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魂哭转成了高兴。他嗥得比之前更大声。他总是常常盯着自己爪子上的螺旋线条,觉得它们似乎代表的是一个更大的世界,一个更大的计划,一个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无限旋转的和谐。现在,终于,她们也是那个更大世界的一部分了,就像天空之下的大地一样。为了这些,福狼尽情地嗥着。
神圣守卫团的守卫之狼,福狼,也是这么说的。
巫狼和格温妮丝说他们会等他。“你去多久都没关系。”巫狼说,“到了夏天,如果还能再有一个夏天的话,你可以回来,把她的骨头放在骨堆上。”
两里格之外,等着他的巫狼和格温妮丝互相对视了一眼。“他在嗥什么呀?”格温妮丝问。
经过一整夜的雕刻之后,福狼看着这些骨头,突然意识到,虽然他将这些刻得很生动,可是真正能刻的事情却很少。比起他为雷霆之心刻的骨堆,这些骨头根本就是空白的。比起雷霆之心,他对自己的第一个妈妈了解得太少。他不知道下面该刻什么。从他走进窝,看见她躺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是爱她的。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她的皮毛有一种熟悉感,虽然已经不如从前那样有光泽。他喜欢她的舌头沿着自己爪垫上的疤痕游走的感觉。那种感觉那么真实、那么亲密、那么有母爱。我有妈妈。这些话从他脑海里冒出来。所以,这就是他要刻的,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些内容变成了我有两个妈妈。我的生命中有两个妈妈,一个妈妈的奶在我的血液里,一个妈妈的奶在我的骨髓里。
福狼在冰角的背风处找了一块粗糙的庇护所,将骨头一块一块垒起来。等到一年以后,他还可以在上面继续加骨头,包括他的第一个妈妈的骨头。也许,雷霆之心的头骨不久也会裂开,这样他也可以带着碎片来这里。不过,这些事还不用担心。小骨堆总比没有骨堆好。他开始在上面刻那些有可能是他的第一个回忆的事——那些在他身边挤来挤去的小狼崽,还有他们的气味。像所有的新生儿一样,他只记得他们的气味,他的眼睛是紧闭着的,他不可能看见其他小狼崽的样子。那些刚生下来的日子的感觉此刻一个接一个地回来了。许多感觉都很不真切——那些大家挤来挤去的感觉不真切;那些气味不真切;那些温暖不真切。这些不真实感后来被一种无法忍受的冰冷所填满——他认为,这种难闻的味道应该是属于欧贝的。
福狼刻骨头的这两天,又下了一场暴风雪。到了第二天夜里,他开始搭建一座小骨堆,雪落在骨堆上,慢慢地越积越厚。风停了,每朵雪花好像是点缀在夜幕上的一颗珍珠,伟大的星狼刚刚开始走出他冬天的窝,带着通往灵魂之谷的梯子,前往大地的另一头,前往东方的天空。福狼建好骨堆之后,开始嗥起来。这是被人称为魂哭的声音,是悲伤和哀悼的狼嗥。他放好最后一块骨头,抬起头,看见的事情令他吃惊。一团很像莫拉格的雾在天空微微发着光,在不远处有一团大一点儿的雾,这团巨大、朦胧的雾形成一个星梯的底端。跟着他的第一个妈妈身后的,是他的第二个妈妈。是雷霆之心!终于,她肯从他在河边为她搭的骨堆离开了。终于,她离开了这片大地。终于,她知道他已经安全地长大了,她可以从熊拉那低头看着他了!
他自己一个人走到半岛的尽头,走到伸进瑚儿米海的冰角。他决定在这里为她的妈妈莫拉格,用这一路从雪中挖出来的骨头搭一座骨堆。
“熊拉那,灵魂之谷。两个天堂其实是一个。”巫狼温柔地对面具猫头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