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博雅飞奔至木桶旁,伸手捞起水面上的绳索和湿淋淋的黑色狩衣。
“……”
“看那玩意儿。”
“喝水之前我教你方法,你过来一下。”黑川主道。
转瞬间,那黑色浑浊的水愈来愈浓,然后,突然跳出一只黑色动物。
四周水花四溅。
“人的因果和兽的因果,根本是一样的。只是加诸于人和兽的咒各不相关,所以一般来奖,人和兽的因果是不会交合的。”
“真是太让人吃惊了!”博雅似乎有点肃然起敬地点头。
“老实说,以前曾有一家子水獭时常来偷吃沟渠内的鱼,令我很伤脑筋。大约两个月前,我在河里偶然发现水獭的巢穴,便杀了当时在巢内的母水獭和两只小水獭。”
“嗯。”博雅老实地点头。
“把女娃放进水中看看。”晴明吩咐。
“喂,晴明,你看到了吗?”博雅问道。
“我说的不是肝胆,是腹中的孩子。”晴明回应。
“见过。”忠辅点头。
昨晚逮住黑川主的同时,一起逮住的女娃仍在屋里。
“水中?”
“可以给我水吗?”
“当然说。”黑川主回道。
吱!
“不必了,我在这儿也听得到。”
“你见过这只水獭吗?”晴明问忠辅。
“那姑娘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吗?”晴明问水獭。
“不行,不行,要装在更大的东西里。”
“结束了?”
忠辅提来装着数十尾香鱼的水桶。
吱!
“不见了!”
“什么?”
水獭再度点头。
黑川主张开血盆大口,遗憾地笑着。
“我用头发结了结界,改变了气,防止他遁迹潜形,所以他还在水中。”
“可是,人怎么可以生下水獭的孩子?”
通常旋涡中心是凹陷的,但木桶中的旋涡却是凸状。
黑川主最后终于死心。
“你不过来我就不说。”
“给我一些香鱼好吗?”晴明短促吩咐忠辅,“还有一些线。”
水桶中的水开始晃动起来。水面缓慢地转着旋涡。
那女娃指的是昨晚跟随在黑川主身边的小女孩。
水獭的嘴巴在晴明面前不停地开合,似乎述说着什么。
那动物口中咬着香鱼叫起来。
“你不用客气啊。”晴明回道。
吱!
晴明不干己事地回答,继续津津有味、咕噜咕噜喝着盛在竹筒里的凉水。
不一会儿,凸起的水面便浑浊不堪。
博雅和晴明隔着黑川主消失的木桶,相对而坐。
炎夏阳光正照射在黑色狩衣上。
“结束了。”晴明只短短说了一句。
由于晴明逮住他时,他还没脱下衣服,所以身上仍穿着那套黑色狩衣。
接着,冷不防一个倒栽葱就跳进水中。
“正是,可以给我水吗?”
本来就已经热得要命,身上穿着黑衣服,又捆绑在树干下,更令黑川主吃不消。
“能不能给我更多香鱼?”晴明再度吩咐忠辅。
晴明微微一笑,低声吩咐:“那给你木桶好了。”
“这正是黑川主的原形。”晴明说。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晴明回到博雅面前。
“等。”晴明说毕,坐在地上盘起腿来。
“他还在,只是改变了外形。”晴明来到博雅身边。
“糟了!”忠辅冲进屋里,不久又回到了两人面前。“绫子好象快临盆了。”
就在这时。
水獭也跟在晴明身后进入屋内。
这时,屋里传来女人的呻吟。
“人的因果和兽的因果交合后所生下的孩子。”晴明微微皱了下眉头,回道。
“跟它有过什么瓜葛呢?”
“我不想让别人听到。”
“他说,只要让绫子姑娘吃下女娃的肝胆,就可以醒来。”
晴明将黑川主捆绑在上次那棵树干下。
太阳将要升到中天时,黑川主开口了。
“唔。”
晴明松开抓住水獭脖子的手。
“什么玩意儿?”
“噢!”忠辅惊叫起来。
“为什么?”
“就算别人听到了,我也不在乎。”
晴明在木桶的树枝上绑了线,线端又绑了鲜活香鱼。
“昨晚我不是跟你说过咒的道理吗?是人还是水獭,基本上都一样……”
“这只大概正是当时幸存的水獭。”忠辅喃喃自语。
“要怎么做才能让绫子姑娘清醒过来?”
“果然发生过这种事。”晴明回道。
“忙什么?晴明,只要让她吃下这杜父鱼的肝胆不就行了?”
香鱼顶着阳光,在水面上放光闪闪跳跃。
正当那动物将要咬住悬挂在半空的香鱼,晴明伸出右手。使劲地抓住动物脖子。
“应该有可能吧。”
“你就在那边说吧。”晴明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再来一尾。”
晴明站起身,悬挂上第七尾香鱼。
水中出现一尾游来游去的杜父鱼。
博雅抱起女娃,让女娃从脚底浸入水中。女娃的脚踝全部浸入水中后,不一会儿,女娃便整个溶入水中了。
“原来如此。”
“据说水獭只要怀胎六十天就会生出来。”
水獭看见忠辅,张开嘴丢下香鱼。
黑川主看着近在眼前的水,双眼炯炯发光。眼神中甚至露出疯狂神色。
晴明望着水獭。
吱!
“好,给你水。”
“我本来想好心撕碎你的喉咙,算了。”
“你看!”博雅说道。
“快了,他不可能忍耐很久。”又喃喃补上一句。
晴明身上穿着凉爽的白色狩衣,坐在树阴下,津津有味地喝着手中的凉水,望着黑川主。
晴明将视线移到站在一旁、呆若木鸡地注视着两人的忠辅。
晴明说毕,忠辅便端着一碗水出来。
“博雅,你要进来吗?”晴明问。
“接下来的问题是昏迷不醒的绫子姑娘……”
太阳刚上升不久,黑川主便伸出舌头气喘吁吁。
水獭恸哭起来。
时刻逐渐推移,太阳已行过中天,将要西下。
“我把生下来的孩子放进屋后的河里了。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活下来。”
不一会儿,木桶便盛满了水。
“他还在水中。”晴明解释。
博雅从屋里带女娃出来。
“当然看到了。”晴明微笑着回应。
忠辅用水桶自沟渠中汲水,再一一倒入木桶中。
悬挂在木桶上的香鱼逐渐静止不动,晒干了。
“你要水吗?”晴明问。
晴明往屋内大踏步走去,途中回头望向博雅。
“原来如此,是那女娃。”晴明回应。
“来了。”晴明悄声道。
晴明高举水獭,让水獭的脸面对自己。
“如果给你水,你肯说出叫醒绫子的方法吗?”
“好吧。”晴明说毕,单独跨进屋内。
“肝胆等一下再剖,趁她昏睡时先解决孩子的事。”
“你打算怎么办?晴明。”博雅问。
“黑川主呢?”
“啊……水……水……真想快点跳进水中……”黑川主喃喃自语。
“女娃怎么了?”博雅问。
“有我可以帮忙的事吗?”
“看什么?”
旁观者一眼便可以黑川主的肌肤已经干巴巴的。
吱!
“肝胆?”
香鱼在水桶中还活蹦乱跳着。
“呵呵。”
博雅有点烦腻地盯视着木桶。
“但是,如果双方的因果施了同一种咒,或许也有可能发生人兽交合的结果。”
原来是一只老迈的水獭。
“既然是自己的孩子,你应该会心疼吧?”
“算了。”博雅回道。
晴明用手指剥开刚解下的香鱼鱼腹,让香鱼鲜血滴落到木桶水中。瞬间,水面激起无数水花,但马上又静止了。
香鱼正下方是黑川主销声匿迹的木桶。
“现在开始有得忙了。”
“博雅,你去带那女娃过来……”
水獭虽然落地,却待在原地,没有逃离的举动。
“跟孩子一起随着河水流走了。”
“没有。不过你想看的话可以进来。”
听晴明这样说,忠辅再度抱着大木桶出来,搁在黑川主面前。
水獭往前垂下头。
“话说回来,博雅,幸亏你没看。”晴明说。
忠辅照办,拿来吩咐的东西。
晴明解下绑在线上的香鱼,换上另一尾鲜活香鱼。刚换上的鲜活香鱼,在木桶上空翻飞跳跃。
木桶上只浮荡着黑川主的黑衣和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