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的未来是:伙伴关系,协同控制,人机混合控制。所有这些都意味着,创造者必须和他的创造物一起共享控制权,而且要同呼吸共命运。
皮特·利特维诺维兹是苹果公司的图形专家,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他从一个真人演员那里提取出身体和表情动作,然后把这些应用到数字演员身上。他先让一个人类演员用一种夸张的方式要一杯干马蒂尼,然后把这些姿态——扬起的眉毛、唇边的傻笑、头部的轻快摆动——用来控制一只猫的脸部活动。这么一来,这只猫演绎这句台词的方式和这个演员完全一样。随后,利特维诺维兹又把这个演员的表情用到一个卡通角色上,接着又用到一副木然的古典面具上,最后他甚至让树干作出了同样的表演。人类演员是不会因此而失业的。尽管有些角色具有完全的自主性,但是绝大多数角色本质上还是人机混合的。演员可以让一只动画猫鲜活起来,而这只猫又会倒过来教他如何做得更像猫。演员可以“驾驭”卡通角色,就像牛仔骑马一样,或者像飞行员驾驶由计算机掌舵的飞机。数字化的隐者神龟能自己满世界飞奔,而与它共享控制权的人类演员则面带微笑地时不时给它补点妆,或者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怪叫。
我要寻找的词更接近于“协同控制”。在某些机械类的语境中已经看到有人在用这个词了。在恶劣的天气里使747大型喷气式客机平稳降落是个非常复杂的任务。由于飞机上有好几百个系统在同时运转,高速的飞行又要求反应迅速,而飞行员经过长途飞行后往往困倦不堪,再加上恶劣的天气,都使得计算机能够比人类飞行员更好地胜任驾驶工作。上百条生命系于一身,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和失误。那么,为什么不让一台非常聪明的机器来控制飞机呢?
工程师们在飞机上加装了自动导航系统。事实证明这套系统非常好使。它驾驶的大型喷气式客机无论是飞行还是降落都完美无缺。自动驾驶也轻易地满足了空中交通管控员对于秩序的渴求——所有的东西都处于数字化监控之中。最初的想法是,人类飞行员可以监视计算机,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不过唯一的问题是,人类做这种消极的监工实在是不怎么地。他们会觉得无聊,于是走神,随之忽视一些关键的细节。然后,紧急情况突然发生,他们不得不忙着“救火”。
人类飞行员觉得他们是在为飞机的控制权而战。计算机应该做飞行员还是导航员?飞行员们取笑说计算机就像是放到了驾驶舱里的一条狗。狗的任务就是在飞行员想要去控制的时候咬他;而飞行员唯一要做的就是喂狗。实际上,在自动飞行的新行话里,飞行员被称为“系统管理员”。
因此,现在的新想法不是让飞行员去盯着计算机,而是反过来让计算机盯着飞行员。欧洲的空中客车A320是迄今为止世界上自主程度最高的飞机之一,它就采用了这种方式。从1988年开始,飞机上的机载计算机就开始担负起监督飞行员的工作。当飞行员推动操纵杆使飞机转向的时候,计算机会计算出左倾或者右倾的程度,但它不允许飞机的倾斜度超过67度,也不允许机头抬起或低下的幅度超过30度。用《科学美国人》的话来说,这意味着“这个软件织出了一个能够阻止飞机超出其结构限度的电子茧。”这还意味着飞行员们的抱怨,抱怨交出了控制权。1989年,英航驾驶747客机的飞行员经历了6次不同的事故,每一次他们都必须推翻计算机发出的减小动力的指令。如果他们当时没能成功地纠正自动导航系统的失误——波音公司后来把这些错误归咎于程序漏洞——就可能导致机毁人亡。而空中客车A320上竟然不提供让飞行员纠正自动系统的手段。
《终结者II》的导演詹姆斯·卡梅隆最近对一群计算机图形专家说:“演员们都喜欢化妆。他们愿意在化妆椅上坐8个小时等妆化好。我们必须让他们参与到合成角色的创作中。给他们以新的身体和新的面容,来拓展他们的表演。”
我相信计算机终将成为飞机上的副驾驶员。它将完成许多飞行员不能胜任的工作。但是,飞行员会管理——或者说“放牧”——计算机的行为。而且这两者——机器和人——之间会不停地发生些小龃龉,就像所有具有自主性的事物一样。他们将以协同控制的方式来驾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