟祟。他经常在学校待很长时间,而且跟他的工人教育协会的学生在周边矿区农村小酒馆待的时间更长。他带回家很多意外的礼物,大部分是书,主要是给斯蒂芬妮的,然后双唇紧锁,眼睛湿润,等着听一声感谢,而这样的感谢现在已经很难被说出口。5月,他给女儿的书包括《一个罪有应得者的忏悔》,卡雷翻译的《神曲》,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T. S. 艾略特的《文化定义札记》,这本她已经有了,所以就转送给了弗雷德丽卡。斯蒂芬妮告诉丹尼尔,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爸爸偷偷摸摸送的结婚礼物,或者只是对她灵魂中基督徒与人文主义者交战的支持。丹尼尔说,他不知道这些书大多都讲什么,她是否认为他应该读读这些书。不,不,当然不用,斯蒂芬妮说,然后又故态复萌,回到阴郁的沉默状态。

“照我丈夫的说法,他是个很难相处的天才。”

温妮弗雷德的策略性手段迅速老练起来。一天晚上她平心静气地问比尔,他是不是坚决反对正在操办的各种婚礼安排。比尔大声吼叫着说,他早就告诉过她,任何人做什么他都不关心,只要没有人牵扯到他或者咨询他就行,还说她看不出他正忙着工作吗?他等着她紧张地改变请求的说辞,但并没有等来。

索恩太太开始大笑。

“你确定……”索恩太太嘀咕着说。

“如果你嫁给他,”温妮弗雷德说,“你会注意到不好相处的成分要远甚于天才。”

“我丈夫说他的价值不可估量,但常常令人难以忍受。”

丹尼尔开始行动起来,想尽快促成自己的婚事。从斯蒂芬妮那里得到的帮助很少,不管丹尼尔提出什么建议,她都耐心地默不作声。丹尼尔对她恼火之极,同时又感觉很歉疚,感觉她怀疑一切,包括他本人和她自己。这只能让他加快操作的速度,因为他只有靠自己的本事了。他和牧师在结婚公告这件事上吵了一场,然后又因为他想住在阿克莱特闹得不愉快。牧师提到教堂需要保持的地位,提到社会工作者对蚕食他们的传统领域的憎恨。丹尼尔大声嚷嚷着基督曾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以及基督对追随者的吩咐。他知道牧师被自己的嚷嚷弄得浑身难受,知道如果他再咆哮,牧师会不惜一切让他走开,不要再说话。他咆哮了。他也为结婚公告的事吼叫了,关于这点,他坚信牧师可能有比他公开承认更加高明的方案。但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在5月的第二个星期,埃勒比先生越过唱诗班,朝自己这位愁眉苦脸的助手紧张地看了一眼,第一次提到了结婚公告的事。斯蒂芬妮·简·波特,未婚女子,也属于这个教区——埃勒比先生注意到——却没有光临现场。聚集的群众乱哄哄地活动着,丹尼尔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她接待温妮弗雷德的态度冷淡,温妮弗雷德发现两人很难展开一场谈话。她们坐在索恩太太家寒气逼人的客厅,两个僵硬、阴沉高大的英国女人,没法卸下她们审慎沉默的防护盾牌。温妮弗雷德心想,我可以哭泣,我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她是多么讨厌那样啊。她不卑不亢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明白了。请谅解,”索恩太太委婉地说,“在这种情况下,你在钱上方便吗?”

“你女儿好像是那种善良、安静的女孩。这位年轻人是个稳当可靠的年轻人吗?”

温妮弗雷德更加果断,她说,她确定。她对迄今为止发生的各种事做了番精彩又不动声色的概括,解释说,婚礼肯定要举办,而且要快,还说,比尔坚决不肯被打扰,或者不想被牵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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