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寒暄问候的当儿,他并不像别人那么热情,只是淡淡的谨守着礼貌。当他看见他已认识的乌伯蒂诺时,他十分谦敬,但他的目光却使我感到一阵不安的震颤。当他向切泽纳的迈克尔致意时,他的笑容神秘难解,冷淡地说:“你已经等了好一阵了吧。”我听不出他这句话中有渴望的暗示或嘲讽的阴影,若不是命令,就是一点兴趣的表露。他会见威廉,当他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便以礼貌的敌意注视他,我确信并不是他的表情泄露了隐密的情绪,而是他故意要让威廉感觉他的敌意。威廉以夸张的热诚和微笑回报他的敌意,说道:“你的大名我已久仰,你的名声是我的训诫,同时也影响了我一生中许多重要的决定。”对不知内情的人而言,这诚然是一种赞美,甚至是阿谀。可是贝尔纳德很清楚威廉一生中重要的决定之一,就是放弃裁判官的职务。根据我的推测,如果威廉乐于见到贝尔纳德锒铛入狱,贝尔纳德必然乐于见到威廉惨遭意外而死。由于那时贝尔纳德负责指挥武装的卫兵,我实在有点为威廉的性命担忧。
院长一定已把修道院里这几天的罪行对贝尔纳德说过了。事实上,贝尔纳德假装并未听出威廉话中的尖刺,说道:“由于院长的请求,也为了履行我对圆满达成这次协议所负有的任务,看起来我势必介入某些显然含有魔鬼恶臭味的可悲事件了。我对你提及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在不久之前,当你和我地位较相近时,你也曾和我一样,在善恶势力相对的领域中奋战。”
“不错,”威廉沉着地说,“但是后来我加入了另外一边。”
当威廉和善地介绍我是他的抄写员和学生时,他对我说:“好极了。”然后他问我知不知道波隆那,对我盛赞它的美丽,它可口的食物和它闻名于世的大学,并邀我到那个城市去探访,免得有一天满脑子空空地回日耳曼,和“使我们的教皇饱受痛苦的日耳曼”在一起。然后他伸出手让我亲吻他的戒指,又展现他那个千篇一律的微笑。
从那一刻起,我便和每个人都失去了接触。威廉和迈克尔及乌伯蒂诺又说了几句话后,便退回写字间去了。他请马拉其去替他找些书,但我没听清楚书名。马拉其怪异地望着他,却不能拒绝他的请求。奇怪,那些书却用不着到图书室里去搜寻,它们都已放在维南蒂乌斯的书桌上,一本也不缺。我的导师立刻浸润在阅读中,我决定不在一旁打扰他。
那天下午,我在修道院闲逛时,就看着贝尔纳德以这种方式着手进行调查,不管是在磨坊里或在回廊中,但他几乎从不质问僧侣,只找仆人或农夫。到目前为止,这是和威廉正好相反的策略。
彼此认识已有一段时间的人,彼此不认识却听过对方大名的人,在庭院里和善地互相寒暄致意。波吉托的伯特兰主教站在院长身侧,行动犹如一个习惯于权势的人,仿佛他自己就是第二个教皇,对每个人——尤其是麦诺瑞特修士——展露真挚的微笑,争论第二天会议的程序,并表明了约翰二十二世对安宁和和善的希望(他故意借这个声明,和圣方济格修士表示亲近)。
贝尔纳德接下了这一击:“对于这些罪行,你能否告诉我一些有所助益的事实?”
但即使是在询问最平常的问题时,他也是以凌厉的眼神注视对方,然后猝然提出另一个问题,使得他的受害者脸色发白,支吾其词。我推论他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在进行一项调查,利用每个裁判官所拥有的武器,他人的害怕——来推展他的工作。因为每个人受到询问时,由于害怕受到怀疑的缘故,通常会把他们所知的一切告诉质询者,好让他去怀疑别人。
我的注意力立刻又转向最近时常听他们说起的人:贝尔纳德·古伊;法国人这么叫他,别的地方的人称他贝尔纳德·古伊罗尼。
他是圣多明俄修士,年纪已七十了,瘦削挺立。他的灰眼目光炯炯,我觉得它们常常闪出一种暖昧的光芒,精明的隐藏思想和热情,却又故意表露出来。
波吉托的枢机主教和贝尔纳德·古伊及阿维尼翁的其他人到达修道院,然后每个人都做了不同的事
“不幸的,不能。”威廉谦恭地回答,“我不像你在罪行方面有那么丰富的经验。”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所以我下楼到厨房去,却在那里看见了贝尔纳德·古伊。他可能是想了解修道院的地面区划,到处走走逛逛吧。我听见他以当地的方言询问厨子和别的仆人(别忘了他曾在意大利北部当过裁判官)。他似乎是在问收成的消息,以及修道院里的工作组织。
第九时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