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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作者:佚名 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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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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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十年,以疾辞位。进加检校右仆射、守太子少师。十一年十月卒。诏曰:

俄而稹作相,寻为李逢吉教人告稹阴事;稹罢相,出为同州刺史。时德裕与牛僧孺俱有相望,德裕恩顾稍深。逢吉欲用僧孺,惧绅与德裕沮于禁中。二年九月,出德裕为浙西观察使,乃用僧孺为平章事,以绅为御史中丞,冀离内职,易掎摭而逐之。乃以吏部侍郎韩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放台参。知绅刚褊,必与韩愈忿争。制出,绅果移牒往来,论台府事体。而愈复性讦,言辞不逊,大喧物议,由是两罢之。愈改兵部侍郎,绅为江西观察使。天子待绅素厚,不悟逢吉之嫁祸,为其心希外任,乃令中使就第宣劳,赐之玉带。绅对中使泣诉其事,言为逢吉所排,恋阙之情无已。及中谢日,面自陈诉,帝方省悟,乃改授户部侍郎。

李绅,字公垂,润州无锡人。本山东著姓。高祖敬玄,则天朝中书令,封赵国文宪公,自有传。祖守一,成都郫县令。父晤,历金坛、乌程、晋陵三县令,因家无锡。

其年,李固言复为宰相。固言与李宗闵、杨嗣复善,覃憎之。因起居郎阙,固言奏曰:“周敬复、崔球、张次宗等三人,皆堪此任。”覃曰:“崔球游宗闵之门,且赤墀下秉笔,为千古法,不可朋党。如裴中孺、李让夷,臣不敢有纤芥异论。”乃止。三年,杨嗣复自西川入拜平章事,与覃尤相矛盾;加之以固言、李珏,入对之际,是非蜂起。二月,覃进位太子太师。

榷率救弊,起自干戈,天下无事,即宜蠲省。况税茶之事,尤出近年,在贞元元年中,不得不尔。今四海镜清,八方砥平,厚敛于人,殊伤国体。其不可一也。

文宗用郭薳为坊州刺史,右拾遗,宋邧论列,以为不可。既而薳坐赃。帝谓宰相曰:“宋邧论事可嘉,邧授官来几时?”嗣复曰:“去年。”因曰:“谏官论事,陛下但记其姓名,稍加优奖。如不当,亦须令知。”夷行曰:“谏官论事,是其本职。若论一事即加一官,则官何由得,不免有情。”帝曰:“情固不免,理平之时,亦不可免。”上竟以夷行议论太过,恩礼渐薄。寻罢知政事,守吏部尚书。

覃少清苦贞退,不造次与人款狎。位至相国,所居未尝增饰,才庇风雨。家无媵妾,人皆仰其素风。然嫉恶太过,多所不容,众惮而恶之。

故通议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兼太子少师、上柱国、赐紫金鱼袋郑朗,植操端方,禀气庄重;蔼若瑞玉,淡如澄川。智略合乎蓍龟,诚信服于僚友。自膺宠寄,颇负全才,竭匪躬于谏垣,彰尽瘁于琐闼。载践方岳,亟登师坛。观风推惠爱之心,训士得抚循之术。政溢闻听,念兹征还,位冠冬卿,职重邦计。经费有节,财用不亏。繄彼休功,明我推择。爰嘉峭峻,俾总纪纲。公望益隆,典彝具举;式谐注意,且沃深衷。俄参化源,以提政柄。三事仰清廉之节,百度见损益之能。近煦和风,远浃膏雨。方俟坐镇雅俗,表率庶官,颐养或乖,腠理生疾,屡陈章疏,乞遂退闲。既坚乃诚,式允其请。每图懿绩,唯冀有瘳。何竟至于弥留,而遽闻于捐代。阅奏兴悼,临轩载怀。将辍视朝之仪,兼列上公之秩。慰兹幽坏,期尔有知,可赠司空。

开成二年四月,以本官同平章事。三年,杨嗣复、李珏继入辅政。夷行介特,素恶其所为,每上前议政,语侵嗣复,遂至往复。性不能堪,上表称足疾辞位;不许,诏中使就第宣劳。七月,以王彦威为忠武节度使,史孝章为邠宁节度使,皆嗣复拟议。因延英对,上问夷行曰:“昨除二镇,当否?”夷行对曰:“但出自圣心即当。”杨嗣复曰:“若出自圣心当,即人情皆惬。如事或过当,臣下安得无言?”帝曰:“诚如此,朕固无私也。”夷行曰:“自三数年来,奸臣窃权,陛下不可倒持太阿,授人钅尊柄。”嗣复曰:“齐桓用管仲于雠虏,岂有太阿之虑乎?”上不悦。

镇冀节度使王承宗死,其弟承元听朝旨,移授郑滑节度。镇之三军留承元,以难不能赴镇;承元乞重臣宣谕,乃以覃为宣谕使,起居舍人王璠副之。

陈夷行,字周道,颍川人。祖忠,父邑。夷行,元和七年登进士第,累辟使府。宝历末,由侍御史改虞部员外郎,皆分务东都。太和三年,入为起居郎、史馆修撰,预修《宪宗实录》。四年献上,转司封员外郎。五年,迁吏部郎中。四月,召充翰林学士。八年,兼充皇太子侍读,诏五日一度入长生院侍太子讲经。上召对,面赐绯衣牙笏,迁谏议大夫、知制诰,余职如故。九年八月,改太常少卿,知制诰、学士侍讲如故。

时禁中造百尺楼,国计不充。王播希恩增税,奉帝嗜欲,疏奏不省。迁吏部员外郎,转司勋员外郎、知制诰。

初,镇卒辞语不逊,覃至宣诏,谕以大义,军人释然听命。长庆元年十一月,转给事中。四年,迁御史中丞,十一月,权知工部侍郎。宝历元年,拜京兆尹。文宗即位,改左散骑常侍。三年,以本官充翰林侍讲学士。四年四月,拜工部侍郎。

文宗以杜悰领度支称职,欲加户部尚书,因紫宸言之。陈夷行曰:“一切恩权,合归君上。陛下自看可否?”珏对曰:“太宗用宰臣,天下事皆先平章,谓之平章事。代天理物,上下无疑,所以致太平者也。若拜一官,命一职,事事皆决于君上,即焉用彼相?昔隋文帝一切自劳心力,臣下发论则疑,凡臣下用之则宰相,不用是常僚,岂可自保?陛下常语臣云:‘窦易直劝我,宰相进拟,但五人留三人、两人,勾一人。渠即合劝我择宰相,不合劝我疑宰相。’”帝曰:“易直此言甚鄙。”又曰:“韦处厚作相,三日荐六度师,亦大可怪。”珏曰:“处厚淫于奉佛,不悟其是非也。”

寻进阶金紫,判户部事。其年十月,以门下侍郎平章事出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代杨嗣复。上表让门下侍郎,乃检校左仆射。会昌初入朝,历兵、户二部尚书。宣宗即位,累授检校司徒、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御使。大中末,以太常卿孙简代之,拜太子太傅,分司东都,卒。

及扬州上具狱,物议以德裕素憎吴氏,疑李绅织成其罪。谏官论之,乃差御史崔元藻为制使,覆吴湘狱。,据款伏妄破程粮钱,计赃准法。其恃官娶百姓颜悦女为妻,则称悦是前青州衙推。悦先娶王氏,是衣冠女,非继室焦所生,与扬州案小有不同。德裕以元藻无定夺,奏贬崖州司户。及汝纳进状,追元藻覆问。元藻既恨德裕,阴为崔铉、白敏中、令狐綯所利诱,即言湘虽坐赃,罪不至死。又云,颜悦实非百姓,此狱是郑亚首唱,元寿协李恪锻成,李回便奏。遂下三司详鞫。故德裕再贬,李回、郑亚等皆窜逐。吴汝纳、崔元藻为崔、白、令狐所奖,数年并至显官。

武宗即位,李德裕用事,欲援为宰相。固以足疾不任朝谒。会昌二年,守司徒致仕,卒。

臣闻人臣之节,本于忠尽,苟有所见,即宜上陈。况为陛下谏官,食陛下厚禄,岂敢腹诽巷议,辜负恩荣?臣等闻诸道路,不知信否,皆云有诏追李光颜、李醖,欲于重阳节日,合宴群臣。倘诚有之,乃陛下念群臣,敷惠泽之慈旨也。然元朔未改,园陵尚新。虽陛下执易月之期,俯从人欲;而礼经著三年之制,犹服心丧。今遵同轨之会,适去于中邦;告远夷之使,未复其来命。遏密弛禁,盖为齐人,合宴内廷,事将未可。夫明王之举动,为天下法;王言既降,其出如纶。苟玷皇猷,徒章直谏,臣等是以昧死上闻。且光颜、李愬,久立忠劳,今方盛秋,务拓边境。如或召见,诏以谋猷,褒其宿勋,付以疆事,则与歌钟合宴,酒食邀欢,不得同年而语也。陛下自缵嗣以来,发号施令,无非孝理因心,形于诏敕,固以感动于人伦。更在敬慎威仪,保持圣德而已。

初,会昌五年,扬州江都县尉吴湘坐赃下狱,准法当死,具事上闻。谏官疑其冤,论之。遣御史崔元藻覆推,与扬州所奏多同,湘竟伏法。及德裕罢相,群怨方构,湘兄进士汝纳,诣阙诉冤,言绅在淮南恃德裕之势,枉杀臣弟。德裕既贬,绅亦追削三任官告。

五年,李宗闵、牛僧孺辅政。宗闵以覃与李德裕相善,薄之。时德裕自浙西入朝,复为闵、孺所排,出镇蜀川。宗闵恶覃禁中言事,奏为工部尚书,罢侍讲学士。文宗好经义,心颇思之。六年二月,复召为侍讲学士。七年春,德裕作相。五月,以覃为御史大夫。文宗尝于延英谓宰相曰:“殷侑通经学,为人颇似郑覃。”宗闵曰:“覃、侑诚有经学,于议论不足听览。”李德裕对曰:“殷、郑之言,他人不欲闻,唯陛下切欲闻之。”覃尝嫉人朋党,为宗闵所薄故也。八年,迁户部尚书。其年,德裕罢相,宗闵复知政,与李训、郑注同排斥李德裕、李绅。二人贬黜,覃亦左授秘书监。九年六月,杨虞卿、李宗闵得罪长流,复以覃为刑部尚书。十月,迁尚书右仆射,兼判国子祭酒。训、注伏诛,召覃入禁中草制敕,明日以本官同平章事,封荥阳郡公,食邑二千户。

赞曰:爱而知恶,憎不忘善。平心救非,可居鼎铉。吠声济恶,结党专朝。谋身坏国。何名燮调?

太和五年,李宗闵、牛僧孺在相,与珏亲厚,改度支郎中、知制诰,遂入翰林充学士。七年三月,正拜中书舍人。九年五月,转户部侍郎充职。七月,宗闵得罪,珏坐累,出为江州刺史。开成元年四月,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迁河南尹。二年五月,李固言入相,召珏复为户部侍郎,判本司事。三年,杨嗣复辅政,荐珏以本官同平章事。珏与固言、嗣复相善,自固言得位,相继援引;居大政,以倾郑覃、陈夷行、李德裕三人。凡有奏议,必以朋党为谋,屡为覃所廷折之。珏自朝议郎进阶正议大夫,其年十二月,上疏求罢,不许。

茶为食物,无异米盐,于人所资,远近同俗。既袪竭乏,难舍斯须,田闾之间,嗜好尤切。今增税既重,时估必增,流弊于民,先及贫弱。其不可二也。

其年五月,上谓宰臣曰:“贞元政事,初年至好。”珏曰:“德宗中年好货,方镇进奉,即加恩泽。租赋出自百姓,更令贪吏剥削,聚货以希恩,理道故不可也。”上曰:“人君聚敛,犹自不可。但轻赋节用可也。”珏又曰:“贞观中,房、杜、王、魏启告文皇,意只在此,请不易初心。自古好事,克终实难。”上曰:“朕心终不改也。”寻封赞皇男,食邑三百户。

弟玄锡、夷实,皆进士擢第。玄赐又制策登科。

会昌三年十一月,检校司空、平章事、河中尹、河中晋绛节度使。卒,赠司徒。

陈夷行李绅吴汝纳

李固言,赵郡人。祖并,父现。固言,元和七年登进士甲科。太和初,累官至贺部郎中、知台杂。四年,李宗闵作相,用为给事中。五年,宋申锡为王守澄诬陷,固言与同列伏阁论之。将作监王堪修奉太庙弛慢,罚俸,仍改官为太子宾客。制出,固言封还曰:“东宫调护之地,不可令弛慢被罚之人处之。”改为均王傅。六年,迁工部侍郎。七年四月,转尚书左丞,奉诏定左右仆射上事仪注。八年,李德裕辅政,出为华州刺史。

臣不敢远征故事,直以目前所见陈之。伏望暂留聪明,稍垂念虑,特追成命,更赐商量。陛下即位之初,已惩聚敛,外官押贯,旋有诏停,洋洋德音,千古不朽。今若榷茶加税,颇失人情。臣忝谏司,不敢缄默。

其年十月,宗闵复入,召拜吏部侍郎。九年五月,迁御史大夫。六月,宗闵得罪,固言代为门下侍郎、平章事,寻加崇文馆大学士。时李训、郑注用事,自欲窃辅相之权。宗闵既逐,外示公体,爰立固言,其实恶与宗闵朋党。九月,以兵部尚书出为兴元节度使。李训自代固言为平章事。训、注诛,文宗思其谠正,开成元年四月,复召为平章事,判户部事。

子裔绰,以廕授渭南尉,直弘文馆。

武宗即位之年九月,与杨嗣复俱罢相,出为桂州刺史、桂管观察使。三年,长流驩州。大中二年,崔铉、白敏中逐李德裕,征入朝为户部尚书。出为河阳节度使。入为吏部尚书,累迁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上柱国、赞皇郡开国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大中七年卒,赠司空。

○郑覃弟朗

史臣曰:陈、郑诸公,章疏议论,绰有端士之风。天子待以贤能,付之以鼎职。延英献纳,罕闻康济之谟;文陛敷扬,莫副具瞻之望。加以互生倾夺,竞起爱憎。惟回奉使命而喻籓臣,救危邦而除宿憾。况昭献文章可以为世范,德行可以为人师,有启、诵之上才,非桓、灵之失道,讵可不思己过,只务面欺。辅弼之宜,安可垂训?若俾韩非之言进矣,子辈安可逃乎?土运之衰,斯为魍魉,悲夫!

四年三月,文宗谓宰臣曰:“朕在位十四年,属天下无事,虽未至理,亦少有如今日之无事也。”珏对曰:“邦国安危,亦知人之身。当四体和平之时,长宜调适,以顺寒暄之节。如恃安自忽,则疾患旋生。朝廷当无事之时,思省阙失而补之,则祸难不作矣。”

会昌三年,刘稹据潞州,邀求旄钺,朝议不允,加兵问罪。武宗惧稹阴附河朔三镇,以沮王师,乃命回奉使河朔。魏博何弘敬、镇冀王元逵皆具櫜鞬郊迎。回喻以朝旨,言泽潞密迩王畿,不同河北,自艰难已来,唯魏、镇两籓,列圣皆许袭,而稹无功,欲效河朔故事,理即太悖。圣上但以山东三郡,境连魏、镇,用军便近,王师不欲轻出山东,请魏、镇两籓只收山东三郡。弘敬、元逵俯偻从命。幽州张仲武与太原刘沔攻回鹘。时两人不协,朝廷方用兵,不欲籓帅不和。回至幽州,喻以和协之旨,仲武欣然释憾。乃移刘沔镇滑台,命仲武领太原军攻潞。贼平,以本官同平章事,累加中书侍郎,转门下,历户、吏二尚书。

汝纳亦进士擢第,以季父赃罪,久之不调。会昌中,为河南府永宁县尉。初,武陵坐赃时,李德裕作相,贬之。故汝纳以不调挟怨,而附宗闵、嗣复之党,同作谤言。会汝纳弟湘为江都尉,为部人所讼赃罪,兼娶百姓颜悦女为妻,有逾格律。李绅令观察判官魏铏鞫之,赃状明白,伏法。湘妻颜,颜继母焦,皆笞而释之。仍令江都令张弘思以船监送湘妻颜及兒女送澧州。

中尉王守澄用事,逢吉令门生故吏结托守澄为援以倾绅,昼夜计画。会绅族子虞,文学知名,隐居华阳,自言不乐仕进,时来京师省绅。虞与从伯耆、进士程昔范,皆依绅。及耆拜左拾遗,虞在华阳寓书与耆求荐,书误达于绅。绅以其进退二三,以书诮之。虞大怨望。及来京师,尽以绅尝所密话言逢吉奸邪附会之语告逢吉。逢吉大怒,问计于门人张又新、李续之,咸曰:“搢绅皆自惜毛羽,孰肯为相公搏击!须得非常奇士出死力者。有前邓州司仓刘栖楚者,尝为吏。镇州王承宗以事绳之。栖楚以首触地固争,而承宗竟不能夺,其果锐如此。若相公取之为谏官,令伺绅之失,一旦于上前暴扬其过,恩宠必替。事苟不行,过在栖楚,亦不足惜也。”逢吉乃用李虞、程昔范、刘栖楚,皆擢为拾遗,以伺绅隙。

二年,君臣上徽号,上紫宸言曰:“中外上章,请加徽号。朕思理道犹郁,实愧岳牧之请。如闻州郡甚有无政处?”固言曰:“人言邓州王堪衰老,隋州郑襄无政。”帝曰:“堪是贞元时御史,只有此一人。”郑覃曰:“臣以王堪旧人,举为刺史。郑襄比来守官,亦无败事。若言外郡不理,何止二人?”帝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德宗时,班行多闲员,岂时乏才耶?”李石对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安有大国无人?盖贞元中仕进路塞,所以有才之人或托迹他所,此乃不叙进人才之过也。”固言曰:“求才之道,有人保任,便宜奖用。随其称职与否升黜之。”上曰:“宰相荐人,莫计亲疏。窦易直作相,未尝论用亲情。若己非相才,自宜引退。若是公举,亲亦何嫌?人鲜全才,但用其所长尔。”

李珏,字待价,赵郡人。父仲朝。珏进士擢弟,又登书判拔萃科,累官至右拾遗。穆宗荒于酒色,才终易月之制,即与勋臣饮宴。珏与同列上疏论之曰:

长庆元年,盐铁使王播增茶税,初税一百,增之五十,珏上疏论之曰:

郑覃,故相珣瑜之子。以父廕补弘文校理,历拾遗、补阙、考功员外郎、刑部郎中。元和十四年二月,迁谏议大夫。宪宗用内官五人为京西北和籴使,覃上疏论罢。穆宗不恤政事,喜游宴;即位之始,吐蕃寇边,覃与同职崔玄亮等廷奏曰:“陛下即位已来,宴乐过多,畋游无度。今蕃寇在境,缓急奏报,不知乘舆所在。臣等忝备谏官,不胜忧惕,伏愿稍减游纵,留心政道。伏闻陛下晨夜昵狎倡优;近习之徒,赏赐太厚。凡金银货币,皆出自生灵膏血,不可使无功之人,滥沾赐与。纵内藏有余,亦乞用之有节,如边上警急,即支用无阙。免令有司重敛百姓,实天下幸甚。”帝初不悦其言,顾宰相萧俛曰:“此辈何人?”俛对曰:“谏官也。”帝意稍解,乃曰:“朕之过失,臣下尽规,忠也。”乃谓覃曰:“阁中奏事,殊不从容。今后有事面陈,朕与卿延英相见。”时久无阁中奏事,覃等抗论,人皆相贺。

上虽不用其言,慰劳遣之。

开成元年,郑覃辅政,起德裕为浙西观察使,绅为河南尹。六月,检校户部尚书、汴州刺史、宣武节度、宋亳汴颍观察等使。二年,夏秋旱,大蝗,独不入汴、宋之境,诏书褒美。又于州置利润楼店。四年,就加检校兵部尚书。

武宗崩,回充山陵使,祔庙竟,出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大中元年冬,坐与李德裕亲善,改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再贬抚州刺史。白敏中、令狐綯罢相,入朝为兵部尚书,复出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卒,赠司徒,谥曰文懿。

李回,字昭度,宗室郇王祎之后。父如仙。回本名躔,以避武宗庙讳。长庆初,进士擢第,又登贤良方正制科。释褐滑台从事,扬州掌书记,得监察御史。入为京兆府户曹,转司录参军。合朝为正补阙、起居郎,尤为宰相李德裕所知。回强干有吏才,遇事通敏,官曹无不理。授职方员外郎,判户部案,历吏部员外郎,判南曹。以刑部员外郎知台杂,赐绯。开成初,以库部郎中知制诰,拜中书舍人,赐金紫服。武宗即位,拜工部侍郎,转户部侍郎,判本司事。三年,兼御史中丞。

俄而穆宗晏驾。敬宗初即位,逢吉快绅失势,虑嗣君复用之。张又新等谋逐绅。会荆州刺史苏遇入朝,遇能决阴事,众问计于遇。遇曰:“上听政后,当开延英,必有次对,官欲拔本塞源,先以次对为虑,余不足恃。”群党深然之。逢吉乃以遇为左常侍。王守澄每从容谓敬宗曰:“陛下登九五,逢吉之助也。先朝初定储贰,唯臣备知。时翰林学士杜元颖、李绅劝立深王,而逢吉固请立陛下,而李续之、李虞继献章疏。”帝虽冲年,亦疑其事。会逢吉进拟,进李绅在内署时,尝不利于陛下,请行贬逐。帝初即位,方倚大臣,不能自执,乃贬绅端州司马。贬制既行,百僚中书贺宰相,唯右拾遗吴思不贺。逢吉怒,改为殿中侍御史,充入吐蕃告哀使。

绅之贬也,正人腹诽,无敢有言。唯翰林学士韦处厚上疏,极言逢吉奸邪,诬摭绅罪,语在《处厚传》。天子亦稍开悟。会禁中检寻旧书,得穆宗时封书一箧。发之,得裴度、杜元颖与绅三人所献疏,请立敬宗为太子。帝感悟兴叹,悉命焚逢吉党所上谤书,由是谗言稍息,绅党得保全。

及宝历改元大赦,逢吉定赦书节文,不欲绅量移,但云左降官已经量移者与量移,不言左降官与量移。韦处厚复上疏论之,语在《处厚传》。帝特追赦书,添节文云“左降官与量移”,绅方移为江州长史。再迁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上紫宸议政,因曰:“天宝中政事,实不甚佳。当时姚、宋在否?”李珏曰:“姚亡而宋罢。”珏因言:“人君明哲,终始尤难。玄宗尝云:‘自即位已来,未尝杀一不辜。’而任林甫陷害破人家族,不亦惑乎?”夷行曰:“陛下不可移权与人。”嗣复曰:“夷行之言容易,且太宗用房玄龄十六年、魏徵十五年,何尝失道?臣以为用房、魏多时不为不理,用邪佞一日便足。”夷行之言,皆指嗣复专权。

绅六岁而孤,母卢氏教以经义。绅形状眇小而精悍,能为歌诗。乡赋之年,讽诵多在人口。元和初,登进士第,释褐国子助教,非其好也。东归金陵,观察使李锜爱其才,辟为从事。绅以锜所为专恣,不受其书币;锜怒,将杀绅,遁而获免。锜诛,朝廷嘉之,召拜右拾遗。

四年九月,检校礼部尚书,出为华州刺史。五年,武宗即位,李德裕秉政。七月自华召入,复为中书侍郎、平章事。

太和七年,李德裕作相。七月,检校左常侍、越州刺史、浙东观察使。九年,李训用事,李宗闵复相,与李训、郑注连衡排摈德裕罢相,绅与德裕俱以太子宾客分司。

会昌初,为给事中。出为华州刺史,入为御史中丞、户部侍郎,判本司事。大中朝,出为定州刺史、义武军节度、易定观察、北平军等使。寻迁检校户部尚书、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宋亳汴颍观察等使。入为工部尚书,判度支。迁御史大夫,改礼部尚书。以本官同平章事,加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修国史。

李回李珏李固言

武宗即位,加检校尚书右仆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知淮南节度大使事。会昌元年,入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改中书侍郎,累迁守右仆射、门下侍郎、监修国史、上柱国、赵国公,食邑二千户。四年,暴中风恙,足缓不任朝谒,拜章求罢。十一月,守仆射、平章事,出为淮南节度使。六年,卒。

潜,字无闷,亦登进士第。

岁余,穆宗召为翰林学士,与李德裕、元稹同在禁署,时称“三俊”,情意相善。寻转右补阙。长庆元年三月,改司勋员外郎、知制诰。二年二月,超拜中书舍人,内职如故。

仙韶院乐官尉迟璋授王府率,右拾遗窦洵直当衙论曰:“伶人自有本色官,不合授之清秩。”郑覃曰:“此小事,何足当衙论列!王府率是六品杂官,谓之清秩,与洵直得否?此近名也。”嗣复曰:“尝闻洵直幽,今当衙论一乐官,幽则有之,亦不足怪。”夷行曰:“谏官当衙,只合论宰相得失,不合论乐官。然业已陈论,须与处置。今后乐人每七八年与转一官,不然,则加手力课三数人。”帝曰:“别与一官。”乃授光州长史,赐洵直绢百疋。夷行寻转门下侍郎。

文宗以旱放系囚,出宫人刘好奴等五百余人,送两街寺观,任归亲戚。紫宸对,李珏曰:“陛下放宫女数多,德迈千古。汉制,八月选人,晋武平吴,亦多采择。仲尼所谓‘未见好德如好色’。今陛下以为无益放之,微臣敢贺。”覃曰:“晋武帝以采择之失,中原化为左衽;陛下以为殷鉴,放去攸宜。”其年十二月,三上章求罢,诏落太子太师,余如故。仍三五日一入中书,商量政事。四年五月,罢相,守左仆射。

且山泽之饶,出无定数,量斤论税,所冀售多。价高则市者稀,价贱则市者广,岁终上计,其利几何?未见阜财,徒闻敛怨。其不可三也。

绅始以文艺节操进用,受顾禁中。后为朋党所挤,滨于祸患。赖正人匡救,得以功名始终。殁后,宣宗即位,李德裕失势罢相,归洛阳;而宗闵、嗣复之党崔铉、白敏中、令狐綯欲置德裕深罪。大中初,教人发绅镇扬州时旧事,以倾德裕。

覃虽精经义,不能为文。嫉进士浮华。开成初,奏礼部贡院宜罢进士科。初,紫宸对,上语及选士,覃曰:“南北朝多用文华,所以不治。士以才堪即用,何必文辞?”帝曰:“进士及第人已曾为州县官者,方镇奏署即可之,余即否。”覃曰:“此科率多轻薄,不必尽用。”帝曰:“轻薄敦厚,色色有之,未必独在进士。此科置已二百年,亦不可遽改。”覃曰:“亦不可过有崇树。”帝尝谓宰臣曰:“百司弛慢,要重条举。”因指香炉曰:“此炉始亦华好,用之既久,乃无光彩。若不加饰,何由复初?”覃对曰:“丕变风俗,当考实效。自三十年已来,多不务实,取于颜情。如嵇、阮之流,不摄职事。”李石云:“此本因治平,人人无事,安逸所致。今之人俗亦慕王夷甫,耻不能及之。”上曰:“卿等辅朕,在振举法度而已。”

覃弟朗、潜。

时太学勒石经,覃奏起居郎周墀、水部员外郎崔球、监察御史张次宗、礼部员外郎温业等,校定《九经》文字,旋令上石。加门下侍郎、弘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上尝于延英论古今诗句工拙,覃曰:“孔子所删,三百篇是也。降此五言七言,辞非雅正,不足帝王赏咏。夫《诗》之《雅》、《颂》,皆下刺上所为,非上化下而作。王者采诗,以考风俗得失。仲尼删定,以为世规。近代陈后主、隋炀帝皆能章句,不知王者大端,终有季年之失。章句小道,愿陛下不取也。”覃以宰相兼判国子祭酒,奏太学置五经博士各一人,缘无职田,请依王府官例,赐禄粟。从之。又进《石壁九经》一百六十卷。

覃长于经学,稽古守正,帝尤重之。覃从容奏曰:“经籍讹谬,博士相沿,难为改正。请召宿儒奥学,校定六籍;准后汉故事,勒石于太学,永代作则,以正其阙。”从之。

吴汝纳者,澧州人,故韶州刺史武陵兄之子。武陵进士登第,有史学,与刘轲并以史才直史馆。武陵撰《十三代史驳议》二十卷。自尚书员外郎出为忠州刺史,改韶州。坐赃贬潘州司户卒。

朗,字有融。长庆元年,登进士甲科,再迁右拾遗。开成中,为起居郎。初,太和末风俗稍奢,文宗恭勤节俭,冀革其风。宰臣等言曰:“陛下节俭省用,风俗已移,长裾大袂,渐以减损。若更令戚属绝其侈靡,不虑下不从教。”帝曰:“此事亦难户晓,但去其泰甚,自以俭德化之。朕闻前时内库唯二锦袍,饰以金鸟,一袍玄宗幸温汤御之,一即与贵妃。当时贵重如此,如今奢靡,岂复贵之?料今富家往往皆有。左卫副使张元昌便用金唾壶,昨因李训,已诛之矣。”时朗执笔螭头下,宰臣退,上谓朗曰:“适所议论,卿记录未?吾试观之。”朗对曰:“臣执笔所记,便名为史。伏准故事,帝王不可取观。昔太宗欲览国史,谏议大夫硃子奢云:‘史官所述,不隐善恶。或主非上智,饰非护失,见之则致怨,所以义不可观。’又褚遂良曰:‘今之起居郎,古之左右史也;记人君言行,善恶必书,庶几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帝曰:“适来所记,无可否臧,见亦何爽?”乃宣谓宰臣曰:“郑朗引故事,不欲脱见起居注。夫人君之言,善恶必书。朕恐平常闲话,不关理体,垂诸将来,窃以为耻。异日临朝,庶几稍改,何妨一见,以诫丑言。”朗遂进之。朗转考功郎中。四年,迁谏议大夫。


翻译

郑覃,是原宰相郑王旬瑜的儿子,因其父勋劳的恩荣所及,补弘文校理,历任拾遗、补阙、考功员外郎、刑部郎中等职。宪宗元和十四年(819)二月,升为谏议大夫。宪宗任用五名宦官为京西北和籴使,郑覃上奏疏论析应予取消。穆宗不忧虑政事,喜好游乐饮宴。即位之始,吐蕃侵犯边境。郑覃与同职官员崔玄亮等在朝堂上面奏说:“陛下登基以来,饮宴娱乐太多,打猎游乐无度。现今吐蕃入侵军队已在边境,任何缓、急的奏报,都不知陛下在哪里。臣等愧为谏官,不胜忧伤戒惧,敬望陛下稍稍减少游乐放纵,多加注意为政之道。臣下听说陛下早早晚晚亲近歌舞杂技艺人,对亲近宠爱的人,赏赐过于优厚。所有金银财物,全都出自民脂民膏,不能让无功的人,滥受恩惠得到赐予。即使皇宫内库财物有余,也望使用有法度,如果边疆报警告急,就能支用不会短缺。免得让官府对百姓加重赋税的征收,如能这样,实在是天下百姓的大幸。”穆宗开始很不喜欢这些话,对宰相萧亻免说:“这是些什么人?”萧亻免回答说:“是谏官。”穆宗的怒意稍有缓解,便说:“朕的过失,臣下尽力规劝,这是尽忠。”并对郑覃说:“在内阁官署奏事,时间太不充裕,今后有事面陈,朕与你在延英殿相见。”当时已很久没有在朝堂中禀奏事情,郑覃等直言奏论,人们都表示赞许。

镇冀节度使王承宗死后,他的弟弟王承元愿意听从朝廷命令,将他改任郑滑节度使。冀镇的三军将士挽留王承元,因为感到为难不能到郑滑赴任,王承元请求朝廷委派重要大臣前来宣布、解说朝廷旨意。于是朝廷派郑覃任宣谕使,起居舍人王播为副使。开始,镇冀的将士言语很不恭顺,郑覃到来宣布诏令,从大道理上给予阐说,镇冀将士高兴地听从朝廷命令。长庆元年(821)十一月,郑覃转任给事中。长庆四年(824),升任御史中丞。十一月,兼任工部侍郎。宝历元年(825),郑覃担任京兆尹。

文宗即位,郑覃改任左散骑常侍。太和三年(829),以本官职位充任翰林侍讲学士。四年(830)四月,被授职工部侍郎。郑覃擅长经学,研习古事,笃守正道,文宗特别器重他。郑覃和缓地进言说:“经书典籍讹误谬传,经学博士因循沿袭,难以改正。请陛下召集老成博学、学问精深之士,校正刊定《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种典籍,效法东汉的先例,在太学内刻文于石,作为永久的准则,以补正残缺讹误。”文宗听从了他的建议。

太和五年(831),李宗闵、牛僧孺辅佐朝政。李宗闵因为郑覃与李德裕友善,对待郑覃很刻薄。当时,李德裕刚由浙西入朝,又遭到李宗闵、牛僧孺排斥,被调出朝廷镇守蜀川。李宗闵害怕郑覃在宫内议事,奏请让他担任工部尚书,免去他担任的侍讲学士。文宗爱好经学义理,心中很想念他。太和六年(832)二月,又召回郑覃任侍讲学士。七年(833)春,李德裕做宰相。五月,委任郑覃为御史大夫。文宗曾在延英殿对宰相们说:“殷侑精通经学。为人很像郑覃。”李宗闵说:“郑覃、殷侑的确通经学,但在评议论说方面没有值得听的东西。”李德裕针锋相对地说:“殷侑、郑覃的言论,别人不想听,不过陛下极想听。”郑覃曾经憎恶别人结为朋党,这正是李宗闵待他刻薄的原因所在。太和八年(834),郑覃迁升为户部尚书。同年,李德裕罢相,李宗闵又主持朝政,与李训、郑注一道排斥李德裕和李绅。李德裕、李绅遭贬黜后,郑覃也被降职任秘书监。太和九年(835)六月,杨虞卿、李宗闵获罪被流放,又委任郑覃为刑部尚书。十月,郑覃迁升为尚书右仆射,兼任国子祭酒。李训、郑注伏法处死,文宗召郑覃入宫拟制皇帝的诏书敕令;次日,郑覃以本官任同平章事,受封为荥阳公,食邑二千户。

郑覃虽然精通经义,但不善于写文章。他讨厌进士们的虚浮不实,开成初年(836),他上奏提出:礼部贡院应当取消进士科。起初,在紫宸殿应答策问时,文宗谈到选拔才士的问题,郑覃说:“南北朝时多取用文采华丽的人,所以国家治理不好。士人以才干能胜任职务就取用,有什么必要讲究文章辞藻?”文宗说:“考中进士的人已经担任过州县官员的,方镇上报朝廷各署即可任用,其他的不能任用。”郑覃说:“进士科考中的人大多轻浮刻薄,不一定都任用。”文宗说:“轻浮刻薄与诚朴敦厚,各类职务中都有这两种人,未必只在进士中有。进士科已设置二百年,也不能骤然改掉。”郑覃说:“也不可过分推崇培植。”文宗曾对宰辅大臣说:“现在百官松懈怠惰,需要逐条重列法纪。”就势指着此前的香炉说:“这个香炉开初也很华美,使用久了以后,就失去了光彩。如不加以修饰,怎能复原如初?”郑覃回答说:“大力变革风气,应当考察实效。近三十年以来,人们多不务实,都凭情面办事。像嵇康、阮籍这样的人,不可能办理本职分内事务。”李石说:“这种风气源于世道太平,人人相安无事,系由安逸所致。现在一般民众也都仰慕晋代王衍的求自全、尚玄谈的作风,以赶不上王衍为羞耻。”文宗说:“诸位辅佐朕治国,职责仅在振起复兴法度而已。”

当太学将儒家经典刻在石碑上时,郑覃奏请由起居郎周土犀、水部员外郎崔球、监察御史张次宗、礼部员外郎温业等人,校定《诗》、《书》、《易》等儒家九经的文字,并旋即将刊定的文本刻在石上。郑覃被加授门下侍郎、弘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等职务。文宗曾在延英殿评论古今诗句的优劣,郑覃说:“孔子所删定的,只是《诗》三百篇。后世泛滥至今的这些五言诗、七言诗之类,都不是雅正之辞,不值得帝王欣赏吟咏。《诗》中的《雅》、《颂》之作,都是在下位者批评在上位者而写的,而不是在上位者教化在下位者所做的。王者采集民间诗歌,是借以考察民情风俗、施政得失。孔子删定它们,拿它们作为世代承袭的典范。近代的陈后主、隋炀帝都长于诗歌章句,却不懂王者治国的主要方面的事,终于发生末年的失国。诗歌章句是小技,希望陛下不要去追求它。”郑覃以宰相身份兼任国子祭酒,奏请在太学设置五经博士各一人,由于他们没有禄米田,请求按王府官例,赐给他们俸禄粮,文宗依从这一建议。郑覃又进献《石壁九经》一百六十卷。

同年,李固言再度任宰相。李固言与李宗闵、杨嗣复相亲善,郑覃憎恶他。由于起居郎一职无人担任,李固言进奏说:“周敬复、崔球、张次宗等三人,都能胜任这一职务。”郑覃说:“崔球奔走于李宗闵门下;况且史官在宫殿内执笔所记之事,将成为千古准则,不允许朋党的人担任。如果让裴中孺、李讠襄夷任此职,微臣不敢有丝毫异议。”于是作罢。开成三年(838),杨嗣复由西川入朝任平章事,与郑覃矛盾更深,加上倚恃李固言、李珏,进殿对答策问的时候,是非蜂起。二月,郑覃晋位为太子太师。

文宗因旱灾不止释放在押囚犯,放出宫女刘好奴等五百余人,将她们送到两街的寺院道观中,听凭她们各自返回亲属家中。在紫宸殿对答策问时,李珏说:“陛下放还宫女的人数多,德超千古。汉代制度,八月挑选宫人;晋武帝平定吴国,也多采选宫女。孔子曰:‘没有见过好德有如这样好色的人。’如今陛下认为宫女过多无益而放还她们,微臣庆贺。”郑覃说:“晋武帝由于采选宫人的失当,致使中原变成为异族统治地区,陛下以此作为鉴戒,将宫女放还非常适宜。”同年十二月,郑覃三次上呈奏章请求免职,文宗下诏免去他太子太师职务,其他职位不变。他仍然三、五天去一次中书省,商量政事。开成四年(839)五月,郑覃被免去宰相职务,仍兼左仆射。武宗即位,李德裕当政,打算选拔郑覃任宰相,郑覃以脚有毛病为由坚决推辞,不到任入朝参谒。会昌二年(842),郑覃以代理司徒的职位辞官归居,后去世。其子裔绰,因郑覃的勋劳而受恩荣,被授予渭南尉官职,代理弘文馆职务。

郑覃年轻时生活清苦,为人正直谦让,不轻易与别人亲密相交。官位高至宰相,所住的房屋从未增建装饰,刚够遮蔽风雨。家中没有妾婢,人们都仰慕他纯朴洁净的作风。但他嫉恶得过分,许多事情他都不能容忍,因而大家对他感到畏惧而不喜欢他。

陈夷行字周道,颍川人。祖父陈忠,父亲陈邑。陈夷行在宪宗元和七年(812)考中进士,多次被朝廷派往地方负责特殊事务的使臣府署召用。敬宗宝历末年(825),陈夷行由侍御史改任虞部员外郎,都是在朝廷的东都分设机构任职。文宗太和三年(829),入朝担任起居郎、史馆修撰,参预修撰《宪宗实录》。四年(830)进献《宪宗实录》,转任司封员外郎。太和五年(831),陈夷行迁升吏部郎中。四月,被召任翰林学士。太和八年(834),兼任皇太子侍读,奉诏:每五天进长生院一次,侍奉太子讲经。文宗召见他应对策问,当面赏赐给他绯衣、牙笏,迁升谏议大夫、知制诰,其他职务不变。太和九年(835)八月,改任太常少卿,知制诰、学士侍讲等职务不变。

文宗开成二年(837)四月,陈夷行以本官职位任同平章事。三年(838),杨嗣复、李珏相继入朝辅政。陈夷行性情孤高,不随流俗,历来憎恶杨、李诸人的所作所为,每次在皇帝面前议政,他都在言语上冒犯杨嗣复,以至于来言去语相互冲突。陈夷行不能忍受,上表皇帝,称说因脚有病,请求辞位;文宗不准许,下诏宫中使者前去他家慰劳。七月,朝廷委任王彦威为忠武节度使,史孝章为..宁节度使,都是由杨嗣复一手筹划的。在延英殿应答策问时,文宗趁便问陈夷行说:“日前委任的两个方镇,恰当吗?”杨嗣复说:“如果说出自皇上的心意就恰当,当然人心都满意。如果说这件事有办得失当的地方,臣下们怎么会没有意见?”文宗说:“确实是这样,我本来没有偏私之心。”陈夷行说:“近三年来,奸臣窃取权柄;陛下不可倒持太阿宝剑,授人以柄。”杨嗣复说:“齐桓公从仇虏中起用管仲,难道有倒持太阿、授人以柄的忧虑吗?”文宗对陈夷行的话感到不高兴。

仙韶院乐官尉迟璋被授予王府率这一主领门卫士卒、役夫的职务,右拾遗窦洵直在官署内评论说:“艺人自有他本业的官职,不应当授予清贵的官职。”郑覃说:“这样的小事,哪里值得拿到朝廷官署来论列一番!王府率是六品杂官,说这是清贵官职,给你窦洵直你满足吗?这是追求名誉。”杨嗣复说:“曾经听人说窦洵直有点昏昧古怪,今天在衙署评论一个乐官,昏昧则有之,倒也不足为怪。”陈夷行说:“谏官在衙署,只该评论宰相得失,不该论乐官。但是已经评论,须给予处置。今后乐工每七、八年给他转一个官职,如果不这样的话,就加上役作小吏每次考核数个人。”文宗说:“另外给他一个官职。”于是委派尉迟璋任光州长史,赐给窦洵直绢一百匹。不久,陈夷行转为担任门下侍郎。

文宗在紫宸殿召集宰辅大臣议论政事,趁便说道:“天宝年间的施政状况,确实不很好。这时候姚崇、宋王景还在吗?”李珏说:“姚崇已经去世而宋王景被免了职。”接着,李珏又说:“人君英明圣哲,始终如一极难。玄宗曾说:‘自从即位以来,我从未错杀一个无罪的人。’可是任用的李林甫陷害毁灭别人的全家、诛除一族,不也昏惑迷乱了吗?”陈夷行说:“陛下不可将自己的权柄移交他人。”杨嗣复说:“陈夷行的话说起来简单,实行却很难;况且太宗重用房玄龄十六年、魏征十五年,又何曾违背道义呢?臣认为信用房玄龄、魏征多年不能叫不合道理,但是滥用邪辟奸佞之人一天,就足以说是违背道义了。”陈夷行所说的话,全都是说杨嗣复擅自专断独揽大权。

文宗任用郭鑅为坊州刺史,右拾遗宋元阝上奏论评,认为不合适。不久之后,郭鑅因贪赃获罪,文帝对宰相们说:“宋元阝奏论政事值得嘉奖,他被授予现任官职是什么时间?”杨嗣复说:“去年。”接着又说:“谏官议事,陛下只须记下他的姓名,随即给予优待奖励。如果他论事不恰当,也应该让他明白。”陈夷行说:“谏官奏论政事,是他本身的职责。如若每奏论一件事就加授一个官职,那么官位究竟该从哪里获得?其中不免有私情。”文宗说:“私情实在难以避免,太平盛世时期,也不可避免。”文宗终于认为陈夷行发表议论太过分,对待他的礼遇渐渐淡薄。不久免除他掌管朝政的职权,让他代理吏部尚书。

开成四年(839)四月,陈夷行任检校礼部尚书,调出朝廷担任华州刺史。次年(840),武宗即位,李德裕执掌朝政。七月,陈夷行由华州被召入朝,再任中书侍郎、平章事。会昌三年(843)十一月,任检校司空、平章事、河中尹、河中晋绛节度使。去世后,封赠为司徒。

吴汝纳,澧州人,原韶州刺史吴武陵的侄儿。吴武陵考中进士,攻史学,与刘轲一并因有史家才识在史馆任职。吴武陵撰有《十三代史驳议》二十卷。由尚书员外郎调出朝廷任忠州刺史,改任韶州刺史。因贪赃,被贬为潘州司户时死去。

吴汝纳也考中进士,因叔父吴武陵犯贪赃罪,长时间没有授予官职。武宗会昌年间,任河南府永宁县尉。先前,吴武陵因贪赃获罪时,是李德裕做宰相,贬了吴武陵的官,因此吴汝纳由于久不被授职而对李德裕心怀怨恨,从而依附李宗闵、杨嗣复一党,与他们一道制造诽谤言论。适逢吴汝纳的弟弟吴湘任江都尉时,被部属告发有贪赃罪,加之娶平民颜悦的女儿为妻,违背条律。李绅责成观察判官魏钅刑审讯此案,吴湘所犯贪赃罪罪状很清楚,依法处死。吴湘的妻子颜氏、颜氏的继母焦氏,受笞刑后都释放了;并责成江都县令张弘思用船监送吴湘的妻子颜氏及其子女回到澧州。

待到扬州上报据以定案的全部罪状案卷,舆论认为李德裕一向憎恶吴氏,怀疑李绅罗织罪名制造了吴湘罪案。谏官呈奏评论此事,于是朝廷派御史崔元藻为皇帝使臣,重审吴湘一案。根据吴湘服罪的自供:非法消耗粮钱,计算赃款有法律依据。说他倚仗官势娶平民颜悦的女儿为妻,他却称颜悦是前青州衙推,而颜悦先娶的妻子王氏是官绅之女,吴妻不是继室焦氏所生;与扬州呈报的罪案略有不同。李德裕因为崔元藻不作可否的裁决,奏请贬他为崔州司户。待到吴汝纳向朝廷告状,追究崔元藻的复审情况。崔元藻既恨李德裕,又暗中受崔铉、白敏中、令狐腍的利诱,因而说:吴湘虽然因贪赃犯法,罪不至死。还说:颜悦实在不是平民百姓,这起案子系由郑亚首倡,元寿协助李恪罗织罪名而制造的,李回偏私呈奏。于是将此案下交御史大夫、中书、门下三司详密审讯。因而李德裕再次被贬黜,李回、郑亚等都遭到流放。吴汝纳、崔元藻受到崔铉、白敏中、令狐腍的奖励,数年间一并成为权势显赫的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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