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生产
如何决定生产什么
那么,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式生产汽车和塑料呢?事实上,你可以。但有一个前提,一个真正具有适应性的工厂必须是模块化的。这样一来,它的工具和流程才能够迅速地进行调整和重新配置,以便生产出不同型号的汽车,或者不同配方的塑料。今天这条组装线还在生产旅行车或者聚苯乙烯泡塑料,隔天它就在生产吉普或者胶质玻璃了。技术人员把这称为灵活制造。组装线可以进行调整以适应产品的需要。这是一个非常热门的研究领域,拥有巨大的潜力。如果你能在运行中就对生产流程进行调整而无需停下整个流程,你就可以在一个批量里生产不同的东西。
消费者也在被飞快地卷入这种分布式公司。无处不在的“800”电话(对方付费热线)很快会在车间内响起,这样一来,用户反馈就会直接影响到生产线上应该生产什么东西、以及如何生产这些东西。
正如我们所预料过的,计算机作为运算工具,将会推动世界进入一个更为高效的时代。但是,没有人会预料到,一旦计算机被用作通讯工具,这些被网络联结起来的计算机就会将这个已经取得诸多进步的世界彻底颠覆,并把它推向一个完全不同的逻辑方向——Net的逻辑。
网络逻辑已经塑造出了一些产品,而这些产品正在塑造着今天的商业。“即时现金”,这种从ATM机里吐出来的东西,只有在网络环境下才会出现。类似的还有形形色色的信用卡、传真机,以及在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彩色打印机。这种高质低价的现代四色打印机是将打印装置联网而成的。当印刷品在滚轴网络中穿行时,每种颜色通过联网装置的协调高速地叠印在印刷品上。生物技术制药也需要用这种网络化的智慧来管理那些“活体基液”在大桶容器之间的流动。甚至零食加工行业也在催促我们采用类似的方式,因为用来烹制它们的那些分散的机器,也可以通过网络来进行协调。
企业所面临的挑战可以简要地概括为:向外扩展企业的内部网络,使其包含市场上所有与公司打交道的实体或个人,从而编织起一张巨大的网,把雇员、供应商、监管人员和消费者都囊括进来,使他们都成为公司的集体性存在的一部分。“他们”,就是公司。
在所谓的“我时代”中,个人电脑的解放恰逢其时。个人电脑在过去仅仅是个人的奴隶:这些硅质的大脑忠诚而循规蹈矩,价格便宜又无比听话——哪怕你只有13岁,也能够轻松驾驭它们。在那时,一切似乎再清晰不过了:个人电脑以及它们的高性能后代一定会按照我们的详细要求重新塑造这个世界——个性化报纸、视频点播、定制的插件等等。而作为个体的你,就是这一切的焦点和中心。然而,现实又一次出乎我们意料:这种硅基芯片的真正力量,不在于通过数字运算来为我们进行筹划的奇妙功能,而在于通过数字开关把我们联结在一起的神奇能力。其实,我们不该把它们叫作“计算机”,而应该把它们称作“联结器”。
无论通过直接还是间接的方式,在引入这种网络化逻辑之后,商业活动的几乎所有方面都被荡涤一新。网络——不仅仅只是计算机——能够让企业以更快的速度、更灵活的方式,生产各种更贴近消费者需求的新型产品。所有这些,都是在一个急速变化的环境中发生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所有的竞争者也都拥有相同的能力。为了应对这种根本性的变化,法律和金融体系也会发生变化,更不用说由于全球金融机构24小时联网所引起的难以置信的经济变化了。而尚在酝酿中的文化热潮也必将如同华尔街一般崛起,席卷整个网络并将之化为己用。
不过,要想让你的生产线获得这种灵活性,你得让那些现在还被铆在地上、重达几吨的机器能够踮起脚尖来。想要它们舞动起来的话,就需要把许多大块头的东西替换成网络化的智能组件。要想实现灵活制造,就必须让灵活性深深植入系统。这意味着,机器模具本身必须是可以调整的,物料分送的规划必须能在咫尺之间灵活转向,所有的劳动力都必须协调成一个整体,包装供应商不能有任何中断,同时货运线也必须是可调的,市场营销也必须同步。而所有这些,都是通过网络来完成的。
以及生产活动所处其中的经济的本质
在电话接口的另一边是年轻的Net。虽然网络尚在襁褓之中,但就在那天拂晓,我意识到计算机的未来不在数字而在于联结——一百万台相互联结的苹果II型电脑所产生的力量,要远远超过一台价值数百万美元、用最精心的方式调制出来的、孤立的超级计算机。徜徉在Net之中,我有了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顿悟。
在网络化智能的管理下,普通的制造业也会有更上层楼。网络化设备不只能生产出更纯的玻璃和钢,它的适应力还能让同样的设备生产出更多样化的产品。在生产过程中可以控制合成成分上的细微差别,从而突破了原来笼统而粗略的材料,制造出更精确的新材料。
今天,我的工厂可能需要21辆平板卡车、73吨醋酸盐树脂、2000千瓦电力和576小时人工,但到了第二天,也许就什么都不需要了。所以,如果你是提供醋酸盐树脂或者电力的公司,你就需要和我一样灵活,否则我们就无法共事。我们将作为同一个网络来分工协作,共享信息与控制。到了这个时候,有时已经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在为谁工作了。
我们生产什么
这个从顾客购买到订购材料再到生产的回路是如此的紧密,以至于一些高度网络化的服装商,如贝纳通,会夸耀说,他们的毛衣不到出门的时候是不会做染色这道工序的。当各地连锁店的消费者开始抢购青绿色套头衫时,几天之内,贝纳通的网络就会开始加染这种颜色的衣服。这样一来,决定当季流行色的就不再是时尚专家,而是那些收款机。通过这种方式,贝纳通才能在变幻莫测的时尚大潮中始终立于风头浪尖上。
联邦快递过去常常为IBM运送电脑核心配件。而现在,它也在自己的库房中存放这些配件。借助网络,联邦快递对新入库的配件在哪里了如指掌——就算它是在某个海外供货商那里刚刚生产出来的。当你从IBM的产品目录中订购某样东西后,联邦快递就通过他们的全球配送服务把东西给你送去。当联邦快递的人把这个配件送到你门口的时候,发货人到底是谁呢?是IBM还是联邦快递?施奈德物流公司是另外一个例子。这个美国首家全国性的卡车运输公司通过卫星把它全部的卡车都实时地接入了网络之中。一些重要客户的订单是直接发送到施奈德公司的调度电脑中的,帐单也同样是从施奈德公司的电脑中直接接收的。谁在管事?运输公司与供应商的业务分界又在哪里?
网络化还能对产品维护提供帮助。早在1993年,有些商用设施(如必能宝的传真机、惠普的微型电脑、通用电气的身体扫描仪)就可以进行远程的诊断和修理。你只要把一根电话线插到机器里,身处工厂的操作员就可以对它的内部进行查探,看看它是否正常运转——如果不是的话,通常可以直接对机器进行远程修理。这种远程诊断技术是由卫星制造商开发出来的——对于他们来说,这实在是无可选择的事情:他们只能对产品进行远程维修。现在,这种方法正被用来修理传真机、卸载硬盘、或者在千里之外快速地修复一台X光机。有时候,还可以通过上传新的软件来进行修理;最起码,修理人员在去现场前就可以知道他需要带什么工具和配件,从而加快了过程。其实,这些网络化了的设备可以看成是某个更大的分布式机器的节点。最终,也许所有的机器都可以被联结到一个网络之中,这样当它们快要不行的时候就可以给修理人员发出警报,并可以接受智能升级,在工作的同时完善自身。
无论是在日本还是美国,那些已经着手建立拓展的分布式公司的集团都展示出巨大的能量。譬如,全世界牛仔服装供应商李维斯已经把它的一大部分实体都网络化了。持续不断的数据从它的总部、39个制造厂和成千上万的零售商那里流出,汇聚成一个经济上的超级有机体。当美国巴法罗的商场有人买进石洗布的时候,这些销售数据就会在当夜从这个商场流入李维斯的网络中。网络会把这笔交易和其它3500个零售店的交易汇总在一起,然后在几个小时之内生成一条增加石洗布产量的指令给位于比利时的工厂,或者向德国的工厂要求更多的染料,或者向美国北卡罗莱纳州的棉花厂要求增加牛仔布的供应。
如果你用网络把计算机辅助设计工具与计算机辅助制造联结在一起的话,那么你能做到的就不仅是灵活地控制颜色,而且可以灵活地控制整个设计过程。你可以用很短的时间先设计出一个样式,然后少量地生产和投放,再根据反馈快速地进行修改,一旦成功则迅速增加产量。整个周期只需要几天的时间。直到不久前,这个周期还需要用季度甚至是年来衡量,其所供选择的方案也非常有限。花王是日本的一家清洁剂和化妆品制造商。它发展出一套极其紧密的网络配送系统,即使是最小的订单都能够在24小时内送达。
这种规模的网络化将会真正彻底地改变几乎所有的商业行为。它会改变:
当初为了给自己的邮购公司建立客户数据库,我买了我的第一台电脑。在玩转了这台苹果II的几个月后,我把它联结到电话线上,从此获得了一种宗教般的体验。
到1992年时,网络技术成为计算机工业中增长最为迅速的领域。它表明,商业活动的各个领域都在以光速的效率把自己接入新的架构。到1993年,无论是《时代》周刊还是《商业周刊》,都以封面故事的形式对快速走近我们生活的数据高速公路做了特写——这条高速公路将把电视、电话和普通家庭联结在一起。用不了几年,你就可以用一个小玩意儿,通过“视频拨号”收发电影、彩照、完整的数据库、音乐专辑、详细设计蓝图,或是一整套书——随时随地、随心所欲,而且是瞬时完成——这可不是在做梦。
这种在公司范围内,将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和网络化的计算机智能无缝地整合到一个网络之中,以保证其卓越品质的技术,被日本人做到了极致。日本制造企业正是因为在内部对这些关键信息进行大量协调,才能为世界提供巴掌大小的摄像机和经久耐用的汽车。然而,正当其他的工业领域开始发了狂似地安装网络驱动的制造机械的时候,日本人已经转移到了网络逻辑的下一个前沿:灵活制造和大规模定制。比如,位于日本国分地区的国家自行车工业公司可以在装配线上生产定制的自行车。你可以在它总计达到一千一百万的各不相同的车型中选择适合自己口味的来下订单,而价格与一般大批量生产的非定制的自行车相比只高10%。
同样的信号也让网络化了的工厂运转起来。成捆的布从厂房中带着条形码被送到这里。在这些布变成裤子的过程中,它身上的这些条形码将会由手持激光条码阅读器来记录追踪:从织布厂到运货车再到商店的货架上。与此同时,商场也会收到一个答复:用来补货的裤子已经上路了。而所有这些,不过发生在大约几天的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