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一下,就是看清它并没有标题。一开始就好像是从哪里引出的一段……”
我问道:“由这个误差,你推出了什么结论呢?”
“保持镇定。你现在要我的忠告了,是吧?昨天傍晚你的气焰还真不可一世呢!愚蠢的年轻人,如果你昨天帮了我的忙,我们可以阻止这最后一次罪行的。是你把书给了马拉其,才带给他死亡的。但是至少再告诉我一件事吧,你有没有拿过那本书,摸过它,翻过它?那么你为什么没有死呢?”
“那种羊皮纸不大像是羊皮纸……看起来倒像是布,可是又很细密……”本诺又说。
这一页上的其中一栏记录了一组四个标题,指示一本包含了许多正文的书。
二、syr.libellus alchemicus aegypt.
“是他们创造的。但现在意大利也有人制造了,在法勃利阿诺。还有……啊,当然了!”威廉的眼睛发亮,“真是有趣的提示!好极了。本诺!我要谢谢你!是的,我想在这里的图书室亚麻纸必然很稀罕,因为并没有最近的手稿送达这里。而且,有许多人都怕亚麻纸不像羊皮纸那么持久,或许那是真的。让我们想想看,假如他们想要这里并不比铜持久的东西……那就是亚麻纸了吧?很好,再见。而且别担心,你不会有危险的。”
“即使你担任了有力的新职位,图书管理员兄弟,我相信你还是会回答一个问题吧。当阿德尔莫和其他人在谈论机智谜语的那天早上,贝伦加首先提到了‘非洲之末’,有没有任何人提到《淫荡的西伯利安》呢?”
四、Liter acepalus de stupris virginum et meretricum amoribus
“我试着看第一页,但是我的希腊文并不好。然后另一项细节又引起了我的好奇,那是和希腊文的那一卷相关的。我没有将它们全部翻过,因为我不能。那些书页都——我该怎么解释呢?——湿了,豁在一起。要将它们一页页分开很不容易,因为那种羊皮纸很奇怪,比别种羊皮纸都要软,第一页都腐烂了,几乎快粉碎了。那实在是……很奇怪。”
第六时祷告
我想起了目录上的缩写,前两个标题列着“阿”和“叙”——就是那本书!
“这个我不知道;他谈到这件事时总是很含糊,而且,那已是很久的历史了。他们现在一定都已经死了。不过和阿利纳多在一起的那群意大利人时常提到……时常提到马拉其是个笨蛋,被别人安置在这里的,和院长的共犯……我在无意间卷入了两个敌对党派的冲突……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晓得,意大利是个充满阴谋的地方,他们连教皇都敢毒死了,所以想想像我这样的一个可怜人吧……昨天我还不了解,我以为那本书必须为这一切负责,现在我却不再确信了,那只是借口。你也知道那本书已被找回了,可是马拉其还是死了……我必须,我要……我想逃离这里。你想我该怎么办呢!”
前几任图书管理员接任的顺序重新被推敲出来,关于那本神秘的书也有了进一步的情报
“别告诉我你甚至连翻也没翻过。”
然后他站起身,走去和本诺交谈。本诺不敢去坐马拉其的位置,仍然坐在他的老书桌后,但神色不怎么自若。威廉和他说话时,语气相当冷淡。我们并未忘记前一晚那不甚愉快的一幕。
我们离开了写字间。本诺好像平静些了,就算他还不完全确信。
三、Expositio Magistri Alcofribae de coena beati Cypriani Cartaginensis Episcopi.
“必定就在这附近,”他说,“一个小时前我才看见的……”他在某一页停了下来,“这里,”他说,“你看看这个。”
“或是博比奥的罗伯特!”我说。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不知道。我发誓我没碰过它。不错,我从实验室将它拿出时是碰过它,但是我却没有翻开它。我把它藏在我的僧衣里,然后便走回房间,把它放到我的卧榻下。我知道马拉其在监视我,所以我立刻又回到写字间。后来,马拉其提议要我当他的助手,我就把书还给他。这就是一切的经过。”
“没有结论,”他回答,“只是一些前提。”
“看似如此。但是我们再看看这份目录。你也知道,这些标题是以获得的时间先后排列的。是谁把标题记下来的呢?图书管理员。因此,由这几页上的笔迹,我们可以判别图书管理员的接续。现在我们从后面回头看;最后的笔迹是马拉其的,你看。前后只有几页而已。这三十年来,修道院并未获得很多新书。然后,再往回翻,这几十页的字迹都有颤抖的迹象,这显然是博比奥的罗伯特,因为他有病。罗伯特担任这项职务可能并不很久。
但威廉紧追不舍:“你摸过它,却没有死。那么只是摸它并不会死。关于希腊文的那一部分,你能告诉我什么呢?你有没有看过呢?”
我念道:
“院长?”威廉说,“很有趣。谢谢你,本诺。”
“‘奇怪’?塞维里努斯也是这么说的。”威廉说。
“这是什么?”我问。
“有的。”本诺说,“我没告诉你吗?在他们讨论‘诗论’的谜语之前,维南蒂乌斯自己提到了《淫荡的西伯利安》,马拉其变得很生气,说那是卑劣的作品,而且提醒我们别忘了院长禁止任何人读那本书……”
“等一下,”本诺说,“我想和你谈谈。”他示意我们跟他走出写字间,站在下楼到厨房去的楼梯上,以免别人听到他的话。他的嘴唇颤抖。
“因为除了记下获得的书外,他们也要记下所有的教令和敕书,而且写下详细的日期。我是说,你看这里,写着博尼费斯七世的‘严密警戒’教令,1296年,你知道这个教令是在这一年之后才到达的,而且你可以推测它也没有在太多年之后才被收录。也就是说,沿着这些年代,我安置了里程碑,所以我要是假定里密尼的保罗在1265年成为图书管理员,1275年接任院长,而我发现他的手笔,是另一个人的手笔,但并非博比奥的罗伯特,由1265年一直延续到1285年,那么这之间便有十年的误差了。”
“亚麻纸吧。”威廉说,“你以前看过吗?”
一、ar.de dictis cuiusdam stulti.
“接着我们又找到什么呢?另一个人的笔迹,刚劲有力,占了不少篇幅(包括刚才我检查的那一些书);里密尼的保罗必然工作卖力!太卖力了,如果你记得尼科拉斯曾告诉我们他在年纪还很轻时便已接任了院长。但是我们就假定在那几年间,贪婪的读者们为图书室带来了这么多书吧。尼科拉斯不是跟我们说,他得了一种被称为失写症的怪病吗?那么这些书目会是谁写的呢?想必是他的助理管理员。但如果这个助理管理员接任正式的图书管理员,他应该继续书写,这可能解释何以在这么多页上都是相同的字迹。所以,照这样说来,在保罗和罗伯特之间,应该还有一个图书管理员,大约是在五十年前接任的,也就是阿利纳多的神秘敌人;阿利纳多原以为接续保罗的人应该是他才对。然后这个人死了,出乎阿利纳多及其他人所意料的,罗伯特被任命接替他的位置。”
院长在餐厅里。威廉走向他,请求和他说几句话。院长无法推避,只有同意待会儿在他的住所与我们会晤。
“我很害怕,威廉。”他说,“他们杀死了马拉其。现在知道太多事的人就是我了。而且,那群意大利人恨我……他们不希望再有另一个外国籍的图书管理员……我相信另外几个人也是为了这个原因而被谋杀的……我从来没告诉过你阿利纳多对马拉其的恨,他愤愤不平。”
“你何以确定这是正确的推论呢?就算这些字迹是那个无名的图书管理员留下的,难道较前面几页的这些书目不可能也是保罗写的吗?”
“自由体……”威廉喃喃说了一句。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的导师可真是厉害极了。
“是的,我将它藏起来之前是曾翻开过,好确定那真是你在找的那本书。它的第一卷是阿拉伯文手稿,第二卷大概是叙利亚文吧,然后是拉丁文,最后一卷才是希腊文……”
“就是我们的书。”威廉低语道,“因为你的梦才使我有所联想。现在我确定就是它了。事实上,”——他很快看了一下接续的那几页——“事实上,这些书就是我所想的书,都在一起。不过这并不是我要查的。看这里。你带了笔记本了吗?好极了。我们必须算一算,再试着回想清楚那天阿利纳多对我们说的话,以及今早我们由尼科拉斯口中听到的事情。现在,尼科拉斯说,他在大约三十年前到达这里,那时阿博已被任命为院长。在他之前的院长是里密尼的保罗。对不对?那么这次交换大概是发生在1290年,或上或下,无所谓。尼科拉斯也跟我们说过,当他到达时,博比奥的罗伯特已经是图书管理员了。对吧?然后罗伯特死了,这个职位便传给了马拉其,大约是在本世纪初吧。把这个写下来。然而,在尼科拉斯到这里来以前,有一段时间担任图书管理员的是里密尼的保罗。他在那职位待了多久呢?我们不知道。我们可以检查修道院记事簿,但我想保有记事簿的是院长,目前我不想去向他要求借阅。我们假定保罗是在六十年前被任命为图书管理员的。把这个也写下来吧。阿利纳多为什么抱怨大约五十年前,他应该继任图书管理员,结果这职位却落在另一个人头上的事实呢?他所指的是里密尼的保罗吗?”
威廉决定再回写字间去。他要本诺把目录借给他,然后他迅速翻阅。
“许多年以前,夺走他梦想的图书管理员职位的,是什么人呢?”
“我听说过,不过没有看过。听说那种纸很贵,很纤细。所以很少人用它。那是阿拉伯人制造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