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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作者:佚名 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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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一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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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璠,字鲁玉。父础,进士,文辞知名。元和五年,擢进士第,登宏辞科。风仪修饰,操履甚坚,累辟诸侯府。元和中,入朝为监察御史,再迁起居舍人,副郑覃宣慰于镇州。长庆中,累历员外郎。十四年,以职方郎中知制诰。宝历元年二月,转御史中丞。

训既秉权衡,即谋诛内竖。中官陈弘庆者,自元和末负弑逆之名,忠义之士无不扼腕。时为襄阳监军,乃召自汉南,至青泥驿,遣人封杖决杀。王守澄自长庆已来知枢密,典禁军,作威作福。训既作相,以守澄为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罢其禁旅之权,寻赐鸩杀之。训愈承恩顾,每别殿奏对,他宰相莫不顺成其言,黄门禁军迎拜戢敛。训本以纤达,门庭趋附之士,率皆狂怪险异之流。时亦能取正人伟望,以镇人心。天下之人,有冀训以致太平者,不独人主惑其言。

贾餗,字子美,河南人。祖渭。大父宁。餗进士擢第,又登制策甲科,文史兼美,四迁至考功员外郎。长庆初,策召贤良,选当时名士考策,餗与白居易俱为考策官,选文人以为公。寻以本官知制诰,迁库部郎中,充职。四年,为张又新所构,出为常州刺史。太和初,入为太常少卿。二年,以本官知制诰。三年七月,拜中书舍人。四年九月,权知礼部贡举。五年,榜出后,正拜礼部侍郎。凡典礼闱三岁,所选士七十五人,得其名人多至公卿者。七年五月,转兵部侍郎。八年十一月,迁京兆尹、兼御史大夫。九年四月,检校礼部尚书、润州刺史、浙西观察使。制出未行,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进金紫阶,封姑臧男,食邑三百户。未几,加集贤殿学士,监修国史。

既去,训召王璠、郭行余曰:“来受敕旨!”璠恐悚不能前,行余独拜殿下。时两镇官健,皆执兵在丹凤门外,训已令召之,唯璠从兵入,邠宁兵竟不至。中尉、枢密至左仗,闻幕下有兵声,惊恐走出。阍者欲扃锁之,为中人所叱,执关而不能下。内官回奏,韩约气慑汗流,不能举首。中官谓之曰:“将军何及此耶?”又奏曰:“事急矣,请陛下入内。”即举软舆迎帝。训殿上呼曰:“金吾卫士上殿来,护乘舆者,人赏百千。”内官决殿后罘罳,举舆疾趋。训攀呼曰:“陛下不得入内。”金吾卫士数十人,随训而入。罗立言率府中从人自东来,李孝本率台中从人自西来,共四百余人,上殿纵击内官,死伤者数十人。训时愈急,逦迤入宣政门。帝瞋目叱训,内官郄志荣奋拳击其胸,训即僵仆于地。帝入东上阁门,门即阖,内官呼万岁者数四。须臾,内官率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阁门,遇人即杀。宰相王涯、贾餗、舒元舆、方中书会食,闻难出走,诸司从吏死者六七百人。

其年十一月,李训事发,兵交殿廷,禁军肆掠。餗易服步行出内,潜身人间。翌日,自投神策军,与王涯等皆族诛。餗虽中立自持,然不能以身犯难,排斥奸纤,脂韦其间,遂至覆族。逢时多僻,死非其罪,世多冤之。

太和七年,罢邠宁行军司马,入京师。御史李款阁内弹之曰:“郑注内通敕使,外结朝官,两地往来,卜射财货,昼伏夜动,干窃化权。人不敢言,道路以目。请付法司。”旬日内,谏章十数,文宗不纳。寻授注通王府司马,充右神策判官,中外骇叹。八年九月,注进药方一卷,令守澄召注对浴堂门,赐锦彩。召对之夕,彗出东方,长三尺,光耀甚紧。其年十二月,拜太仆卿、兼御史大夫。

九月,检校尚书左仆射、凤翔尹、凤翔节度使。盖与李训谋事有期,欲中外协势。十一月,注闻训事发,自凤翔率亲兵五百余人赴阙。至扶风,闻训败,乃还。监军使张仲清已得密诏,迎而劳之,召至监军府议事。注倚兵卫即赴之,仲清已伏兵幕下。注方坐,伏兵发,斩注,传首京师,部下溃散。注家属屠灭,靡有孑遗。初未获注,京师忧恐。至是,人人相庆。

时逢吉为留守,思复为宰相,且深怨裴度,居常愤郁不乐。训揣知其意,即以奇计动之。自言与郑注善,逢吉以为然,遗训金帛珍宝数百万,令持入长安,以赂注。注得赂甚悦,乘间荐于中尉王守澄,乃以注之药术,训之《易》道,合荐于文宗。守澄以训缞粗,难入禁中。帝令训戎服,号王山人,与注入内。帝见其指趣,甚奇之。及训释服,在京师。太和八年,自流人补四门助教,召入内殿,面赐绯鱼。其年十月,迁国子《周易》博士,充翰林侍讲学士。入院日,赐宴,宣法曲弟子二十人就院奏法曲以宠之。两省谏官伏阁切谏,言训奸邪,海内闻知,不宜令侍宸扆,终不听。

及守澄入知枢密,当长庆、宝历之际,国政多专于守澄。注昼伏夜动,交通赂遗。初则谗邪奸巧之徒附之以图进取;数年之后,达僚权臣,争凑其门。累从山东、京西诸军,历卫佐、评事、御史,又检校库部郎中,为昭义节度副使。既以阴事诬陷宋申锡,守道正人,始侧目焉。

郑注,绛州翼城人,始以药术游长安权豪之门。本姓鱼,冒姓郑氏,故时号鱼郑。注用事时,人目之为“水族”。

七年七月,以本官同平章事,进封代国公,食邑二千户。八年正月,加检校司空、门下侍郎、弘文馆大学士、太清宫使。九年五月,正拜司空,仍令所司册命,加开府仪同三司,仍兼领江南榷茶使。

三年,入为御史大夫。敬宗即位,改户部侍郎、兼御史大夫,充盐铁转运使,俄迁礼部尚书,充职。宝历二年,检校尚书左仆射、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就加检校司空。

注起第善和里,通于永巷,长廊复壁。日聚京师轻薄子弟、方镇将吏,以招权利。间日入禁军,与守澄款密,语必移时,或通夕不寐。李训既附注以进,承间入谒;而轻浮躁进者,盈于注门。九年八月,迁工部尚书,充翰林侍讲学士。召自九仙门,帝面赐告身。时李训已在禁庭,二人相洽,日侍君侧,讲贯太平之术,以为朝夕可致升平。两奸合从,天子益惑其说。是时,训、注之权,赫于天下。既得行其志,生平恩仇,丝毫必报。因杨虞卿之狱,挟忌李宗闵、李德裕,心所恶者,目为二人之党。朝士相继斥逐,班列为之一空,人人惴栗,若崩厥角。帝微知之,下诏慰谕,人情稍安。

王涯,字广津,太原人。父晃。涯,贞元八年进士擢第,登宏辞科。释褐蓝田尉。贞元二年十一月,召充翰林学士,拜右拾遗、左补阙、起居舍人,皆充内职。元和三年,为宰相李吉甫所怒,罢学士,守都官员外郎,再贬虢州司马。五年,入为吏部员外。七年,改兵部员外郎、知制诰。九年八月,正拜舍人。十年,转工部侍郎、知制诰,加通议大夫、清源县开国男,学士如故。十一年十二月,加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十三年八月,罢相,守兵部侍郎,寻迁吏部。

是日,训中拳而仆,知事不济,乃单骑走入终南山,投寺僧宗密。训与宗密素善,欲剃其发匿之。从者止之,乃趋凤翔,欲依郑注。出山,为盩厔镇将宗楚所得,械送京师。至昆明池,训恐入军别受搒掠,乃谓兵士曰:“所在有兵,得我者即富贵,不如持我首行,免被夺取。”乃斩训,持首而行。

初璠在浙西,缮城壕。役人掘得方石,上有十二字,云:“山有石,石有玉,玉有瑕,瑕即休。”璠视莫知其旨,京口老人讲之曰:“此石非尚书之吉兆也。尚书祖名崟,崟生础,是山有石也。础生尚书,是石有玉也。尚书之子名遐休,休,绝也。此非吉征。”果赤族。

璠二年七月出为河南尹。太和二年,以本官权知东都选。十月,转尚书右丞,敕选毕入朝。三年,改吏部侍郎。四年七月,拜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十二月,迁左丞,判太常卿事。六年八月,检校礼部尚书、润州刺史、浙西观察使。

洎涯疏至,卢士玫已为贼劫,陷瀛、莫州,凶势不可遏。俄而二凶俱宥之。

穆宗即位,以检校礼部尚书、梓州刺名、剑南东川节度使。其年十一月,吐蕃南北倚角入寇,西北边骚动,诏两川兵拒之。时蕃军逼雅州,涯上疏曰:“臣当道出军,径入贼腹有两路:一路从龙州清川镇入蕃界,径抵故松州城,是吐蕃旧置节度之所;一路从绵州威蕃栅入蕃界,径抵栖鸡城,皆吐蕃险要之地。”又曰:“臣伏见方今天下无犬吠之警,海内同覆盂之安。每蕃戎一警,则中外咸震,致陛下有旰食轸怀之忧,斯乃臣等居大官、受重寄者之深责也。虽承诏发卒,心驰寇廷,期于为国讨除,使戎人芟剪。昼夜思忖,何补涓毫?所以凄凄愚心,愿陈万一。臣观自古长策,昭然可征。在于实边兵,选良将,明斥候,广资储,杜其奸谋,险其走集,此立朝士大夫皆知,不独微臣知之也,只在举行之耳。然臣愚见所及,犹欲布露者,诚愿陛下不爱金帛之费,以钓北虏之心。临遣信臣,与之定约曰:犬戎悖乱负恩,为边鄙患者数矣,能制而服之者,唯在北蕃。如能发兵深入,杀若干人,取若干地,则受若干之赏。开怀以示之,厚利以啗之,所以劝耸要约者异于他日,则匈奴之锐,可得出矣。一战之后,西戎之力衰矣。”穆宗不能用其谋。

太和三年正月,入为太常卿。文宗以乐府之音,郑卫太甚,欲闻古乐,命涯询于旧工,取开元时雅乐,选乐童按之,名曰《云韶乐》。乐曲成,涯与太常丞李廓、少府监庾承宪、押乐工献于黎园亭,帝按之于会昌殿。上悦,赐涯等锦彩。

赞曰:奭、旦兴周,斯、高亡秦。祸福非天,治乱由人。训、注奸伪,血颓象魏。非时乏贤,君迷倒置。

臣又闻用兵若斗,先扼其喉。今瀛、莫、易、定,两贼之咽喉也,诚宜假之威柄,戍以重兵。俾其死生不相知,间谍无所入,而以大军先迫冀、赵,次下井陉,此百举百全之势也。臣受恩深至,无以上酬,轻冒陈闻,不胜战越。

但以常山、燕郡,虞、虢相依,一时兴师,恐费财力。且夫罪有轻重,事有后先,攻坚宜从易者。如闻范阳肇乱,出自一时,事非宿谋,情亦可验。镇州构祸,殊匪偶然,扇动属城,以兵拒境。如此则幽、蓟之众,可示宽刑;镇、冀之戎,必资先讨。况廷凑亹茸,不席父祖之恩;成德分离,人多迫胁之势。今以魏博思复雠之众,昭义愿尽敌之师,参之晋阳,辅以沧、易,掎角而进,易若建瓴,尽屠其城,然后北首燕路。在朝廷不为失信,于军势实得机宜。臣之愚忠,辄在于此。

郭行余者,亦登进士第。太和初,累官至楚州刺史。五年,移刺汝州,兼御史中丞。九月,入为大理卿。李训在东都时,与行余亲善,行余数相饷遗,至是用为九列,十一月,训欲窃发,令其募兵,乃授邠宁节度使。训败,族诛。

训、注天资狂妄,偷合苟容,至于经略谋猷,无可称者。初浴堂召对,上访以富人之术,乃以榷茶为对。其法,欲以江湖百姓茶园,官自造作,量给直分,命使者主之。帝惑其言,乃命王涯兼榷茶使。又言秦中有灾,宜兴工役以禳之。文宗能诗,尝吟杜甫《江头篇》云:“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始知天宝已前,环曲江四岸,有楼台行宫廨署,心切慕之。既得注言,即命左右神策军差人淘曲江、昆明二池,仍许公卿士大夫之家于江头立亭馆,以时追赏。时两军造紫云楼、彩霞亭,内出楼额以赐之。注言无不从,皆此类也。

时李逢吉为宰相,与璠亲厚,故自郎官掌诰,便拜中丞。恃逢吉之势,稍横。尝与左仆射李绛相遇于街,交车而不避。绛上疏论之曰:“左、右仆射,师长庶僚,开元中名之丞相。其后虽去三事机务,犹总百司之权。表状之中,不署其姓。尚书已下,每月合衙。上日百僚列班,宰相居上,中丞御史列位于廷。礼仪之崇,中外特异。所以自武德、贞观已来,圣君贤臣,布政除弊,不革此礼,谓为合宜。苟有不安,寻亦合废。近年缘有才不当位,恩加特拜者,遂从权便,不用旧仪。酌于群情,事实未当。今或有仆射初除,就中丞院门相看,即与欲参何殊。或中丞新授,亦无见仆射处。及参贺处,或仆射先至,中丞后来,宪度乖宜,尊卑倒置。倘人才忝位,自合别授贤良;若朝命守官,岂得有亏法制?伏望下百僚详定事体,使永可遵行。”敕旨令两省详议。两省奏曰:“元和中,伊慎忝居师长之位,太常博士韦谦削去旧仪。今李绛所论,于礼甚当。”逢吉素恶绛之直,天子虽许行旧仪,中书竟无处分,乃罢璠中丞,迁工部侍郎。寻罢绛仆射,以太子少师分司东都。其弄权怙宠如此。

训虽为郑注引用,及禄位俱大,势不两立;托以中外应赴之谋,出注为凤翔节度使。俟诛内竖,即兼图注。约以其年十一月诛中官,须假兵力,乃以大理卿郭行余为邠宁节度使,户部尚书王璠为太原节度使,京兆少尹罗立言权知大尹事,太府卿韩约为金吾街使,刑部郎中知杂李孝本权知中丞事,皆训之亲厚者。冀王璠、郭行余未赴镇间,广令召募豪侠及金吾台府之从者,俾集其事。

长安县令孟琯贬硖州长史,万年县令姚中立朗州长史。以两县捕贼官受立言指使故也。初立言集两县吏卒,万年捕贼官郑洪惧祸托疾,既而诈死,令家人丧服聚哭。姚中立阴知其故,恐以诈闻,不免其累,乃以状告洪之诈。仇士良拘洪入军,洪衔中立之告,谓士良曰:“追集所由,皆因县令处分,予何罪也。”故中立坐贬,洪免死。

舒元舆者,江州人。元和八年登进士第,释褐诸府从事。太和初,入朝为监察,转侍御史。

仇士良以宗密容李训,遗人缚入左军,责以不告之罪。将杀之,宗密怡然曰:“贫僧识训年深,亦知反叛。然本师教法,遇苦即救,不爱身命,死固甘心。”中尉鱼弘志嘉之,奏释其罪。

注两目不能远视,自言有金丹之术,可去痿弱重膇之疾。始李愬自云得效,乃移之守澄,亦神其事。由是中官视注皆怜之,卒以是售其狂谋。而守澄自贻其患,复致衣冠涂地,岂一时之沴气欤?既籍没其家财,得绢一百万匹,他货称是。

元和十三年,李愬为襄阳节度使,注往依之。愬得其药力,因厚遇之,署为节度衙推。从愬移镇徐州,又为职事,军政可否,醖与之参决。注诡辩阴狡,善探人意旨,与愬筹谋,未尝不中其意。然挟邪任数,专作威福,军府患之。时王守澄监徐军,深怒注。一日,以军情患注白于愬。愬曰:“彼虽如此,实奇才也。将军试与之语;苟不如旨,去未为晚”愬即令谒监军。守澄初有难色,及延坐与语,机辩纵衡,尽中其意,遂延于内室,促膝投分,恨相见之晚。翌日,守澄谓愬曰:“诚如公言,实奇士也。”自是出入守澄之门,都无限隔。愬署为巡官,齿于宾席。

○李训郑注王涯王璠贾餗舒元舆郭行余罗立言李孝本

李训,肃宗时宰相揆之族孙也。始名仲言。进士擢第。形貌魁梧,神情洒落;辞敏智捷,善揣人意。宝历中,从父逢吉为宰相,以训阴险善计事,愈亲厚之。初与茅汇等欲中伤李程,及武昭事发,训坐长流岭表,会赦得还。丁母忧,居洛中。

史臣曰:王者之政以德,霸者之政以权。古先后王,率由兹道,而遂能息人靖乱,垂统作则者。如梓人共柯而殊工,良奕同枰而独胜,盖在得其术,则事无后艰。昭献皇帝端冕深帷,愤其厮养,欲铲宫居之弊,载澄刑政之源。当宜礼一代正人,访先朝耆德,修文教而厚风俗,设武备以服要荒。俾西被东渐,皆陶于景化;柔祗苍昊,必降于阙祥,自然怀德以宁,无思不服。况区区宦者,独能悖化哉?故竖刁、易牙,不废齐桓之霸;韩嫣、籍孺,何妨汉帝之明。盖有管仲、亚夫之贤,属之以大政故也。此二君者,制御阍寺,得其道也。而昭献忽君人之大体,惑纤狡之庸儒。虽终日横经,连篇属思,但得好文之誉,庸非致治之先。且李训者,狙诈百端,阴险万状,背守澄而劝鸩,出郑注以擅权。只如尽陨四星,兼权八校,小人方寸,即又难知。但虑为蚤虱而采溪荪,翻获螾蜓之患也。呜呼明主!夫何不思,遽致血溅黄门,兵交青琐。苟无籓后之势,黄屋危哉!涯、餗绰有士风,晚为利丧,致身鬼蜮之伍,何逃瞰室之灾。非天不仁,子失道也!

李孝本者,宗室之子也。累官至刑部郎中,而依于训、注以求进。舒元舆作相,训用孝本知台杂,权知中丞事,最预训谋。窃发之日,孝本从人杀内官十余人于殿廷。知事不济,单骑走投郑注。至咸阳西原,为追骑所捕,族诛之。坐训、注而族者,凡十一家,人以为冤。

元舆自负奇才,锐于进取,乃进所业文章,乞试效用,宰执谓其躁竞。五年八月,改授著作郎,分司东都。时李训丁母忧在洛,与元舆性俱诡激,乘险蹈利,相得甚欢。及训为文宗宠遇,复召为尚书郎。九年,以右司郎中知台杂。七月,权知中丞事。九年,拜御史中丞,兼判刑部侍郎。是月,以本官同平章事,与训同知政事。而深谋诡算,荧惑主听,皆生于二凶也。训窃发之日,兵自内出。元舆易服单马出安化门,为追骑所擒,送左军族诛之。

训弟仲景、再从弟户部员外郎元皋,皆伏法。

是月二十一日,帝御紫宸。班定,韩约不报平安,奏曰:“金吾左仗院石榴树,夜来有甘露,臣已进状讫。”乃蹈舞再拜。宰相百官相次称贺。李训奏曰:“甘露降祥,俯在宫禁。陛下宜亲幸左仗观之。”班退,上乘软舁出紫宸门,由含元殿东阶升殿,宰相侍臣分立于副阶,文武两班,列于殿前。上令宰相两省官先往视之。既还,曰:“臣等恐非真甘露,不敢轻言。言出,四方必称贺也。”上曰:“韩约妄耶?”乃令左右军中尉、枢密内臣往视之。

涯博学好古,能为文,以辞艺登科。践扬清峻,而贪权固宠,不远邪佞之流,以至赤族。涯家书数万卷,侔于秘府。前代法书名画,人所保惜者,以厚货致之;不受货者,即以官爵致之。厚为垣窍,而藏之复壁。至是,人破其垣取之,或剔取函奁金宝之饰与其玉轴而弃之。

文宗性守正嫉恶,以宦者权宠太过,继为祸胎,元和末弑逆之徒尚在左右,虽外示优假,心不堪之。思欲芟落本根,以雪雠耻,九重深处,难与将相明言。前与侍讲宋申锡谋。谋之不臧,几成反噬,自是巷伯尤横。因郑注得幸守澄,俾之援训,冀黄门之不疑也。训既在翰林,解《易》之际,或语及巷伯事,则再三愤激,以动上心。以其言论纵横,谓其必能成事,遂以真诚谋于训、注。自是二人宠幸,言无不从;而深秘之谋,往往流闻于外。上虑中人猜虑,乃疏《易》义六条,示于百辟,有能出训之意者赏之,盖欲知上以师友宠之。九年七月,改兵部郎中、知制诰,充翰林学士。九月,迁礼部侍郎、同平章事,仍赐金紫之服。诏以平章之暇,三五日一入翰林。

四年正月,守吏部尚书、检校司空,复领盐铁转运使。其年九月,守左仆射,领使。奏李师道前据河南十二州,其兗、郓、淄、青、濮州界,旧有铜铁冶,每年额利百余万,自收复,未定税额,请复系盐铁司,依建中元年九月敕例制置,从之。

伏以幽、镇两州,悖乱天纪,迷亭育之厚德,肆豺虎之非心。囚系鼎臣,戕贼戎帅,毒流列郡,衅及宾僚。凡在有情,孰不扼腕?咸欲横戈荷戟,问罪贼廷。伏以国家文德诞敷,武功继立,远无不服,迩无不安。矧兹二方,敢逆天理?臣窃料诏书朝下,诸镇夕驱,以貔貅问罪之师,当猖狂失节之寇,倾山压卵,决海灌荧,势之相悬,不是过也。

初,天宝中,玄宗祀九宫坛,次郊坛行事,御署祝板。元舆为监察,监祭事,以为太重,奏曰:“臣伏见祀九宫贵神祝板九片,陛下亲署御名,及称臣于九宫之神。臣伏以天子之尊,除祭天地宗庙之外,无合称臣者。王者父天母地,兄日姊月。而贵神以九宫为目,是宜分方而守其位。臣数其名号,太一、天一、招摇、轩辕、咸池、青龙、太阴、天符、摄提也。此九神,于天地犹子男也,于日月犹侯伯也。陛下为天子,岂可反臣于天之子男耶?臣窃以为过。纵阴阳者流言其合祀,则陛下当合称‘皇帝遣某官致祭于九宫之神’,不宜称臣与名。臣虽愚瞽;未知其可。乞下礼官详议。”从之。寻转刑部员外郎。

涯之死也,人以为冤。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三上章,求示涯等三相罪名,仇士良颇怀忧恐。初宦官纵毒,凌藉南司。及从谏奏论,凶焰稍息,人士赖之。

罗立言者,父名欢。贞元末,登进士第。宝历初,检校主客员外郎,为盐铁河阴院官。二年,坐籴米不实,计赃一万九千贯,盐铁使惜其吏能,定罪止削所兼侍御史。太和中,为司农少卿,主太仓出纳物,以货厚赂郑注,李训亦重之。训将窃发,须兵集事,以京兆府多吏卒,用立言为京兆少尹,知府事。训败日,族诛。

璠子遐休,直弘文馆。李训举事之日,遐休于馆中礼上,同职驾部郎中令狐定等五六人送之,是日悉为乱兵所执。定以兄楚为仆射,军士释之,独执遐休诛之。

十一月二十一日,李训事败,文宗入内。涯与同列归中书会食,未下箸,吏报有兵自阁门出,逢人即杀。涯等苍惶步出,至永昌里茶肆,为禁兵所擒,并其家属奴婢,皆系于狱。仇士良鞫涯反状,涯实不知其故。械缚既急,搒笞不胜其酷,乃令手书反状,自诬与训同谋。狱具,左军兵马三百人领涯与王璠、罗立言,右军兵马三百人领贾餗、舒元舆、李孝本,先赴郊庙,徇两市,乃腰斩于子城西南隅独柳树下。涯以榷茶事,百姓怨恨诟骂之,投瓦砾以击之。中书房吏焦寓、焦璇、台吏李楚等十余人,吏卒争取杀之,籍没其家。涯子工部郎中、集贤殿学士孟贤,太堂博士仲翔,其余稚小妻女,连襟系颈,送入两军,无少长尽诛之。自涯已下十一家,资货悉为军卒所分。涯积家财钜万计,两军士卒及市人乱取之,竟日不尽。

八年,李训得幸,累荐于上。召还,复拜右丞。璠以逢吉故吏,自是倾心于训,权幸倾朝。九年五月,迁户部尚书、判度支。谢日,召对浴堂,锡之锦彩。其年十一月,李训将诛内官,令璠召募豪侠,乃授太原节度使,托以募爪牙为名。训败之日,璠归长兴里第。是夜为禁军所捕,举家下狱;斩璠于独柳树,家无少长皆死。

长庆元年,幽、镇复乱,王师征之,未闻克捷。涯在镇上书论用兵曰:


翻译

李训,肃宗时宰相李揆之族孙。原名李仲言。进士及第。形貌魁梧,神情潇洒大方,言辞机智思维敏捷,善解人意。宝历年间,他的叔父李逢吉任宰相,因李训阴险善于谋划,越发亲近和厚待他。当初与茅汇等人打算中伤李程,等到武昭之事发作,李训获罪远远流放岭南,后遇赦才得以回京。又遭母丧,居处洛中。

这时李逢吉任留守,想重做宰相,加上深恨裴度,时常郁郁不乐。李训理解他的心思,便出奇计打动他。李训自称同郑注有交情。李逢吉信以为真,交给李训价值数百万的金帛珍宝,让他带到长安,用以贿赂郑注。郑注得了贿赂十分高兴,寻机将李训推荐给中尉王守澄,王守澄便将郑注的炼药术、李训的《易》学造诣,一并推荐给文宗。王守澄说李训衣著粗鄙,难入宫禁,皇上便命他改换戎装,号称王山人,同郑注一道入宫。皇上听他分析《易》理,觉得不同凡响。等到李训脱下戎装,便留在京师了。大和八年(834),李训从一无官阶补任四门助教,被皇上召入内殿,面赐绯衣银鱼袋。这年十月,调任国子《周易》博士,充当翰林侍讲学士。入院那天,皇上赐宴,宣召法曲弟子二十人到院中演奏法曲以示恩宠。中书门下两省谏官俯身阁下极力劝谏,说李训为人奸邪,海内尽知,不宜让他侍奉圣上。皇上始终不听。

文宗性情正直嫉恨邪恶,觉得宦官所享权力恩宠过多,日后会成祸根,加上元和末年那帮“诛杀叛逆”的人尚在身边,虽然表面上重用他们,内心却不能忍受。想要斩草除根,报仇雪恨,但身陷深宫,难对将相明说。先前曾与侍讲宋申锡谋划,谋划未妥,却差点被反咬,从此宦官更加横行。现因郑注受王守澄宠幸,让他协助李训,想来宦官们不会生疑。李训到翰林院后,乘讲解《易》理之时,不时谈及宦官之事,便一再表示愤激,以打动皇上。皇上因他极善分析,认为他必能成事,于是吐露真心同李训、郑注商议。从此二人获宠,意见无不被采纳,但密谋之事往往流传到外面。皇上担心宦官猜疑,便将五条《易》义理的详注,诏示百官览阅,有能超过李训之说解者给予奖赏,其用心是想让百官知道皇上不过把李训当作师友宠幸而已。大和九年(835)七月,李训改任兵部郎中、知制诰,充任翰林学士。九月,升礼部侍郎、同平章事,依例赐紫服金鱼袋。诏令李训于平章职事之闲暇,三五日到翰林院去一次。

李训既掌大权,立即策划诛杀宦官。宦官陈弘庆,自从元和末年享受诛杀叛逆的美名,忠义之士无不愤恨。当时陈弘庆任襄阳监军,便将他从汉南召回,等他行至青泥驿,派人用御赐之杖将他打死。王守澄从长庆以来执掌枢密院,统率禁军,作威作福。李训做宰相后,让王守澄任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罢免他统率禁军之权,不久赐药酒将他毒杀。此后李训愈加受皇上恩宠,每逢在便殿奏对,别的宰相没有不顺着他说话的,宦官或禁军遇见他都恭敬揖拜。李训原本靠精细机智成功,到他门下趋炎附势的,大都是狂放怪诞阴险奇异的人,李训当时也能启用一些正直之人,利用他们的崇高声望,来安定人心。天下的人,有寄希望于李训实现国家太平的,不只是皇上被他的话所迷惑。

李训虽由郑注引荐得以重用,等到他官高禄厚,便与郑注势不两立,假托朝中朝外相应合,派郑注出京任凤翔节度使。等到诛杀宦官时,便同时设法除掉郑注。约定当年十一月诛杀宦官,必须凭借兵力,于是派大理卿郭行余任..宁节度使,户部尚书王..任太原节度使,京兆府少尹罗立言临时掌管太尹职务,太府卿韩约为金吾街使,刑部郎中知杂李孝本临时掌管中丞职务,这些人均系李训心腹。要求王..、郭行余赴镇之前,广为召募豪侠及金吾府随从,协助完成大事。

当月二十一日,皇上驾临紫宸殿。朝臣分班站定,韩约不报平安,奏道:“金吾左仗院石榴树,夜来有甘露,臣已具状奏禀。”于是手舞足蹈再拜,宰相百官依次称贺。李训奏道:“甘露降下吉祥,俯(福)在宫禁。陛下应亲幸左仗院观看。”即刻退班,皇上乘软轿出紫宸门,由含元殿东阶升殿,宰相侍臣分立于侧阶,文武两班官员,列队站立殿前。皇上命宰相及中书门下两省官员先去察看,看罢回来,奏道:“臣等担心并非真的甘露,不敢轻易发言。一言既出,四方必来称贺。”皇上道:“韩约胡说吗?”于是命左右军中尉、枢密内臣前去察看。

中尉、枢密去后,李训召王..、郭行余说道:“来领圣旨!”王..害怕不敢上前,郭行余独自拜于殿下。当时两镇官兵,皆手持武器守候在丹凤门外,李训已下令召他们前来,只有王..的随从军士入宫,郭行余的军队竟然不来。中尉、枢密来到左仗院,听见帐幕下有兵器声,惊恐跑出,把门人打算将门锁上,被宦官呵叱,手持门闩而不敢放下。内官回禀皇上,韩约心惧汗流,不敢抬头。宦官问他:“将军为何到这地步?”又奏道:“事情紧急,请陛下入内。”随即举软轿迎接皇上。李训在殿上呼叫:“金吾卫士上殿来,护卫圣驾的,人人重赏。”内官踢倒殿后屏风,抬轿疾奔,李训攀住软轿喊道:“陛下不能入内。”金吾卫士数十人,跟随李训入内宫。罗立言率府中役卒从东边冲过来,李孝本率府中役卒从西边冲过来,共四百余人,上殿大打出手,内官死伤数十人。李训这时愈加焦急,绕道进入宣政门。皇上怒目呵叱他,内官郄志荣奋力挥拳击中他的胸部,李训立即僵仆在地。皇上进入东上阁门,门便关闭,内官连声呼喊万岁。一会儿,内官率禁兵五百人,拔刀冲出阁门,逢人便杀。宰相王涯、贾饣束、舒元舆正在中书署衙会餐,听说祸事发生便逃走了,众官署吏员被杀死六七百人。

当天,李训中拳仆地,知事已失败,便单人匹马跑到终南山,投奔寺僧宗密。宗密同李训素来相好,打算给李训剃发让他藏在寺中,被手下人劝止,于是李训只好奔凤翔,企图投靠郑注。出了终南山,便被周至守将宗楚捉住,加了械具押送京师。行至昆明池,李训害怕到军中倍受拷打,便对兵士说:“到处有兵,捉住我就能富贵,不如携带我的首级前行,免被别人夺取。”于是兵士杀了李训,带着他的首级赶路。李训弟仲景、隔房堂弟户部员外郎李元皋,皆被诛伏法。

仇士良因宗密收容李训,派人将他绑赴左军,谴责他犯有不举报之罪,打算将他处死。宗密镇静自若地说:“贫僧认识李训很久了,也知他反叛朝廷。然而本师教导佛法,遇苦难即解救,不吝惜自己的生命,纵然一死本也甘心。”中尉鱼弘志赞扬他的品格,奏请赦免他的罪过。

郑注,绛州翼城人,最初以药术交游于长安权豪之门。本姓鱼,冒姓郑氏,故当时号称鱼郑,郑注被重用时,人们称他为“水族”。

元和十三年(818),李訫任襄阳节度使,郑注前往投靠他。李訫得益于他的药力,因而优礼相待,委用他为节度衙推。郑注跟从李訫移镇徐州,又任职事,军政大事之可否,李訫均与他商议决定。郑注为人诡秘阴险狡猾,善于揣摩他人心思,与李訫筹划商议,从无不符合李訫意图的。然而他心怀邪念玩弄手段,专好作威作福,军府上下都认为是个祸根。当时王守澄为徐州监军,非常恼恨郑注。一日,将军中舆论以郑注为祸害之事告诉李訫,李訫道:“他虽如此,但的确是个奇才。将军试同他交谈,如果不满意,再让他离开犹未为晚。”李訫即令郑注谒见监军,王守澄开始面有难色,及至让他坐下同他谈话,郑注机警善辩谈锋纵横,完全符合王守澄的心意,于是请入内室,促膝而谈心志契合,真是相见恨晚。次日,王守澄对李訫道:“的确如公所言,实在是个奇士啊。”从此郑注任意出入王守澄之门,毫无阻碍。李訫任用他为巡官,当作贵宾对待。

及至王守澄入朝执掌枢密院,时值长庆、宝历之际,国政多为他所垄断。郑注白昼蛰伏夜间活动,结交拉拢赠遗贿赂,起初只是那些谗邪奸狡之徒依附他以图进取,数年之后,大官权臣,都争相挤进他的门庭。屡屡在山东、京西诸军任职,历任卫佐、评事、御史,又检校库部郎中,任昭义节度副使。直到郑注以阴私之事诬陷宋申锡,恪守人道的正直之士,这才对他怒目相看。

大和七年(833),郑注被免去..宁行军司马,召入京师,御史李款于紫宸殿弹劾他道:“郑注内通敕使,外结朝官,两地往来,牟取财货,昼伏夜动,窃位求权。人们虽不敢言,但行道怒目而视。请交付执法官署。”十日内,上章谏奏十数本,文宗不听纳。不久授郑注通王府司马,充任右神策判官,朝廷内外人皆惊叹。大和八年(834)九月,郑注进献药方一卷,皇上命王守澄召郑注到浴堂门应对,赐锦彩。召入应对的当晚,彗星出现在东方,长三尺,光辉耀眼。当年十二月,拜太仆卿、兼御史大夫。

郑注在善和里修建宅第,有深巷相通,长廊夹壁,每日聚集京师轻浮子弟、方镇将吏,以图招徕权势及财货。隔日入禁军,与王守澄亲热,谈话不止一个时辰,有时通宵不寐。李训既依附郑注而进升,伺隙入府谒见,只见那些轻薄浮躁之人,挤满了郑注的宅门。大和九年(835)八月,升工部尚书,充任翰林侍讲学士。皇上面赐委任文牒。此时李训已在宫中,二人相互应合,每日侍奉于君侧,讲习建造太平盛世的方略,以为朝夕之间即可导致太平安乐的局面。两奸合谋,天子愈加被其邪说所迷惑。此时,李训、郑注之权势,已煊赫于天下。既然其意愿得逞,平生之恩仇,点滴必报。因杨虞卿一案,对李宗闵、李德裕胸怀嫉恨,只要心中厌恶的人,便看作二人之党徒。朝官相继被斥逐,朝谒天子的行列大量空缺,人人心中战栗,犹如畜兽之头角遭崩摧一般。皇上略知一二,下诏抚慰,人心稍安。

李训、郑注天性狂妄,偷巧**,至于治政谋略,毫无可称道之处。当初在浴堂召见应对,皇上询问有什么致富的方针措施,郑注回答可实行茶叶专卖。其办法,拟将各地百姓茶园,由官府统一管理,根据上交数量付给报酬,朝廷可命专使主管此事。皇上被其言语迷惑,于是命王涯兼榷茶使。郑注又说秦中有灾荒,应兴土木以禳除灾祸。文宗善诗,曾吟诵杜甫《江头篇》诗句:“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始知天宝以前,环绕曲江池四岸有楼台行宫廨署,心中极为向往。听郑注奏报之后,立即命左右神策军差派役工疏浚曲江、昆明二池,并允许公卿士大夫之家在池岸修建亭馆,届时追加赏赐。当时两军修造紫云楼、彩霞亭,宫中赐以匾额。皇上对郑注言无不从,皆如此类事。

九月,郑注授检校尚书左仆射、凤翔尹、凤翔节度使。这大概是因为同李训商定如期举事,企图造成内外配合之势。十一月,郑注得知李训动手翦灭中官,自凤翔率亲兵五百余人奔赴京城。至扶风,听说李训已败,便返回凤翔。监军使张仲清已得密诏,迎接郑注并表示慰劳,召至监军府议事。郑注仗着有军队护卫立即前往,哪知张仲清已在帐幕后埋伏了兵士。郑注刚坐下,伏兵便冲出,斩杀郑注,将首级送往京师,郑注的部下皆溃散。郑注之家属被屠杀灭门,无一幸免。先前未捕获郑注时,京师人士忧惧不已。至此,人人相庆。

郑注双目不能远视,自称有金丹之术,可消除痿弱肿胀之病。起先李訫自称得其药术之效,便引荐给王守澄,王守澄也认为有神奇效验。从此中官见到郑注皆亲近他,因此他的狂妄计谋终能得逞。而王守澄自遭其祸,后来导致衣冠涂地,难道只是一时中了邪气吗?郑注家财被朝廷没收后,查出有绢一百万匹,其他财物价值与此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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