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冈感到浑身一阵冰凉。
“你玩弄了安高惠美子,并且在前任科长白川活着的时候就玩弄了白川的妻子……”
第二天,中冈警察到四国石油公司拜访了青江忠则。
“谈不上潜得好,中学时代练习过一阵儿。”
青江的嘴角又微微一笑。
“正象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一直用美洲虎的眼睛看着你。总有一天我会降伏猎物。在它挣扎的时候我要全力以赴地扑上去掐住它。虽然迷人歧途花费了时间,然而美洲虎终于找到了目标。”
“没有。因为很明显是心脏麻痹。公司主治医生检查完尸体后写了死亡诊断书。因为在头一天下午,铃木曾经来取过药并请医生看过病,纯属病死。另外一名工人从第二天就不来上班了。他们都是日工资的人,简直就象是到处游荡。”青江漫不经心地说着,就象是他自己刮起一阵风把他们吹跑了。
“你这位警察真够固执的!”青江冲中冈微微一笑,但目光却很冷淡。“一旦开始追踪猎物,决不半途而废,这就是你的信条吧!”
青江锋芒毕露,而中冈却不动声色地付应着。
“虽然都称作心脏麻痹,但实际它不过是许多病症的总称。上次的这位患者属于心脂肪变性疾病。这是一种心肌出现萎缩性变化,脂肪增多引起的疾病。由于患者主诉时常发生气喘,所以作了心肌显微镜标本。他有酒精中毒既往史,而我们对于梅毒之类中毒既往症的患者特别警惕。有时这种疾病会突然袭击那些表面看来十分健壮的人。而且斗殴或急剧动作也可能成为这种疾病的诱因。如果未能事先查清,很容易被误认为犯罪。要是出现这种情况,公司当然会受到损失。总之,由于这种情况,没有必要进行行政解剖,所以我检查了尸体就处理了。他的老婆从九州到这里来过。青江科长大概主持了他的葬礼,给了许多关照。”
“你知道他的住址吗?”
终于没能查清溺死者的来历。
漪涟细波发出的轻微涛声反而使周围显得更加寂静。青江的声音十分响亮。
“请让我看一看工人名单。”
“我要见见工人们,也许有人知道失踪的那个工人的住处。另外,我还想见一见签署铃木死亡诊断书的医生。”
码头上,一只白的剌眼的小型摩托艇在水中漂荡,宛如一只没巡走的天鹅。宽阔的码头上再也看不到其它船只,只看见远处有几个工人的身影。
两个人并肩离开了码头。
“你可以随便解释。”
中冈把视线转向大海。
中冈慢慢转过头看着青江的脸,掠过漪涟飘来的微风吹动了青江的长发。
“因心脏麻痹落水淹死了?”
“原来如此。那么,今天又有何贵干昵?”
这里的海水根本谈不上透明度,找到一个落水人实在不容易。
“你忘记了吗?就是为了降伏你呀!”
“由于大型船也要靠岸,所以水深有二十米,尸体沉到了海底。”
“作过解剖吧?”
“九月二十九日是安高负伤的前一天吧。”
“警察先生——”青江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焦躁,好象他突然被剌扎了一下。“我们都不要耗费时间了。你究竟想了解什么呢……”
他再一次找到了青江。
医生姓竹村,已经上了年纪,身体微胖,高高的颧骨周围充满贪欲。
在这里他也没能得到任何证据。这里不过是在公司住宅建成之前的临时宿舍,现在住了独身职工。他看了房间,十二平方米和几平方米的两个房间和一个狭窄的厨房。间量平常,似乎是匆忙建成的,灰浆十分粗糙,墙壁也很薄。墙壁与柱子之间有缝隙,如果是夜间,隔壁的灯光一定会透过亮来。
中冈只好告辞。既然主治医在前一天下午——也就是二十四小时以内曾经进行诊断,死因早已得出判断,按原则根本无需解剖,甚至都不必进行验尸。
青江交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他到东京和回到高松的时间和他在东京的活动情况。
“安高恭二当船长的废液排放船上,曾经有别的人工作吧!”
在敏锐的美洲虎的眼睛里也并不是没有不安。照射X射线肯定是青江的罪行,但为了证明这一点就必须找到手提式X光机。然而,如果X光机被彻底销毁,那就只好束手无策。而且,在谋杀安高的时间上他又有充分反证。如果能够弄清楚暖流上漂流的尸体就是那个工人,或者能够发现在这个码头上因心脏麻痹死亡的工人的死因属于医师伪证,那也许能够成为突破口,但是……
“啊,你这么一说,想起来了,是的。”
青江用手拉了拉缝制得很讲究的西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是危险的魔鬼。中冈一直认为青江吸吮石油血液。然而他也因女人自己给自己掘好了坟墓。霸占白川京子的残酷手段又制造了蟑螂坟墓,并在墙壁中留下了幼虫的尸体。如果不发生这些情况,青江也就听不到美洲虎的脚步声了。
“但愿如此。不然的话,我只能认为你不过是个好吹牛、故弄玄虚的人了。对了,二月十日、十一日、十二曰我到东京总公司去了。我乘十日夜车到东京去,回到高松是十二日下午三点钟。在东京时我住在新桥的京都饭店。”
“去年九月二十九日早晨八点之前,废液排放船从公海回到岸边时,一个名叫铃木的年近五十的工人掉到海里。如果是上班时间,码头上有搬运工人,肯定会有人立刻去救他。但是不凑巧,正是清晨,当时只有安高和那个失踪的工人。安高急忙跑来告诉了我,我立刻穿上潜水衣把他打捞上来了。但是,人巳经死了。铃木是九州煤矿退休的工人,原来就患有心脏病,当时心脏麻痹突然发作落入海中。因此只喝了少量的水,与其说是淹死,不如说是心脏麻痹致死更正确些。”
“你的眼睛真象美洲虎的眼睛一样!”
竹村医生作了解释。
两个人肩并肩走向专用码头。
“谋杀安高恭二嫌疑。”
大海已经死去。无非是因为有海水,所以依然叫作大海罢了。在黑红色的脏水表面,废油反射出刺眼的阳光,泛起七色彩虹,象抽象派的油画一样呈现出过分浓艳的美丽。
“但愿这能对你有些用处。”
中冈看了看青江指给他看的码头区域。钢筋混凝土的海岸边看不到任何生物的痕迹。厚实的钢筋混凝土上到处都是靡烂般的眼孔和裂痕,宛如无情的爪痕。这里到处弥漫着一股硫磺味。
这句话实在出乎意料。中冈意识到青江已经开始作战了。
“目前的情况下还没有。不过,一定会给你找出证据的。”
“请你带我到落水的码头去看看。”
决不会有这种事!——中冈的心里否定了竹村的解释。两个人在船上,一个人淹死在海洋的暖流里,另一个人死在码头上。而且就在第二天安高脸上出现了伤疤。当船行驶在海洋暖流里时,他们三个人肯定遭受过某种灾难。这种怀疑本属常识,但是如今尸体已被火葬,已经根本无法揭露出伪造死亡诊断书的阴谋。
中冈默默地凝视着青江。
“运气还不错,也许是因为知道落水位置的关系。总之,很快就找到了。”
“原来如此。”青江严肃地点了点头。
中冈虽然找到几个工人进行了询问,然而就是那些和失踪者来往较多的人也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情况。恐怕他连亲人都没有。青江一定早已对此做过调查。大部分工人根本不签定工作合同,都是些来打短工的来历不明的人们。他们都是残留在社会底层的人。只要企业感到不合适马上就解雇。即使在工作中发生了事故,也只是给少得可怜的赡养费把工人赶走。中冈想起了四乙烯铅中毒死亡的三个工人。工会根本不考虑对这些人们伸出援助之手。淹死人的冤魂到警视厅进行了申诉,难道连冤魂都对企业毫无办法吗?
“青江先生——”
“这么浑浊的海水,你居然能把他找到了!”
“我没说。”
埋葬虫只要发现动物的死骸就立刻钻到死骸下面拚命挖掘坑道,于是死骸由于本身的重量逐渐被埋葬。安高恭二的死骸正在慢慢地消失在埋葬虫所挖的坑里。如果完全被埋葬起来,中冈就再也无法降伏面前这个家伙了。中冈的耳朵已经听到这只埋葬虫在死尸下面拚命挖坑的声音。
“这究竟是什么目的?”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青江别有深意的笑声。
一说起话来,他似乎显得更加端庄。
“这话说得真是快活极了。”
医生方面也没有收获。
如果青江曾经到东京对安高实施过X射线放射,那么大概就在这几天。
中冈凝视着墙壁呆了好一阵儿。他的面前出现了幻影:在这墙壁的那一面睡着患有神经官能症的白川靖夫。为霸占他美丽的妻子,青江正在偷偷地放射X射线。在剥夺了白川靖夫的性机能、霸占了他的妻子之后,又摧毁了他的视力迫使他自杀……
“你了解得真清楚。去年九月末确实有一个工人隐瞒去向,擅自不到公司来上班了。顺便告诉您,还有一个人因心脏麻痹落水淹死了。”
他走出宿舍。即使拆毁墙壁进行搜查,只要墙壁中没有幼虫的坟墓,就无法证明这里曾经照射过放射线残留极少的X射线。
“好吧,请随便。”
中冈发出了宣言。他说完之后,观察着青江的反应。不出所料,青江无动于衷。
“不知道。因为没有签订工作合同,所以不知道住址。这些人都是干一天活挣一天钱。也许他们住在贫民窟。”
“当然有。因为排放废硷和装船都需要工人。每条船上两名工人。”
他说完之后,脸上又浮现出冷笑。
青江眼望着大海回答说。
“有什么收获吗?”
他来到职工宿舍。
——然而,果真能降伏这个家伙吗?
“可以,我带你去。你在算计我。我成了你的猎物。”
“就是这一带。”
——这只埋葬虫!
“有一个工人去年九月末大概失踪了吧……”
中冈感到对方似乎有些紧张。
“这触犯法律吗?”
青江脸上的那种神秘微笑消失了。
“这算是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吧!我早就预感到了。我不想多费唇舌。不过,在被美洲虎捉住之前,我想至少要请教一下理由。”
“你潜水潜得很好?”
他如此沉着,大概是因为事先已经做过调查。
“还有一件事,我想看一下白川靖夫住过的职工宿舍。并且请你详细说明你在二月十日、十一日、十二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