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无选择：“好吧。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冒险。我很愿意去见国王。”
尼古拉斯知道，自己对一个小妖精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是呵，小奇普太小了。妖精的年龄很难判断，但小奇普应该不会超过五岁。也许他的魔法还没有成熟。即使成熟了，尼古拉斯知道，如果没有一个明确而清晰的愿望作为信念，也是很难奏效的。魔法本身并没有什么用。让不可能变成可能，可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容易。
“他在说谎。”托伊沃说。
“走开，尼古拉斯。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乔耳抓住尼古拉斯的手，说道。
小奇普看着他，把脑袋偏向一边。
可是他的话音还没落，托伊沃就举起了他的弓箭。
“你是一个妖精！”尼古拉斯急切地小声说，“你是会魔法的！动用你的能量吧。”
“太好了，小奇普。你做到了。”
然后，安德斯重重地拍了拍尼古拉斯的肩膀：“好孩子，你这件事做对了。是不是这样，乔耳？”
托马斯倒抽一口冷气：“看！”
尼古拉斯注视着安德斯抬起弓箭，朝空中瞄准。驯鹿的爪子在天空刨动，月亮衬托着它的鹿茸。
“对不起。别再为那支箭生气了，好吗？”
“死妖精总比一个逃跑的妖精强。”托伊沃又恶狠狠地说，“如果再敢动一动，我就射箭。”
“很好，很好，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们最好休息会儿。”安德斯说，“明天的任务可不轻呢。”他用双臂搂住了托马斯和托伊沃。
“一个死妖精对我们没有用。”乔耳说。
乔耳感到不大高兴：“可是等等，那个妖精怎么说？如果他玩起魔法来怎么办呢？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守在这儿，可别让他逃跑了。”
小奇普使劲皱起了眉头。
安德斯把箭放了下来：“好吧，招呼它下来吧。”
“这是布利赞，请不要伤害它。”尼古拉斯说。驯鹿用鼻头蹭了蹭他的脖子。
“那好吧。这也说得通。天一亮就把我叫醒，我来换你。”
尼古拉斯飞快地把手从爸爸手里挣脱出来，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不像爸爸的儿子。他一步冲到笼子前面。他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恐惧感太强烈了。他抬头看着托伊沃和他那双幽黑的、不顾一切的眼睛，那里面似乎包含着黑夜：“哼，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我没意见。”尼古拉斯说。
尼古拉斯看到，妖精手铐间的一根铁链像太妃糖似的断成了两截。
他射出一支箭，嗖的一声，箭在空气中笔直地飞来。布利赞继续奔腾，甚至加快了速度，似乎直冲那支箭而去，但是在最后一刻，它把脑袋和整个身体一抬，以一个很陡的角度离开了地面。它迅速升入空中，像爬上一座无形的山，簌簌地掠过那些白雪覆盖的松树枝。
“看住你儿子！”一个男人喊道。尼古拉斯没有理睬。他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那根金属链条上，链条把小奇普锁在了雪橇上的笼子里。
“但同时也有魔法，爸爸。”
“有道理。”托伊沃说着，揉了揉眼睛，“我来守着吧。”
“不算，儿子，”乔耳说，“他们当然不能算。他们是妖精呀！那些妖精倒是很高兴把你关进大牢。你难道忘了吗？”
尼古拉斯抚摩着驯鹿的脖子，布利赞盯着安德斯，发出一种又像咕哝又像咆哮的声音。
“我不停。”妖精说。在那些男人听来，他说的是“卡拉巴什安尼伯”。
“你能行。我知道你能行。你是一个妖精。你一定能做到。”
“不是已经关了一个嘛，”尼古拉斯说，“难道妖精不算？”
“看，他在逃跑！”
“没关系，布利赞。他不会再伤害你了。”尼古拉斯说，暗暗希望真的能够相信自己说的话。
“嘿！”安德斯高叫一声，托马斯爆发出一阵大笑。安德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他人都跟着笑了。
只剩最后一根了。
乔耳看着儿子苍白、消瘦的脸，然后又看看自己的左手，看看剩下的半个手指。“生活充满痛苦。”他难过地说。
尼古拉斯转过身，看见一片雪花，还看见杂乱的蹄子和热腾腾的呼吸。森林里一阵嘈杂，似乎响彻着雷声。一头巨大的驯鹿，正朝他们奔腾而来。
“没有，爸爸，”尼古拉斯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没说谎。我改变主意了。我原来真傻。那些妖精把我跟一头凶残的巨怪一起关在牢房里。我什么也不欠他们的。”
安德斯指着篝火另一边的松树丛，就在深谷那个方向，林间空地再过去一点。“你可以睡在那儿。”他拍了拍布利赞的后背，替它抚平被雪沾湿的皮毛。
“布利赞！”尼古拉斯喊道，为这头驯鹿的生命感到担忧。
妖精闭上眼睛，开始集中意念。那些男人发出了嘲笑声。
“托伊沃，你太累了。”安德斯说，“你总是贪杯，喝了那么多黄莓酒，需要另外换个人。”
“这是圣诞前夜，”尼古拉斯鼓励道，“你能感觉到吗？空气里有魔法。加油，小奇普。动用你的梦芯力量。你能行的。”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唯一的声音是寒风吹过树林时发出的低语。
驯鹿似乎听懂了，一分钟后，它降落在那一小片空地上，胸脯起伏着，眼睛累得闪闪发亮。
乔耳没有理睬他：“你需要让它安静下来，尼古拉斯。如果你把它唤回来，待在我们能看见的地方，它会更安全些。我们不会射它，是不是，伙计们？我们可以把它抓住，带去送给国王。国王肯定愿意看见一只会飞的驯鹿。”
“布利赞湖。”托马斯一边说，一边抹了抹他的驯鹿皮大衣。
“圣诞快乐，布利赞。”尼古拉斯闷闷不乐地说，但是驯鹿已经睡着了。
就这样，男人们都回去睡在仍然闪着火光的篝火旁，尼古拉斯和布利赞躺在这边的树丛间，乔耳坐在那儿，守着关押小奇普的笼子。不知道小奇普是否已经放弃了逃跑的机会，但是尼古拉斯肯定没有停止去救它的梦想。他蜷缩在布利赞旁边，彼此用身体互相取暖，那边男人们的说话声渐渐平静了。
布利赞思索着这句话，同时往安德斯的长衬裤上撒了一泡尿。
“别射它！求求你！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尼古拉斯央求道。
乔耳凝视着儿子的眼睛，在那一刻，尼古拉斯知道爸爸领会了他的意思，这似乎只有一个爸爸才能做到：“不，他没说谎。是不是，尼古拉斯？如果你胆敢说谎，你就死定了，我也没办法救你。”
“停止你的巫术，你这个尖耳朵的小怪物！”托伊沃朝妖精厉声吼道，“不然我就一箭把你射死。”托伊沃举起弓箭，对准了小奇普。
“把他也关在笼子里！”托伊沃提议道。
“是的，”乔耳说，“他一直是好样儿的。”
小奇普又哭了起来：“我不会！这不可能！”
“男孩和驯鹿必须睡在远离那个妖精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托马斯说。
“我感到自己很清醒，”乔耳说，“让我来吧。是我儿子惹的麻烦，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又是一根。
在上面的什么地方，一只鸟扑腾着翅膀，从一棵树上飞走了。
小奇普烦躁不安，整个脸都在抽搐。
“别说你那叽里咕噜的妖精话。”托伊沃加了一句。
“不，”一个细小的声音说，“我做不到。”
“没忘，可是……”可是什么呢？一时间，尼古拉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在乎呢？接着他往笼子里看去。
“不，托伊沃！”乔耳喊道。尼古拉斯拼命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似乎答案就藏在令人恐惧的漆黑的森林里。
他感到爸爸用手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拉开：“走吧，尼古拉斯，你这样弄得我们俩都很难堪。”
尼古拉斯想到了沃多老伯，想到了他声音里的怒气，以及当时自己有多么害怕。
“别挑逗我，小子。我也能要了你的命。”托伊沃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随即又是一根。
“你不能说那个词！你还这么小，不能把话说绝！”
“布利赞！”尼古拉斯喊道，心里拿不准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可以信任，“从天上下来吧！安全了。”
“我们不能把男孩关在笼子里。”安德斯说。
“让我来对付它！”安德斯大叫。
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小妖精拼命使劲，脸色都变了，变成了像李子一样的酱紫色。接着，当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