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足迹来看,他们有一个巴克。我猜是一个老巴克在领着他们。看上去他好像不太认识路了,”艾德米停顿了一下,“可是也不能绕圈圈啊?”
他们小心地迈着步子踩在雪地里,尽量张开脚趾,这样才不会陷进松软的雪地里。他们细长的腿似乎漂浮在越积越厚的雪海里。雪片儿越来越稠密,带着坚定不移的决心落下来。虽然艾德米在福狼身后只落后几步远,可是有那么几回,福狼的身影被翻滚的风雪整个淹没。她根本看不见他。福狼也频频回头,当他发现看不见跟在后面的艾德米时,他的骨髓猛地一紧。他们就好像掉入了一个虚空里,边缘之地仿佛被撞出了一个洞,而他们一起滚落进一个无限寒冷的深渊里。
“可是你身上这么多冰霜——看上去就像是孤魂。”
“这没关系。”他猛地打断她,“艾德米,我必须和你一起去,我们必须一起去看一看。”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一只绿色的眼睛。
“现在该我出去了,也许我运气能好一点。”
和那些在夜晚发出悲惨呻吟的树一样,这些驯鹿的蹄印似乎也代表了一种深深的痛苦。雪突然停了,月亮重又变得皎洁。驯鹿的蹄印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诱人。福狼和艾德米瞪着这些足迹,嘴巴里流出哈喇子,脑子里想着同一件事——不知道这些足迹能不能带领他们找到什么,比如说一群驯鹿,或者一头有气无力的牛。不过这似乎是个残酷的玩笑。一只老迈、犹豫的巴克领着鹿群无路可去,而他们的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福狼?”
“好吧,好吧,可你要先休息一下。”
“你看上去绝对是一匹古狼。我是说,你比沼泽巫狼还要老。”
艾德米也看见了这些足迹,她低头,用鼻子贴着雪地,跟踪着足迹。她一边研究这些,一边微微偏着头。福狼看着她。没过一会儿,她就跟着足迹回到了原点。
艾德米现在不知道该信谁了——是自己的耳朵还是自己的眼睛?世界上只有一匹狼能够同时说出熊语和古狼语。
福狼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我不知道。足迹没了。”
“熊咒的,太尼斯莫芬!”
“那,你都发现什么了?”
“反正没有肉。”他的声音小了下来。
“他们去哪儿了?”艾德米问。
“很奇怪,我也说不清,不过你一定要去看一下。”
月亮无精打采地藏在漫天大雪之后,他们顺着边缘之地东南边,行走在边缘之地与珈瑚王国交界处的幽灵森林的边缘上。现在下的并不是暴雪,但是正在向着暴雪的方向发展。居然在蝇月里下起暴雪来!
“有样东西我必须给你看看……”他又开始吞吞吐吐,“虽然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
“怎么了?”
“我的天狼座啊,不然还能是谁?别人还以为你是见到鬼了呢。”
没过一会儿,福狼劝服自己,把思绪拉离食物。他想到熊在漫长、寒冷的冬眠里丝毫感觉不到饥饿的刺痛,想到这点,多少帮助他摆脱了对食物的关注。在冬季里,熊的心跳会慢下来,意识中飘满一场又一场梦境。可是现在是夏天,这些熊该怎么办?他们不能不吃不喝地过一整年。
当他们终于又看见彼此以后,全都松了一口气。可是艾德米感觉好像回到了福狼刚才回到洞穴的那一刻。那时,在她看到福狼的第一眼里,他和孤魂那么像。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让她觉得更加恐怖。虽然他的身形大得不得了——福狼几乎是一般成年狼的三倍大——可他看上去却很脆弱,甚至就像一匹古狼。而福狼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发现的那些奇怪足迹。他们走过的小溪虽然是冻着的,可福狼认为有好几处的冰都很薄。也许可以破开这些冰,抓两条鱼吃,他心里想。现在这些鱼反应迟钝,在溪流表面被冰封以后,几乎都不怎么游动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自己也能感觉到!”他乱七八糟地喊。
艾德米走近福狼,抬起头:“福狼,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这儿!”福狼突然喊道,“停!”
“你应该自己瞧瞧,”艾德米坚持说,“你下巴上的毛都结了冰溜子了。你肚皮上的毛也像是……”
“什么足迹?”艾德米问。
“可你需要休息,福狼。我们昨天就都没有吃东西,今天抓的雪兔连个小狼崽都喂不饱。”
“这些是驯鹿的足迹。有好多!”福狼说。
那些足迹虽然已有些许模糊,但仍然可以辨认出来。
“不该你去呀,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福狼看上去有些犹豫,不过他最后还是猛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明白,”艾德米说,“看起来他们好像正在围着这座森林绕圈圈。”
“没错,正在绕圈,或者曾经绕过圈。”福狼回答说。
“谢谢夸奖。”福狼生气地说。
“我不希望你破坏这些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