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中冈对调查的情况的看法,这些事也许会成为对秋宗不利的材料。但如果警察方面将来真要调查,总是可以查清的。
美津子的声音干瘪,没有一点感情。
松前在酒杯里放了一片桃花瓣,递给了中冈。中冈默默地接过去把花瓣揑出来扔掉了。
“那时商业公司的囤积已引起麻烦,大概是暴力团在背后插手给秋宗设下了圏套,我总感到秋宗与玉置的女人鬼混过。”
中冈把胳膊抱在胸前,闭上了眼睛。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睫毛格外的长。
“我可并没确定。”
“似乎警察对于秋宗修以前的结婚生活不太感兴趣,对吧!”
“侦察总部已经解散。似乎已经确定秋宗就是犯人?”
松前真五从神户乘上大型驳船以后来到外甲板,在甲板小卖店买了一小瓶威士忌。柜台上摆着一盆桃花树枝。花瓣沁出香郁,使周围的空气充满浓郁的香味。他摘了几瓣花瓣来到甲板上。
“就是这么个情况。”松前皱起眉头,喝干了威士忌。
“对于秋宗的历史,你有什么看法?”
松前把视线从阴郁的中冈脸上转向蔚蓝的大海。
这天是桃花节。
美津子不了解为什么丈夫秋宗开始和那些人们打交道。秋宗的工作岗位是五井商事公司第六营业部。第六营业部主要经营谷物,那一时期第六部曾秘密进行过囤积,这种囤积后来发展成政治危机。不过由于秋宗的性格不适于经营,他的工作是办公窒工作,与那种东奔西走热热闹闹的事情没有关系。
海鸥在桅杆顶端飞掠而过。
“突然有一天刮来了一阵龙卷风,那真是晴天霹雳,结果一切都完了。”
“谈不上什么看法!”中冈的回答十分冷漠。
“除此之外,难道还需要什么吗?”
中冈什么话也没说。
“他的爱人叫美津子,长得很漂亮……”
“对于是秋宗谋杀的意见我提出了异议。所以是否将秋宗送捡察院,将由我来决定。”
说起来,美津子是个比较镇静的人,但这时却双膝打战。她被迫坐在秋宗旁边。而秋宗比美津子哆嗦得更厉害。他只是打躬作揖,象拜佛似地哀求着:“求求您,您放手吧!”
“那么说,咱俩的目的可能相同。来喝一杯吧!”
“这话很有点处长的派头。”
我来决定是否提送检察院!作为一个普通的警察,这种话口气真大。可是从旁边看去,中冈的脸上没显出任何羞涩和傲慢,却强烈地给人一种茫然的感觉。松前又想到这是个不可理解的人。按理说,对侦察总部提出异议,最后被委以决定权,那总该是个有这种气魄的人物。但由于潜藏在中冈身上的那种冷淡和倦怠,松前感到很难对他表示信任。侦察总部是个多数人组成的集体,总算能使人相信其中存在某种正义,但如果决定权交到这个人手里,情况就不同了。
“大概是吧!我觉得好象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女人竟然这么脆弱?”
“原来如此。那么说是您手握秋宗的生杀大权啦!”
“您是中冈先生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结果呢,说起秋宗,我被污辱的时候,他只是象傻子一样地在旁边打哆嗦。”
松前把视线投向大海,无力地说。也许女人先天就有迷失本性的缺陷。再说,秋宗也实在不象样子。其实只要最初报告警察局……如果说被人抓住把柄,没法向警察局报告,那么,就算是不能取胜,也该进行反抗呀!只能认为他太卑鄙。如果说他因为恐惧不敢反抗,最少也该找自己来商量商量。因为松前与秋宗不同,精通柔道,有点名声。要是格斗,他自己还有把握。而且有时人一辈子没有暴力就无法生存下去。
“通过某种途径我弄清了她的地址,见到了她。因为我向她保证不向任何人透露,所以也不能告诉你,但谈话的内容不妨跟你说一说。”
“那还用说!所以我才出来了。我打算弄清蓝色的水的秘密。如果秋宗无罪,我一定要救他。也许你我要成为敌对双方。”
万里无云,风平浪静,但是外甲板上人影稀疏。松前一边看着几个姑娘以淡路岛为背景叽叽喳喳地在拍纪念照片,一边开始自己喝了起来。他把花瓣放在杯子里喝着酒。梅花的花瓣虽然使人感到凄凉,但桃花却使人感到欢快。
因为是办公室工作,秋宗下班回家的时间以前比较规律,可是突然开始变得早晚不定。那大概是前年初夏。那时报纸上开始登出消息对谷物流通表示不满。由于美津子知道五井商事公司等大公司的暗中活动,所以也就认为这是丈夫变化的原因。不久,丈夫的脸上出现了变化,美津子也未加怀疑,她一直以为这是由于报纸开始急速地转而攻击商业公司的缘故。
“你要是喊叫,你丈夫就要遭殃!”玉置说。
“美津子现在是被迫卖淫?”
“你说的龙卷风就是指的这件事吗?”松前皱起了眉头。
中冈一直紧闭双目。
“你没报告警察局?”
“出差吗?”
第二天,丈夫又被玉置叫了出去。回来的时候,秋宗阴郁地咕哝道“这下子完了”,然后抱着脑袋发愁。他那表情俨然象一个孩子害怕一样。到底是什么完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说。第三次打来电话时,秋宗假装不在家。当时他满脸汗水,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就在那天半夜,有人来了,是自称玉置的那个人和另一个家伙。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都是暴力团的流氓。一看就知道,玉置是个力大粗壮、使人感到野性十足的家伙。
美津子笑了,但脸上却没有笑容。
“我怎么能忘记呢?两天之后,玉置又在晚上闯了进来。这一次秋宗甚至没打算抵抗,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污辱。”美津子脸上露出苦笑,那张脸俨然象裂了缝的灰墙一样。“我现在就是这个玉置的人。”
“就是离了婚的那个爱人吧!并不是不感兴趣,只是没查清下落,你恐怕也未必知道……”
中冈默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你还求什么!早说定了,你老婆是我的了!”玉置拔出寒光闪闪的短刀,装着样子,冷冷地说。然后他扬了扬下巴,要美津子到他那边去。美津子刚要挪身,旁边那个人就一把抓住她,用布条塞住了嘴。接着美津子被交到玉置手里。
海鸥一直在飞翔。大概是在跟踪从船上拋出的残羹剩饭。
“原来是你呀!”
不久,有些公司以外的女人开始打来电话。又过了几天,曾有一次半夜里丈夫被一个说话流里流气、自称姓玉置的人打电话叫了出去。秋宗脸色变得铁青,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更不好看了。美津子问他,他不说。只是浑身显露出恐惧。美津子已经预感到,早晚有一天要发展成为刑事问题。
“那么你感到义愤吗?”
“那个玉置,简直就是野兽!他自己玩弄之后,又让另外一个人也污辱我,而且拍了照片。”
松前看着他那冷冷的面孔,心里想,上次那事他还记在心里。
在离开不远的一张椅子上,有一个上衣领子竖起来的人正在茫然地望着海面。当他叼烟卷时,面孔转了过来,松前吃了一惊。这个人曾经见过面,于是松前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
中冈看着天空回答。
松前苦笑了。
中冈警察微微地转过了头,接着又毫无兴味地转回头去,看着海面。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说一句客套话。
“玉置和秋宗是什么关系?”
“你一真没有忘记这伤痕?”
见到美津子,那是三天以前的事情。因为松前曾参加了秋宗的结婚典礼,所以这次见到美津子是第三次。美津子出生在金泽,比秋宗小四岁,结婚之前曾在涩谷的一家大百货公司工作。在松前的印象中,她是一个身材苗条的现代型的姑娘。尽管已经事先了解到她的境遇很不幸,但是这次见面之后,却发现她已面貌全非,一眼就看出她的颓废生活的遭遇。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可是皮肤巳经明显地粗糙,眼睛浑浊,说话也很粗鲁。松前从美津子身上感到了某种职业妇女所共有的那种龌龊。
她那转向旁边去的脸颊,给松前的感觉就象是一堵荒颓的墙壁。
“原来如此!警察要象猎犬那样与犯罪斗争,但似乎就是缺少义愤呀!”
“您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