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领队,”塞提宣布,“摄政王将随我同去。”
“我的祈祷如愿以偿了。”塞提说,“这口井将称为‘愿神圣光明的真理永存’。当每个人都解渴后,我们将为金矿勘察员建筑一座城市和一座神灵居住的神庙;他们将活在这口井里,为那些寻找闪亮原料光耀圣神的人指引道路。”
“我的眼光被挡住了……在那些高峻的沙丘背后空无一物。”
塞提的私人警卫开始卖力地工作,没有惊动大部队。这群人展现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效率,拉美西斯负责安排进度和鼓舞士气。
国王随即走向由他私人警卫守护的那口井,宿营时,人们总是希望能喝到清凉提神的水。
塞提同意。
葬礼在太阳落山后的平静气氛中举行,以缓和士兵们紧张的心情。远征队的军医走向塞提。
拉美西斯将它拾起,交给父亲,他们一起走下山坡。塞提在一堆长出带刺植物的平滑石块前驻足。他的棒子在跳动。
塞提将瓮里的水倒在沙里。
法老的特别会议在清晨祭拜仪式之后召开。阳光肆虐,到处都可见到人们急于寻找阴凉的地方。有些肥胖的官员身上淌着大滴的汗水,稍一移动就要人替他们扇风。
再没有其他的暴动发生。拉美西斯对全体部队发言:
金矿勘察员和保护他们的军队并没有失踪。他们都在那儿,在井边,在炽热的沙土上,颜面朝地或暴晒在太阳下。从他们张开的嘴中伸出已变黑且带着血的舌头。
“没水了……”
沙漠的金子是贡献给神庙——“神的肌肤”的,是不可贪污的原料,而且是永恒生命的象征,它给手工艺匠的作品增添了一道无与伦比的光芒。至于政府方面则是用它来当做某些进口商品的支付手段,或者被当做馈赠给国外君主赖以维持和平的外交礼物。任何干扰采掘这种珍贵原料的行为都会被严办。
“日正当中,”他观察说,“我和拉美西斯一起去找水。当日影开始西斜时,我们就会回来。”
“没有必要。”
其中一位工人跪了下来。
“你的感受如何,拉美西斯?”
“别浪费时间,立即调派军队。”
没有一个人获救。
摄政王聚精会神。塞提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几乎是超乎自然的眼神,勘察着阿斯旺以便发现另一处新的采石场。
特别会议通过了这个决定。谢纳一直避免发言,只私下给他的弟弟打气,并且保证将准备好资料,等拉美西斯一回来就可以处理了。
一个大叫大嚷的人试图集合他的同伴,拉美西斯把他挡在半路上。这名步兵因为害怕困死在这里,对摄政王挥舞着拳头,拉美西斯则揪住他的手腕,命令他双膝跪地。
“不太可能或不可能?”
“井里的水被污染了。”他喃喃地说。
国王、摄政王和远征队的所有成员都受到波及,即使立刻动身前往山谷,他们也将在抵达平原前就因为口渴而死亡。
在登上沙丘前,所有的马匹、驴子和人员都喝足了水,炎热的天候不允许断断续续的休息,况且他们的饮用水即将告罄。在三公里内,会碰到该地区的一处大水井,他们将可以在羊皮袋里装满水。
“口渴,陛下。”
“我们将它清干净。”拉美西斯提议。
“我们有一张此地的地图,它显示了一些军事机密,它指出前往古井的其他路线,某些古井仍有水可用。法老会与你们同在,我将去勘察这些小路,为你们带回足够穿越半边沙漠的饮用水。我们只剩下坚持和勇气,暂时躲到阴凉的地方去,别耗费精力。”
当圆月照亮那口井的底部时,那些上等兵筋疲力尽地看着摄政王借由一根绳索将一个沉重的双耳瓮往下送。尽管没有多大的耐心,他还是慢慢地操作,避免将瓮打破。
在这个令人惊愕的报告后是一阵长长的寂静,塞特的雷电不再具有威力。卜塔的大祭司向国王请求发言,国王同意了,依照会议的规矩,只有经过国王的同意才可发言,而且每个人聆听发言时不准中断别人的谈话。不管主题如何,一点点噪音都不被允许。寻找正确的解决之道是从尊重他人的思想开始的。
“你的假设为何?”
“唉,是的。通常,这种远征队的行程进度都由一系列的传递信息的单位定期通知我,但我已经失去他们的消息好几天了。”
已经十个小时了,士兵们滴水未沾。国王对军官发话:
碎石块在他们脚边滚落,扬起一片燥热的灰尘,拉美西斯气喘如牛地终于在山丘的顶端与父亲会合。沙漠景象美极了,摄政王享受了几分钟的美景,那份纠缠不休的口干舌燥便提醒他这片大漠是个坟场。
这名资深官员大约六十高龄,经历了所有的官品等级才达到巅峰。他沉默寡言,精明能干,对东部和西部沙漠的任何小路都了如指掌,并且负责维持穿越那些空旷地区的商旅队和矿工远征队的安全。他对荣誉一点野心也没有,只准备在他管辖的阿斯旺的地盘上安享宁静的退休生活。他不常被邀请到如此严肃的场合演说,众人都在仔细聆听他的报告。
拉美西斯的疲倦顿时消失,他拼命地跑,越过碎石堆,带回四十几个工人,他们立即展开工作。
报告的内容平凡无奇,没有记载任何令人惊慌的消息,金矿勘察员的心情似乎很好,所有旅行者的健康状况也一样。书记员并没有指出将有任何意外发生。
“在那个地区不太可能,我们盘查得很严。”
“你在沙丘那边看见了什么?”
“我没有任何假设,但是我很担心。”
一大早,有如惨剧的消息不胫而走,任何士兵都不准在那令人失望的空荡荡的羊皮袋里装水。
“法老与我们同在,要有信心。”
“去找些采石工人来,让他们在这里凿个洞。”
“不,是一个更阴险、更冷酷的凶手。”
拉美西斯和十几个人带着六头身上挂着空羊皮袋的驴子一起出发。一位老兵非常谨慎地没有喝光他的水,在以清晨的露水润湿过双唇后,这个小组分享了最后的这点水。
“是的,空无一物。一种可怕的死亡的空荡景象。”
“没有任何部落能够使这支远征队销声匿迹,有一个机动且经验丰富的警戒小组保护着金矿勘察员的安全。”
“这种事从未发生过吗?”
“有,在时局动乱时期。”
土地很疏松。就在三米深的地方,有清泉涌出。
太阳下山之前三小时,军队开始上路,他们不太困难地穿越了沙丘。眼前立刻出现了用大石块凿成的,盖在埋藏金矿的山麓下的那日井。
这口大井塞满了石块,直到井口。
第一条路不复存在,沙漠的风将它掩埋了,如果盲目地继续往这个方向前进,将会自取灭亡。第二条路通往一个死胡同,是一处干涸的河床,这名制图者并没有做好他的工作。在第三条路的尽头,有一圈干石块!他们一窝蜂地向前跑,却在长久以来即被沙粒覆盖的井边仆伏倒地。
塞提执政第九年的第三个月的第二十天,一支四千人的强大远征军队,由塞提和摄政王领军,走在酷热的沙漠上,向爱德釜城的北边和距离通往乌阿第·哈玛玛特采石场小道南方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前进。这个地方在乌阿第·米亚附近,那个最后还有消息传回孟斐斯的地方。
“一个月前出发到沙漠东部的采金队伍失踪了。”
“你认为该怎么办?”法老问警备司令的意见。
拉美西斯坐在父亲的右边,仔细地观察着那些人。有人胆怯,有人担心,有人吹牛,有人沉思……各式各样的人集合在这里,在法老的权威下。惟有法老的权威能维持全体的和谐,没有它,他们可能会互相排挤。
很快地,每迈一步都变成一种煎熬,炎热和沙土燃烧着心灵,但是拉美西斯健步如飞,他不想看见他的同伴不支倒地。每个人心中除了一口清凉的水井外,什么都不想。
“是贝都因人的攻击?”
这张著名的地图虽标榜记着“军事机密”,其实不过是个圈套。也许十年以前它曾经是精确的,后来某位偷懒的书记员只随便地照图描绘,没有确切地查证,而他的后继者则依样照瓢画葫芦。
“睡觉吧,”塞提要求,“我将向我们的母亲满天星辰祈福。”
拉美西斯抑制住害怕,尽管它已攫紧了他的喉咙。是什么样的敌人使金矿勘察员成了牺牲品呢?如果是沙漠的怪兽,就如一般士兵所相信的,任何人类的武器都无法打败它;那些长了翅膀的野兽,有巨大的爪子,在撕裂对手的肌肤前不会留给他们片刻反击的机会。
塞提要军队日以继夜随时保持警戒状态,尽管沙漠警备总长一再保证,又有他的精良部队随侍在侧,他仍担心贝都因人会从西奈半岛直下突击。掠夺和屠杀是贝都因人习惯的生存之道,骤然的疯狂突击,暴露出他们的首领最野蛮的犯罪特征。
“沙漠真是美极了,但是我的心情忐忑不安。”
大部分士兵受了惊吓,拔腿就往回跑。塞提下令扎营,提高戒备,仿佛营区将随时遭受突击威胁似的;之后他要士兵挖掘坟墓,埋葬那些不幸罹难的人。他们旅行用的草席正好成了遇难者的裹尸布,国王亲自主持超度和复活的仪式。
“你确定这条消息的可靠性吗?”
“沙漠警备司令带来不幸的消息,”塞提说,“请他报告。”
“死亡原因是什么?”国王问他。
“是上帝指引了国王的灵魂……水如河水泛滥般源源不绝!”
“找个人下到井底。”
塞提爬上丘陵。尽管年轻,拉美西斯仍花了些力气才跟上他,然后模仿父亲的脚步。塞提身上只带着一副物品:两根剥去树皮的光滑的洋槐树枝,而且两端各用一条麻线紧紧地捆住。
“我们的同胞都因为喝了这口井的水而中毒身亡,然后一个谋杀小组,可能是贝都因人,将它用石块填满。”
拉美西斯将绳索系在腋下,打上一个牢固的结,要四个士兵紧紧地抓住绳的另一端,然后他跨过井口,摸着凸出的石块,开始往下爬,这样一点也不冒险。在水高两米处,月光让他看到有几具驴子的尸体浮游着。他彻底失望地往上爬。
面对塞提,拉美西斯没有辩白,他的表情替他回答了。
“失去冷静将使你提早归天。”
塞提在他面前抖动那两根洋槐树枝,将它们分开,很快它们又柔顺地叠在一起。他带着它们步伐十分缓慢地四处走动,忽然,那根魔棒挣脱他的双手,啪啦一声,跳离他好几米远。
还好,国王的会客室里很凉爽,那些高大的窗子设计得恰到好处,带来一阵阵流动的空气,使这个地方令人觉得舒适。国王不拘泥形式,只穿了件朴素的白袍,而好几位部长则相互争奇斗艳。总理大臣、孟斐斯和艾利欧的大祭司及沙漠安全警备司令都参加了这次特别的会议。
双耳瓮装满了水,摄政王将它拿给国王看。国王闻了闻,但没有喝。
拉美西斯颤抖着。“是贝都因人吗?”
“我们必须备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