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有哪些中外诗人对你的创作发生了影响?
忘记了。幼儿常常口吐妙语,但都随风飘逝,没有人长大后能够回忆起来。等到在老师家长的教诲下开始写分行的句子时,写出的多是幼稚的模仿。自发的写诗也是始于模仿,但不再是按照老师家长的教诲,而是缘于自己的阅读。最有意义的模仿不是对技巧的模仿,而是产生了一种冲动,渴望像正在阅读的诗人那样,用诗歌来说自己的心事。在这个时刻,一个可能的诗人诞生了。我的这个时刻发生在中学时期,在一个暑假里,读了唐诗宋词之后,心醉神迷地写了许多悲观的诗词。
6.您的第一首诗是什么,创作时有怎样的感觉?
1.您是什么时候开始阅读《诗刊》的,现在还读吗?
从历史上看,诗歌和哲学都诞生于神话的母腹,有亲密的血缘关系。在性格上,哲学近于男性,诗歌近于女性。后来,这兄妹(或姐弟)俩分了家,疏远了,甚至互不相认。但是,在所有大诗人和一部分大哲学家身上,我们仍可辨认出鲜明的血缘联系。一切伟大的诗歌作品必有哲学的深度,都以独特的方式对存在有所言说。不过,在诗歌中,哲学是含而不露的,是底蕴而不是姿态。在我看来,凡在诗歌中从事说教、玩弄玄虚、堆积概念的都是坏诗人,而没有一个坏诗人会是一个好哲学家。
4.在翻译成中文的外国诗作中,您最喜欢哪些诗人的作品?
上大学时,我喜欢海涅、莱蒙托夫、普希金、雪莱、洛尔伽、马雅可夫斯基,他们的作品始终放在我的手边。后来还喜欢过庞德、茨维塔耶娃等等,最喜欢的则是里尔克。
3.您最早接触的新诗作品是什么?在中国新诗领域里,您最喜欢哪些诗人的作品?
我不是诗人,写诗只是在某一时期里受某种心情的驱使,可以说是偶尔为之。读诗也往往是受心情的驱使,在诗歌中寻找一种莫名的寄托或感应。当然,潜移默化的影响是有的,但难以捋清。有些专业诗人也许会有意识地向某一位大师学习,我肯定不是这样。通常是在读诗的时候,会有某一句诗跳了出来,我看到了一种表达的可能性,过后甚至那一句诗也遗忘了,但那种可能性留下了。这样日积月累,诗的感觉就越来越丰富了。从诗艺的角度看,我最欣赏的是,极新奇同时却让你感到是唯一准确的表达,极含蓄同时却让你感到是本质的完整呈现。
8.我们缺乏大诗人的原因何在,您对中国新诗的未来有何估计?
我最早读的是郭沫若的《女神》等作品,那是在中学里。后来读了戴望舒,很喜欢。上大学时,通过郭世英认识了张鹤慈,他那时不到二十岁,在小圈子里以诗见长,写的诗朦胧而唯美,与当时的主流诗歌截然不同,给我以全新的感觉。我保留着他的几首短诗,即使用现在的眼光看,他也是很有诗才的。可惜的是,不久后他就被打成“反动学生”,送去劳教,他的创作生涯从此中断。七十年代后期,朦胧诗浮出,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惊喜之感。北岛、顾城的诗,我都喜欢,但最喜欢的是芒克。后来读诗就少了,韩东、于坚的若干作品给我留下了好印象。
2.您对《诗刊》办刊有何建议和希望,认为应从哪些方面进行改革?
由于我读得太少,所以提不出什么具体看法,只能笼统地说一说。中国是一个诗歌大国,写诗的人很多,《诗刊》应该大有可为。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要打破门户之见,别管老诗人还是新诗人,传统还是前卫,知识分子味还是乡土味,这个圈子还是那个圈子,眼睛只盯着好诗。要有一个野心,就是把各个角落正在产生的最好的诗都抓到手。办好任何刊物的前提是自爱,有以发表佳作为荣、以发表平庸之作为耻的荣誉心。《诗刊》本应成为中国诗歌界的权威刊物,得到不同风格和流派的优秀诗人的公认,人们以在其上发表作品为荣。现在离这个标准差得很远。当然,这不是光靠编辑的努力就能达到的,还必须改革现有的体制。
7.您是研究哲学的,您认为诗歌与哲学的关系是怎样的?
2002.3.7
我们不只缺乏大诗人,也缺乏大哲学家、大科学家、大作曲家等等,所以,原因恐怕不能只从诗坛上寻找。我认为,原因很可能在于我们的文化传统的实用品格,对纯粹的精神性事业不重视、不支持。一切伟大的精神创造的前提是把精神价值本身看得至高无上,在我们的氛围中,这样的创造者不易产生,即使产生了也是孤单的,很容易夭折。现在的开放是一个契机,我希望我们不要只看到经济上的挑战,更深刻长远的挑战是在文化上。中国要真正成为有世界影响的文化大国,就必须改变文化的实用品格。一个民族拥有一批以纯粹精神创造为乐的人,并且以拥有这样一批人为荣,在这样的民族中最有希望产生出世界级的文化伟人。
坦率地说,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读过《诗刊》,最多只是偶然地碰到了,就翻一翻。不只是《诗刊》,别的文学杂志我也很少读。因为精力有限,我不是搞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我的阅读分两部分,一部分是专业阅读,围绕我所从事的哲学研究,另一部分是出于兴趣的广泛涉猎,以中外人文经典为主。至于杂志,只限于翻看一下赠阅的,那已经很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