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挤进火车厢的一个角落里,把大箱子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然后坐下来,卡列宁就靠着她的腿蹲着。这时,她老想着她和母亲住在一起时,她供职的那个餐厅里的厨师。那人总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在背后侮辱她,不厌其烦地当着每一个人的面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去睡觉。想起这样一个人真是奇怪。他一直是她最厌恶的典型。可现在,她能想象的,就是仰视着他,对他说:“你总是说想和我睡觉,行,我在这里呢。”
第五天,托马斯突然回来了,卡列宁向他猛扑过去。这一刻,他们还来不及互相作出必要的表示。
然后,他们就象两个从未吻过的恋人那样相互靠近。
“没有什么事干,我在等着。”
“是的。”她回答。
“是吗?”
她试图劝说自己搬出布拉格,放弃摄影师的工作,回到托马斯的声音曾经引诱过她的小镇去。
我们也许可以称这种晕眩为一种虚弱的自我迷醉。一个人自觉软弱质,决定宁可屈从而不再坚挺,就是被这种软弱醉倒了,甚至会希望变得更加软弱,希望在大庭广众中倒下,希望倒下去,再倒下去。
他们都感到象站在冰雪覆盖的草原上,冷得直哆嗦。
“打了一个电话。”
“你去过杂志社啦?”
“一切都好吗?”他问。
她希望做点什么事以防自己回到托马斯那儿去,希望残酷地毁掉这七年的生活。这是晕眩,一种猛烈的、不可抑制的倒下去的欲望。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她不能告诉他,她一直在等着他。
可一到布拉格,她发现自己不得不花些时间处置各种现实问题,只得推迟离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