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的烟斗熄灭了,他又用了两根火柴才把它点燃。
史蒂夫狠狠地瞪着凡斯,还没等他答话,凡斯就站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我记得你说过,布什最近开始担心盖尔德赞助考古的事儿。你认为,是什么原因使得盖尔德忽然不愿意提供赞助了?”
史蒂夫看着凡斯,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说得对。我会一五一十地说出一切。”
“是的。”
凡斯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我一直不想对你说……因为你是那么容易冲动……”
“你满怀信心我很高兴。”马克看着凡斯说,“你真的认为……”他没有说下去,似乎心中仍有顾虑。
史蒂夫坐立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史蒂夫霍地站起来,生气地说道:“你没有权利问这种问题,我不是那种爱窥探别人隐私的人,我怎么会跟她谈起这话题呢,你这是存心让我难堪!”
“盖尔德对桑迪也很慷慨。盖尔德终身未娶,大概是因为对玛丽亚的母亲无法释怀的缘故吧。桑迪是他惟一的亲人。”
“许多考古学家都是怪物。”凡斯说。
凯奇回来了。
马克问凡斯道:“史蒂夫的话对你有帮助吗?我实在看不出他的话有什么用处。”
史蒂夫皱着眉头吸着烟斗。
“史蒂夫?”
凡斯摆好了座椅,看他那谨慎的样子,我知道他把与史蒂夫的谈话看得极为重要。当时我没能猜出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史蒂夫作第一个审问对象。不过后来我终于明白,他之所以选定史蒂夫作为盖尔德谋杀案的线索来源,其实有着缜密的考虑。那天史蒂夫说出来的事,果然成为破案的关键。
“有时亲朋好友之间也会发生谋杀。”凡斯说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特殊事件。不过既然你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收回。”他微笑着说,“但你难道没有为那位女士的魅力所动吗,史蒂夫?”
这个问题提得显然有点儿突兀,也许凡斯有他的用意。史蒂夫过了一会儿才说:“玛丽亚是个贤惠的妻子。她跟博士结婚的第一年,对博土的事业很支持。1924年她不在乎住野外睡帐篷的种种不便,陪着博士四处奔波,始终显得开朗乐观。但是,她的热情后来逐渐消退。我认为是出于民族情结,她的埃及血统毕竟会带给她很大的影响。她母亲的家族痛恨西方人对他们祖先坟墓的亵渎,所有西方科学家,在她母亲的心目中都是野蛮的民族!虽然玛丽亚从没表达过自己真正的想法,但我相信,她母亲对西方人的仇视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但她并不偏执,她一直忠于布什和他的工作。”
“应该说都不是。”他说,“布什博士当时很沉着冷静,好像各种结果他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他很有自控能力,能够处变不惊。”
凡斯继续与史蒂夫谈话。
“我的猜测没有一点儿可能吗?”
几斯点点头,说:“他知道的肯定比告诉我们的要多。他跟随布什的考古队已经有两年了,又在埃及待了那么久,对这个家庭的历史一定是了如指掌。在我们直接向布什家里的主要成员撒网之前,先把他找来聊聊。有些疑点,是我一直想弄清楚的。”
“昨天晚上开会时,博士对今天跟盖尔德会谈的结果有把握吗?是担心还是乐观?”
“唉!你没有必要费力爬楼梯,”凡斯在他身后喊着,“告诉你吧,是克诺牌!”
7月13日,星期五,下午2点30分
“在玛丽亚诞生前四年盖尔德就与亚伯拉罕认识了。”他继续说道,“盖尔德当时是纽约银行家,也是尼罗河流域开发计划的观察团的成员之一,1896年他到埃及视察,他与亚伯拉罕相识之后,交情日益深厚。1896年到1900年间,盖尔德几乎每年都到埃及去。自然他也认识了亚伯拉罕的新婚妻子。我相信他为他们之间微妙的感情所困。但是身为亚伯拉罕的好友和一个绅士,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后来,玛丽亚的母亲因难产去世,他就很自然地把这对母亲的感情,转移到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女儿身上,他成为玛丽亚的教父,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女儿。”
“也许哈罗德对她也有影响。”凡斯道。
他来回踱了几步,又停下来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柜子顶上找到的那支铅笔是什么牌子?蒙古一号吗?”
“1913年冬天,布什第一次到了埃及,认识了亚伯拉罕,也认识了当时只有十三岁的玛丽亚。七年后,也就是1920年,桑迪把布什介绍给盖尔德,1921年到1922年的那个冬季,他们第一次合作挖掘古墓计划正式启动。1922年夏天亚伯拉罕去世,按照当地的习俗,家族里的老家臣哈罗德负责养育玛丽亚。1922年,布什开始第二次挖掘,布什和玛丽亚又一次重逢,那时她已经是个二十三岁的窈窕淑女了。第二年春天,他们结了婚。这以后,玛丽亚随布什回到了美国,直到去年,哈罗德也成为考古小组一员,当时,哈罗德还身兼埃及政府特派员的身份。这就是布什、盖尔德、亚伯拉罕和玛丽亚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谢谢你们。”他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去。
凡斯说:“不是蒙古一号。而是一支克诺牌佃铅笔,笔芯比蒙古一号略粗。”
马克让把史蒂夫带来。
凡斯点点头,说道:“该知道的我都清楚了。但过一会儿我们也许还要找你。现在已过了中午,你一定急着想回家吃午饭了。”
“很难说……也许布什博士已经在寻找资金了。他在考古界享有盛名,会有人愿意提供赞助的。”
“桑迪呢?”
“有人被残忍地杀害,”他平静地说,“凶手故意布下陷井,嫁祸于另一个无辜的人。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真正的幕后策划者,解救无辜的人。我不会让任何陈规陋习阻碍我的调查!”说到这儿他又放低声音说,“平时我欣赏你的沉稳,但是此时此刻,你却显得很愚蠢。”
“你在布什研究室书桌上看到的那些铅笔又是什么牌子?”
“那布什是怎么加人这几个人中间的?”
史蒂夫说:“不太可能……”
马克不安地说:“他们会说实话吗?”
凡斯建议说:“我们应该深入了解这个家庭里的人际关系和纠葛,这样我们可以多得到一些信息。”他坐在椅子里说,“马克,只要找出行凶的动机,就能找到凶手了!”
史蒂夫进来后还没坐稳,凡斯就告诉了他释放布什的事,史蒂夫大大松了一口气。
“啊!”
“当你下令释放布什时,他有什么反应?”凡斯问道。
“桑迪是有道理的。”凡斯说,“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布什太大和她丈夫的关系怎么样?”
“你应该有信心,”凡斯摇着头说,“史蒂夫这些话把案情向前大大推进了,他确实是一个直言不讳的人。一会儿向其他人提问时,全靠这张牌了。”
史蒂夫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这么说,盖尔德取消赞助的意愿,不是出自私人恩怨?”
“所以,盖尔德一定会在遗嘱里给布什太太留点东西吧?你听说过这件事吗,史蒂夫?”
“不会的!相反,他们相处得很和谐。盖尔德对布什不仅很欣赏,还很敬佩他。而布什对盖尔德也很赞赏,很感激他。”
“我们找你来,是希望你能向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凡斯说道,“你先从布什家成员间的关系开始讲吧!你曾提到过盖尔德和布什的父亲有深交,希望你再说得详细一些。”
马克重新点燃一支雪茄,心情沉重地坐在靠近柜子旁边的一把折叠椅上,疲惫地叹了口气说:“事情看来很严重,也很复杂。”
“是这样……”凡斯说,“这倒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布什太太除了关心丈夫的生活和事业之外,有没有其他爱好?我是说,除了她丈夫她有没有属于个人的世界?”
“据我所知,”史蒂夫说,“他的确给玛丽亚留了一笔财产。当然,我只是听哈罗德说过这件事,还没有经过证实。哈罗德对我说,盖尔德在遗嘱里把一大笔财产留给了玛丽亚,哈罗德对玛丽亚一贯像狗似的那么忠实,所以他很为玛丽亚高兴。”
“先问这个家庭成员以外的人。”
“没问题。”马克回答道,“谋杀案已经见报了,盖尔德的律师很快就会来,到时候我向他施加点儿压力就行了。”
“在这点上我无法使你满意。”史蒂夫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玛丽亚决不会背叛她的丈夫。也许她曾经后悔嫁给年纪比她大许多又一门心思投入工作的布什,但她会无怨无悔地履行婚约。”
“当然有!”凡斯说,“这么说,盖尔德之所以疼爱布什太大,是由于对她母亲的爱以及和她父亲的友谊。这也应该是他赞助布什的原因吧!因为布什娶了他迷恋的女人的女儿。”
“那么小桑迪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呢?”
“放与不放对他似乎没有差别。”凯奇说,“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上楼去了。简直是个怪物!”
“那是因为布什博士和哈罗德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他回答说,“布什是因为玛丽亚百般恳求才同意把哈罗德带到美国的。而他之所以恨哈罗德,是因为他怀疑哈罗德可能受雇于埃及政府,秘密监视他。”
马克转身朝布什研究室走去。
凡斯又问:“不过,如果盖尔德拒绝继续赞助以后的考古发掘,对布什博士会有什么不利影响?”
“布什博士已经回到楼上卧室,我命令他不得擅自离开。”他说,“其他人都在书房,海纳希和埃默尔正看守着他们。”
史蒂夫想了一会儿说:“布什的考古发掘计划,花销非常之大。而且往往会受到刁难和争议,即使顺利得到了文物,也还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确定它的价值,因此盖尔德逐渐失去耐心,毕竟他不是考古专家,这几年积累的知识也有限。其实早在去年他就说过,如果这次考古发掘仍没有可以见到的收益,他就不再出资赞助这计划了。所以昨天晚上博士急着要赶出财务报表,还让盖尔德一定来看昨天运到的新货。”
凡斯说:“怎么不可能,我看很有可能2我猜布什博士也会有同感,所以他才那么恨哈罗德。今天早上他还指责哈罗德一直企图毒害他太太的心灵。”
“他不如博士那么有信心。桑迪对这项研究充满狂热,他曾多次恳求他舅舅不要放弃这个计划。如果盖尔德真的拒绝赞助,这个小伙子得伤心死了。他曾向我表示过,如果盖尔德愿意继续提供资金的话,他甚至可以放弃遗产继承权。”
凡斯对马克说:“你最好想办法,打听出盖尔德遗嘱的内容,那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说来话长。”史蒂夫取出烟斗,点燃后说道,“老亚伯拉罕,也就是玛丽亚的父亲,1885年到了埃及,第二年正好有个叫彼得的爵士要回法国大学任教,老亚伯拉罕就接替了他,成为考古协会主席。这是序曲。1898年,亚伯拉罕与埃及科普特族的一位少女结了婚,两年之后生下玛丽亚,这是1900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