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多久,传来一阵汽车声,接着青江走了进来。京子鞠了一躬,退出去了。
安高恭二失明是二月十二曰早晨的事情。青江乘十日夜车来到东京。可以肯定。他在十一日夜里曾放射了X射线。那个X射线装置是如何处置的呢?他乘十二日早晨七点三十分开出的“光”号列车离开东京,接着乘坐下午两点十三分到达的摆渡客船回到高松码头。青江在七点钟离开了新桥的京都饭店。假如他前一天夜里放射X射线之后把装置带回饭店的话,那么在他结帐离开饭店时饭店服务员很可能看到过那只中型皮箱。如果确实看到了,那就意味着他是在离开饭店之后回到家里之前在某个地方处理掉了。假如结帐时他两手空空,那么他就是在返回饭店之前的某个地方处理掉的。当然也可以想象,饭店服务员也许没有留意,或者即使看见了也早从记忆中消失了。不,恐怕多半记不得了。这样一来,中冈追查的范围就要涉及到从安高被害现场到青江在高松的住宅这一段长达一千公里以上的距离。
青江京子穿着一条短裙,边上露出丰满的肢体,她用手捂着雪白的大腿说道。
青江避开了扔在陆地上的危险,把皮箱带到濑户内海扔到某一地区的海峡里了。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这海峡在哪里呢?在冈山从高速列车换乘去宇野的普通快车,然后再从宇野乘上摆渡船。因为他没有把它带回高松,那么,扔掉X光机的位置肯定在摆渡船航线上。
“啊呀啊呀。这么说,这个犯人就是我啦!”
“幽默文学啊!”
开始搜查后的第七天傍晚,中冈掌握了重要情况。他逐个对四国石油公司东京总公司的司机进行了询问。结果,他了解到有一个姓曾野的司机曾在关键的十二日早晨七点多钟在东京车站亲眼看到过青江。
青江京子注视着中冈,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是说,以前你从来没有见到过一只红色的中号手提箱……”
“据说他夺去了安高恭二和白川靖夫的视力。”
中冈头也不回地小声说道。
“这个嫌疑你告诉我妻子了吗?”
他从高松机场出来之后就直奔青江忠则的家。
“我认为是这样。”
“看来你也知道我正在追查什么。”
“啊,确实遇到青江了。我是软席车,青江可能是对号车厢,所以在车上分手了。皮箱吗?他是带着一个中号旧式的手提皮箱,我还记得曾嘲笑他珍惜旧物。记得皮箱是红色的。”
“谢谢你的厚意。好吧,我回答你。那是十一日在银座的M百货商店买的,在冈山的站台上不留神被偷走了。”
“我决不罢休!”中冈迈开大步走了起来。
“原来如此……”
第二天,他又来到了高松。
“那也是没有办法。如果要遭到象你这样凶猛的人的袭击的话……”听到钻进水里这句话,青江微微笑了一下。
“警察先生,”青江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我很佩服美洲虎的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不过,最后美洲虎大概不会跟踪獏钻到水里去吧……”
“看来,我象是一只獏,成了美洲虎的好猎物。”
电话铃响了,青江京子走了出去。
“另外,我听说你在寻找我哥哥医院丟失的手提式X光机。”
“不过,并非无法挽救。无论他扔在什么地方,只要不沉到河里或者海里,总会有人看见的。我想,如果他扔到垃圾站,工作入员也会发现。”
他打算目前把侦察集中在手提式X光机上。青江忠则提出的反证说明,安高恭二被谋杀时他正在养鱼湾。因为目前已经基本确定杀人犯就是青江忠则,所以反证当中肯定有文章。但是即使揭穿反证中的机关,仍然无法逮捕青江。因为没有谋杀物症,如果他坚决否认,仍然束手无策。要想降伏青江,只有找到手提式X光机。看来,如果把迫使白川靖夫自杀、剥夺安高的视力以致留下蟑螂和白蚁死骸证据的手提式X光机摆在眼前,那么色厉内荏的青江就只有认输。刀刃越快就越容易锛。中冈认为青江的失败也将势如破竹。
“想知道吗?这叫绞刑架幽默。大部分判了死刑的人,往往自暴自弃说这一类幽默的话。”
“是的,没有。”
青江在弄瞎安高之后,由于无处扔掉皮箱,一直把它带回到高松了。既然已经被总务处长看到了,如果再把它丟到列车里或车站上当然十分危险,所以他肯定要一直把它带回高松的。
——扔到大海里……
德田警察故意象美国人那样摊开了双手。因为没有刮胡子,中冈显得很僬悴。
青江的眼睛深处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红色的中号手提皮箱!
“但愿这对你有些用处。”青江说这句话时的冷笑长久地回荡在银座的上空。
“我丈夫打来电话说警察先生可能要来。”
“对,我正在找你带到东京车站去的那只红色手提皮箱。”
中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天早晨,曾野把到大阪出差的总务处长送到东京车站,拿着行李送他到高速列车的检票口。他在那里遇见了青江。之所以知道那个人是青江是因为处长和他打招呼时称他为青江。青江很有礼貌地寒喧了几句,从曾野手里接过处长的行李,和处长并肩走向月台。那时青江确实带着一个皮箱。他是一只手提着自己的皮箱,一只手提着处长的行李走上月台的。
青江京子站在大门口。她象一枝在傍晚的暗色中使人迷恋的盛开的花朵,使人突然产生一种冲动想要把她搜取到手。
走到银座大街之后,中冈停住了脚步。由于X光线装置的外壳是钢制密闭的,所以,即使他在高松毁坏它,丢掉也并不那么容易。那么,要处理的话,肯定只有把它沉到海底去。如果他假装钓鱼把它扔到海里去的话……
他好象看到有一个手提式X光机静静地沉在深邃无底的海洋水藻中间。
——但是,果真可能吗?
“在回答之前,请允许我问一件事。那个X光线装置究竟曾经用来做过什么?”
“等我……”
中冈好象一直在无声无息地到处奔走。有时好多天也不到警视厅来。他全神贯注于降伏青江忠则。在他的眼里如今已经拫本顾不上高田警长。这使人联想到他象一只猎犬,现在已经不是小跑而是全力奔驰了。
中冈想,她的供词大概不会有假。只要不是同谋,青江决不会把剥夺白川性机能并夺去视力的凶器暴露在妻子面前。而且中冈觉得象青江这种人是不会要同谋的。
中冈走进了会客室。
听到这句出乎意外的话,中冈打了个趔趄。青江京子的一双大眼睛里闪现出微笑和几分忧愁的涟漪。
“您来得正好,我一直在等您。”
“因为里面只放着两件衬衣,因此没有去报告。”
——原来是大海呀!
“红色的手提箱?没有,我家里的旅行皮箱是黑色的。他到东京出差时没有带去。那天我到高松码头车站去接他,我丈夫空着手从摆渡船上下来的。”
青江说不出话来。中冈离开他走了出去。
德田感到中冈高高的身躯上蒙着一片孤独的阴影。中冈的性格很喜欢单枪匹马、无所畏惧,这一点不知不觉地表现在他的步伐和背影里。尽管他的步伐十分有力,勇往直前,然而却不禁使人感到他的前景不可乐观。
“我只是觉察到可能是关于安高先生的事情,不过……”
“听说獏一遇到危险就要钻到水里去。”
在他汇报时,这种不安一直缠着他。他面临着极大的困难,恰象赤足攀登高峰。
“什么?你说什么……”
青江微微叉开两脚说道,好象要显出他站在地上特别牢靠。
“如果已经扔到河里或者海里,你怎么办?”
“不知道。”
“好吧。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乱的人。”
“那么,我想了解一下,你丈夫从东京出差回到高松的二月十二日是带着一个红色的手提皮箱吧?”
饭店服务员也没有印象。
五天以后,德田绝望了。各方面都没有发现类似手提式X光机的东西。由于已经动员了警视厅的情报网,因此可以认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青江没有扔到陆地上。剩下的只是河流和海洋。但是目前甚至无法估计青江可能扔掉皮箱的地点,因此绝不会有什么结果。
“没有。”中冈轻轻摇了摇头。“我看还是由你去解释吧。”
“被偷走了?”
中冈找到了总务处长。
不知是认真还是真挚,青江对视中冈的眼睛中显得好象有一股奇异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中冈迈出了步子。
“目击者证明那是一只旧皮箱。”
报纸的版面上不断登载着南方樱花绽开的消息。然而中冈对桃花和樱花都毫无兴趣。他立即登上归途,连胡子也没刮就回到了警视厅。
——难道绝望了吗?
她表示否定的眼神没有丝毫犹。
“我丈夫立刻就回来,他说请您稍微等一会儿。”
德田认为,从中冈说的青江忠则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青江毅然说道。不知什么时候笑容已经消失,换了一副冰冷的表情。
中冈用暗淡的目光凝视着琥珀色的液体。宇野到高松之间的海峡并不宽阔。话虽这样说,但乘坐时速八十公里的汽垫船也需行驶二十分钟。摆渡船大约要用一小时多一点儿。即使查清青江是从船上扔下去的,仍然不可能了解确切的位置。那么,难道只好放弃手提式X光机的追查了吗?中冈想起青江脸上浮现出的鬼火似的火焰。那不是被推到绞刑架上时说的幽默话,是充满不可动摇的自信的挑战……
“是错觉吧。”青江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你能提出证据说明那不是错觉而确实是我哥哥的手提式X光机,我就承认谋杀安高向你投降。不过在此之前,我请你不要把你荒唐的推理告诉我的妻子。我不想在大治中制造混乱。”
中冈回到高松之后在饭店酒馆里坐了下来。他要来酒,放上冰块,开始喝起来。他一连喝了几杯,但是脑细胞却丝毫没有感到醉意,仿佛受到重力的作用,沉浸在遥远的深刻思考的深渊。
“……”
“这可真是大海捞针呀!”
“不过我倒确实喜欢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