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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作者:佚名 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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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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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年,征授金紫光禄大夫,复封宋国公。从幸玉华宫,遘疾薨于宫所,年七十四。太宗闻而辍膳,高宗为之举哀,遣使吊祭。太常谥曰“肃”。太宗曰:“易名之典,必考其行。瑀性多猜贰,此谥失于不直,更宜摭实。”改谥曰贞褊公。册赠司空、荆州都督,赐东园秘器,陪葬昭陵。临终遗书曰:“生而必死,理之常分。气绝后可著单服一通,以充小敛。棺内施单席而已,冀其速朽,不得别加一物。无假卜日,惟在速办。自古贤哲,非无等例,尔宜勉之。”诸子遵其遗志,敛葬俭薄。

萧瑀子锐兄子钧钧子瓘钧兄子嗣业裴矩矩子宣机

萧瑀,字时文。高祖梁武帝,曾祖昭明太子,祖察,后梁宣帝。父岿,明帝。瑀年九岁,封新安郡王,幼以孝行闻。姊为隋晋王妃,从入长安。聚学属文,端正鲠亮。好释氏,常修梵行,每与沙门难及苦空,必诣微旨。常观刘孝标《辩命论》,恶其伤先王之教,迷性命之理,乃作《非辩命论》以释之。大旨以为:“人禀天地以生,孰云非命,然吉凶祸福,亦因人而有,若一之于命,其蔽已甚。”时晋府学士柳顾言、诸葛颖见而称之曰:“自孝标后数十年间,言性命之理者,莫能诋诘。今萧君此论,足疗刘子膏肓。”炀帝为太子也,授太子右千牛。及践祚,迁尚衣奉御,检校左翊卫鹰扬郎将。忽遇风疾,命家人不即医疗,仍云:“若天假余年,因此望为栖遁之资耳。”萧后闻而诲之:“以尔才智,足堪扬名显亲,岂得轻毁形骸而求隐逸?若以此致谴,则罪在不测。”病且愈,其姊劝勉之,故复有仕进志。累加银青光禄大夫、内史侍郎。既以后弟之亲,委之机务,后数以言忤旨,渐见疏斥。炀帝至雁门,为突厥所围,瑀进谋曰:“如闻始毕托校猎至此,义成公主初不知其有违背之心。且北蕃夷俗,可贺敦知兵马事。昔汉高祖解平城之围,乃是阏氏之力。况义成以帝女为妻,必恃大国之援。若发一单使以告义成,假使无益,事亦无损。臣又窃听舆人之诵,乃虑陛下平突厥后更事辽东,所以人心不一,或致挫败。请下明诏告军中,赦高丽而专攻突厥,则百姓心安,人自为战。”炀帝从之,于是发使诣可贺敦谕旨。俄而突厥解围去,于后获其谍人,云:义成公主遣使告急于始毕,称北方有警,由是突厥解围,盖公主之助也。炀帝又将伐辽东,谓群臣曰:“突厥狂悖为寇,势何能为?以其少时未散,萧瑀遂相恐动,情不可恕。”因出为河池郡守,即日遣之。既至郡,有山贼万余人寇暴纵横,瑀潜募勇敢之士,设奇而击之,当阵而降其众。所获财畜,咸赏有功,由是人竭其力。薛举遣众数万侵掠郡境,瑀要击之,自后诸贼莫敢进,郡中复安。

高祖定京城,遣书招之。瑀以郡归国,授光禄大夫,封宋国公,拜民部尚书。太宗为右元帅,攻洛阳,以瑀为府司马。武德五年,迁内史令。时军国草创,方隅未宁,高祖乃委以心腹,凡诸政务,莫不关掌。高祖每临轩听政,必赐升御榻,瑀既独孤氏之婿,与语呼之为萧郎。国典朝仪,亦责成于瑀,瑀孜孜自勉,绳违举过,人皆惮之。常奏便宜数十条,多见纳用,手敕曰:“得公之言,社稷所赖。运智者之策,以能成人之美;纳谏者之言,以金宝酬其德。今赐金一函,以报智者,勿为推退。”瑀固辞,优诏不许。其年,州置七职,务取才望兼美者为之。及太宗临雍州牧,以瑀为州都督。高祖常有敕而中书不时宣行,高祖责其迟,瑀曰:“臣大业之日,见内史宣敕,或前后相乖者,百司行之,不知何所承用。所谓易必在前,难必在后,臣在中书日久,备见其事。今皇基初构,事涉安危,远方有疑,恐失机会。比每受一敕,臣必勘审,使与前敕不相乖背者,始敢宣行。迟晚之愆,实由于此。”高祖曰:“卿能用心若此,我有何忧?”初,瑀之朝也,关内产业并先给勋人。至是特还其田宅,瑀皆分给诸宗子弟,唯留庙堂一所,以奉烝尝。及平王世充,瑀以预军谋之功,加邑二千户,拜尚书右仆射。内外考绩皆委之司会,为群僚指南,庶务繁总。瑀见事有时偏驳,而持法稍深,颇为时议所少。瑀尝荐封伦于高祖,高祖以伦为中书令。太宗即位,迁尚书左仆射,封伦为右仆射。伦素怀险诐,与商量将为可奏者,至太宗前尽变易之。于时房玄龄、杜如晦既新用事,疏瑀亲伦,瑀心不能平,遂上封事论之,而辞旨寥落。太宗以玄龄等功高,由是忤旨,废于家。俄拜特进、太子少师。未几,复为尚书左仆射,赐实封六百户。太宗常谓瑀曰:“朕欲使子孙长久,社稷永安,其理如何?”瑀对曰:“臣观前代国祚所以长久者,莫若封诸侯以为盘石之固。秦并六国,罢侯置守,二代而亡;汉有天下,郡国参建,亦得年余四百。魏、晋废之,不能永久。封建之法,实可遵行。”太宗然之,始议封建。寻坐与侍中陈叔达于上前忿诤,声色甚厉,以不敬免。岁余,授晋州都督。明年,征授左光禄大夫,兼领御史大夫。与宰臣参议朝政,瑀多辞辩,每有评议,玄龄等不能抗。然心知其是,不用其言,瑀弥怏怏。玄龄、魏徵、温彦博尝有微过,瑀劾之,而罪竟不问,因此自失。由是罢御史大夫,以为太子少傅,不复预闻朝政。六年,授特进,行太常卿。八年,为河南道巡省大使,人有坐当推劾苦未得其情者,遂置格置绳,以至于死,太宗特免责之。九年,拜特进,复令参预政事。太宗尝从容谓房玄龄曰:“萧瑀大业之日,进谏隋主,出为河池郡守。应遭割心之祸,翻见太平之日,北叟失马,事亦难常。”瑀顿首拜谢。太宗又曰:“武德六年以后,太上皇有废立之心而不之定也,我当此日,不为兄弟所容,实有功高不赏之惧。此人不可以厚利诱之,不可以刑戮惧之,真社稷臣也。”因赐瑀诗曰:“疾风知劲草,版荡识诚臣。”又谓瑀曰:“卿之守道耿介,古人无以过也。然而善恶太明,亦有时而失。”瑀再拜谢曰:“臣特蒙诫训,又许臣以忠谅,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魏徵进而言曰:“臣有逆众以执法,明主恕之以忠;臣有孤特以执节,明主恕之以劲。昔闻其言,今睹其实,萧瑀不遇明圣,必及于难!”太宗悦其言。

赞曰:封伦揣摩谄诈,萧瑀骨鲠儒术。裴矩方略宽简,士及通变谨密。

子宣机,高宗时官至银青光禄大夫、太子左中护。

子锐嗣,尚太宗女襄城公主,历太常卿、汾州刺史。公主雅有礼度,太宗每令诸公主,凡厥所为,皆视其楷则。又令所司别为营第,公主辞曰:“妇人事舅姑如事父母,若居处不同,则定省多阙。”再三固让,乃止,令于旧宅而改创焉。永徽初,公主薨,诏葬昭陵。

高祖尝幸温汤,经秦始皇墓,谓伦曰:“古者帝王,竭生灵之力,殚府库之财,营起山陵,此复何益?”伦曰:“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自秦、汉帝王盛为厚葬,故百官众庶竞相遵仿。凡是古冢丘封,悉多藏珍宝,咸见开发。若死而无知,厚葬深为虚费;若魂而有识,被发岂不痛哉!”高祖称善,谓伦曰:“从今之后,宜自上导下,悉为薄葬。”太宗之讨王世充,诏伦参谋军事。高祖以兵久在外,意欲旋师,太宗遣伦入朝亲论事势。伦言于高祖曰:“世充得地虽多,而羁縻相属,其所用命者,唯洛阳一城而已,计尽力穷,破在朝夕。今若还兵,贼势必振,更相连结,后必难图。未若乘其已衰,破之必矣。”高祖纳之。及太宗凯旋,高祖谓侍臣曰:“朕初发兵东讨,众议多有不同,唯秦王请行,封伦赞成此计。昔张华协同晋武,亦复何以加也!”封平原县公,兼天册府司马。会突厥寇太原,复遣使来请和亲,高祖问群臣:“和之与战,策将安出?”多言战则怨深,不如先和。伦曰:“突厥凭凌,有轻中国之意,必谓兵弱而不能战。如臣计者,莫若悉众以击之,其势必捷,胜而后和,恩威兼著。若今岁不战,明年必当复来,臣以击之为便。”高祖从之。六年,以本官检校吏部尚书,晓习吏职,甚获当时之誉。八年,进封道国公,寻徙封于密。萧瑀尝荐伦于高祖,高祖任伦为中书令。太宗嗣位,瑀迁尚书左仆射,伦为右仆射。伦素险诐,与瑀商量可奏者,至太宗前,尽变易之,由是与瑀有隙。贞观元年,遘疾于尚书省,太宗亲自临视,即命尚辇送还第,寻薨,年六十。太宗深悼之,废朝三日,册赠司空,谥曰明。初,伦数从太宗征讨,特蒙顾遇。以建成、元吉之故,数进忠款,太宗以为至诚,前后赏赐以万计。而伦潜持两端,阴附建成。时高祖将行废立,犹豫未决,谋之于伦,伦固谏而止。然所为秘隐,时人莫知,事具《建成传》。卒后数年,太宗方知其事。十七年,治书侍御史唐临追劾伦曰:“臣闻事君之义,尽命不渝;为臣之节,岁寒无贰。苟亏其道,罪不容诛。伦位望鼎司,恩隆胙土,无心报效,乃肆奸谋,荧惑储籓,奖成元恶,置于常典,理合诛夷。但苞藏之状,死而后发,猥加褒赠,未正严科。罪恶既彰,宜加贬黜,岂可仍畴爵邑,尚列台槐!此而不惩,将何沮劝?”太宗令百官详议,民部尚书唐俭等议:“伦罪暴身后,恩结生前,所历众官,不可追夺,请降赠改谥。”诏从之,于是改谥缪,黜其赠官,削所食实封。

子瓘,官至渝州长史。母终,以毁卒。瓘子嵩,别有传。

子言道,尚高祖女淮南长公主,官至宋州刺史。伦兄子行高,以文学知名。贞观中,官至礼部郎中。

宇文士及

钧兄子嗣业,少随祖姑隋炀帝后入于突厥。贞观九年归朝,以深识蕃情充使,统领突厥之众。累转鸿胪卿,兼单于都护府长史。调露中,单于突厥反叛,嗣业率兵战,败,配流岭南而死。

裴矩,字弘大,河东闻喜人。祖佗,后魏东荆州刺史。父讷之,北齐太子舍人。矩襁褓而孤,为伯父让之所鞠。及长,博学,早知名,仕齐为高平王文学。齐亡,隋文帝为定州总管,召补记室,甚亲敬之。文帝即位,迁给事郎,直内史省,奏舍人事。伐陈之役,领元帅记室。及陈平,晋王广令矩与高颎收陈图籍,归之秘府。累迁吏部侍郎,以事免。大业初,西域诸蕃款张掖塞与中国互市,炀帝遣矩监其事。矩知帝方勤远略,欲吞并夷狄,乃访西域风俗及山川险易、君长姓族、物产服章,撰《西域图记》三卷,入朝奏之。帝大悦,赐物五百段。每日引至御座,顾问西方之事。矩盛言西域多珍宝及吐谷浑可并之状,帝信之。仍委以经略,拜民部侍郎。俄迁黄门侍郎,参预朝政。令往张掖引致西蕃,至者十余国。三年,帝有事于恆岳,咸来助祭。帝将巡河右,复令矩往燉煌,矩遣使说高昌王鞠伯雅及伊吾吐屯设等,啖以厚利,导使入朝。及帝西巡,次燕支山,高昌王、伊吾设等及西蕃胡二十七国,盛服珠玉锦罽,焚香奏乐,歌舞相趋,谒于道左。复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填咽周亘数十里,帝见之大悦。及灭吐谷浑,蛮夷纳贡,诸蕃慑服,相继来庭。虽拓地数千里,而役戍委输之费,岁巨万计,中国骚动焉。帝以矩有绥怀之略,加位银青光禄大夫。其年,帝至东都,矩以蛮夷朝贡者多,讽帝大征四方奇技,作鱼龙曼延角牴于洛邑,以夸诸戎狄,终月而罢。又令三市店肆皆设帷帐,盛酒食,遣掌蕃率蛮夷与人贸易,所至处悉令邀延就座,醉饱而散。夷人有识者,咸私哂其矫饰焉。帝称矩至诚,谓宇文述、牛弘曰:“裴矩大识朕意,凡所陈奏,皆朕之成算,朕未发顷,矩辄以闻。自非奉国用心,孰能若是?”寻令与将军薛世雄城伊吾而还,赐钱四十万。矩因进计纵反间于射匮,使潜攻处罗。后处罗为射匮所迫,竟随使者入朝,帝甚悦,赐矩貂裘及西域珍器。从帝巡于塞北,幸启民可汗帐。时高丽遣使先通于突厥,启民不敢隐,引之见帝。矩因奏曰:“高丽之地,本孤竹国也,周代以之封箕子,汉时分为三郡,晋氏亦统辽东。今乃不臣,列为外域,故先帝欲征之久矣,但以杨谅不肖,师出无功。当陛下时,安得不有事于此,使冠带之境,仍为蛮貊之乡乎?今其使者朝于突厥,亲见启民从化,必惧皇灵之远暢,虑后服之先亡,胁令入朝,当可致也。请面诏其使还本国,遣诏其王令速朝觐。不然者,当率突厥即日诛之。”帝纳焉。高丽不用命,始建征辽之策。王师临辽,以本官领虎贲郎将。明年,复从至辽东。兵部侍郎斛斯政亡入高丽,帝令矩兼掌兵部事。以前后渡辽功,进位右光禄大夫。矩后从幸江都。及义兵入关,屈突通败问至,帝问矩方略,矩曰:“太原有变,京畿不静,遥为处分,恐失事机。唯銮舆早还,方可平定。”矩见天下将乱,恐为身祸,每遇人尽礼,虽至胥吏,皆得其欢心。时从驾骁果多逃散,矩言于帝曰:“车驾留此,已经二岁,人无匹合,则不能久安。请听兵士于此纳室,私相奔诱者,因而配之。”帝从其计,军中渐安,咸曰:“裴公之惠也。”是时,帝既昏侈逾甚,矩无所谏诤,但悦媚取容而已。宇文化及弑逆,署为尚书右仆射。化及败,窦建德复以为尚书右仆射,令专掌选事。时建德起自群盗,事无节文,矩为之创定朝仪,权设法律,宪章颇备,建德大悦,每谘访焉。

十七年,与长孙无忌等二十四人并图形于凌烟阁。是岁,立晋王为皇太子,拜瑀太子太保,仍知政事。太宗之伐辽东也,以洛邑冲要,襟带关、河,以瑀为洛阳宫守。车驾自辽还,请解太保,仍同中书门下。太宗以瑀好佛道,尝赉绣佛像一躯,并绣瑀形状于佛像侧,以为供养之容。又赐王褒所书《大品般若经》一部,并赐袈裟,以充讲诵之服焉。瑀尝称:“玄龄以下同中书门下内臣,悉皆朋党比周,无至心奉上。”累独奏云:“此等相与执权,有同胶漆,陛下不细谙知,但未反耳。”太宗谓瑀曰:“为人君者,驱驾英材,推心待士,公言不亦甚乎,何至如此!”太宗数日谓瑀曰:“知臣莫若君,夫人不可求备,自当舍其短而用其长。朕虽才谢聪明,不应顿迷臧否。”因数为瑀信誓。瑀既不自得,而太宗积久衔之,终以瑀忠贞居多而未废也。会瑀请出家,太宗谓曰:“甚知公素爱桑门,今者不能违意。”瑀旋踵奏曰:“臣顷思量,不能出家。”太宗以对群臣吐言,而取舍相违,心不能平。瑀寻称足疾,时诣朝堂,又不入见,太宗谓侍臣曰:“瑀岂不得其所乎,而自慊如此?”遂手诏曰:

宇文士及,雍州长安人。隋右卫大将军述子,化及弟也。开皇末,以父勋封新城县公。隋文帝尝引入卧内,与语,奇之,令尚炀帝女南阳公主。大业中,历尚辇奉御,从幸江都。以父忧去职,寻起为鸿胪少卿。化及之潜谋逆乱也,以其主婿,深忌之而不告,既弑炀帝,署为内史令。初,高祖为殿内少监,时士及为奉御,深自结托。及随化及至黎阳,高祖手诏召之。士及亦潜遣家僮间道诣长安申赤心,又因使密贡金环。高祖大悦,谓侍臣曰:“我与士及素经共事,今贡金环,是其来意也。”及至魏县,兵威日蹙,士及劝之西归长安,化及不从,士及乃与封伦求于济北征督军粮。俄而化及为窦建德所擒,济北豪右多劝士及发青、齐之众,北击建德,收河北之地,以观形势。士及不纳,遂与封伦等来降。高祖数之曰:“汝兄弟率思归之卒,为入关之计,当此之时,若得我父子,岂肯相存,今欲何地自处?”士及谢曰:“臣之罪诚不容诛,但臣早奉龙颜,久存心腹,往在涿郡,尝夜中密论时事,后于汾阴宫,复尽丹赤。自陛下龙飞九五,臣实倾心西归,所以密申贡献,冀此赎罪耳。”高祖笑谓裴寂曰:“此人与我言天下事,至今已六七年矣,公辈皆在其后。”时士及妹为昭仪,有宠,由是渐见亲待,授上仪同。从太宗平宋金刚,以功复封新城县公,妻以寿光县主,仍迁秦王府骠骑将军。又从平王世充、窦建德,以功进爵郢国公,迁中书侍郎,再转太子詹事。太宗即位,代封伦为中书令,真食益州七百户。寻以本官检校凉州都督。时突厥屡为边寇,士及欲立威以镇边服,每出入陈兵,盛为容卫;又折节礼士,凉士服其威惠。征为殿中监,以疾出为蒲州刺史,为政宽简,吏人安之。数岁,入为右卫大将军,甚见亲顾,每延入阁中,乙夜方出,遇其归沐,仍遣驰召,同列莫与为比。然尤谨密,其妻每问向中使召有何乐事,士及终无所言。寻录其功,别封一子为新城县公。在职七年,复为殿中监,加金紫光禄大夫。及疾笃,太宗亲问,抚之流涕。贞观十六年卒,赠左卫大将军、凉州都督,陪葬昭陵。士及抚幼弟及孤兄子,以友爱见称,亲戚故人贫乏者,辄遗之。然厚自封植,衣食服玩必极奢侈。谥曰“恭”,黄门侍郎刘洎驳之曰:“士及居家侈纵,不宜为恭。”竟谥曰纵。

瑀兄璟,亦有学行。武德中为黄门侍郎,累转秘书监,封兰陵县公。贞观中卒,赠礼部尚书。

及建德败,矩与伪将曹旦及建德之妻赍传国八玺,举山东之地来降,封安邑县公。武德五年,拜太子左庶子。俄迁太子詹事。令与虞世南撰《吉凶书仪》,参按故实,甚合礼度,为学者所称,至今行之。八年,兼检校侍中。及太子建成被诛,其余党尚保宫城,欲与秦王决战,王遣矩晓谕之,宫兵乃散。寻迁民部尚书。矩年且八十,而精爽不衰,以晓习故事,甚见推重。太宗初即位,务止奸吏,或闻诸曹案典,多有受赂者,乃遣人以财物试之。有司门令史受馈绢一匹,太宗怒,将杀之,矩进谏曰:“此人受赂,诚合重诛。但陛下以物试之,即行极法,所谓陷人以罪,恐非导德齐礼之义。”太宗纳其言,因召百僚谓曰:“裴矩遂能廷折,不肯面从,每事如此,天下何忧不治!”贞观元年卒,赠绛州刺史,谥曰敬。撰《开业平陈记》十一卷,行于代。

○封伦伦子言道兄子行高

史臣曰:封伦多揣摩之才,有附托之巧。党化及而数炀帝,或有赧颜;托士及以归唐朝,殊无愧色。当建成之际,事持两端;背萧瑀之恩,奏多异议。太宗,明主也,不见其心;玄龄,贤相焉,尚容其谄。狡算丑行,死而后彰,苟非唐临之劾,唐俭等议,则奸人得计矣。萧瑀骨鲠亮直,儒术清明。执政隋朝,忠而获罪;委质高祖,知无不为。及太宗临朝,房、杜用事,不容小过,欲居成功,既形猜贰之言,宁固或跃之位?易名而祗加“褊”字,所幸者犹多;奉佛而不失道情,非善也而何谓。裴矩方略宽简,士及通变谨密,皆一时之称也。

封伦,字德彝,观州蓚人。北齐太子太保隆之孙。父子绣,隋通州刺史。伦少时,其舅卢思道每言曰:“此子智识过人,必能致位卿相。”开皇末,江南作乱,内史令杨素往征之,署为行军记室。船至海曲,素召之,伦坠于水中,人救免溺,乃易衣以见,竟寝不言。素后知,问其故,曰:“私事也,所以不白。”素甚嗟异之。素将营仁寿宫,引为土木监。隋文帝至宫所,见制度奢侈,大怒曰:“杨素为不诚矣!殚百姓之力,雕饰离宫,为吾结怨于天下。”素惶恐,虑将获谴。伦曰:“公当弗忧,待皇后至,必有恩诏。”明日,果召素入对,独狐后劳之曰:“公知吾夫妻年老,无以娱心,盛饰此宫,岂非孝顺。”素退问伦曰:“卿何以知之?”对曰:“至尊性俭,故初见而怒,然雅听后言。后,妇人也,惟丽是好,后心既悦,帝虑必移,所以知耳。”素叹伏曰:“揣摩之才,非吾所及。”素负贵恃才,多所凌侮,唯击赏伦。每引与论宰相之务,终日忘倦,因抚其床曰:“封郎必当据吾此座。”骤称荐于文帝,由是擢授内史舍人。大业中,伦见虞世基幸于炀帝而不闲吏务,每有承受,多失事机。伦又托附之,密为指画,宣行诏命,谄顺主心。外有表疏如忤意者,皆寝而不奏。决断刑法,多峻文深诬;策勋行赏,必抑削之。故世基之宠日隆,而隋政日坏,皆伦所为也。宇文化及之乱,逼帝出宫,使伦数帝之罪。帝谓曰:“卿是士人,何至于此?”伦赧然而退。化及寻署内史令,从至聊城。伦见化及势蹙,乃潜结化及弟士及,请于济北运粮,以观其变。遇化及败,与士及来降。高祖以其前代旧臣,遣使迎劳,拜内史舍人。寻迁内史侍郎。

瑀兄子钧,隋迁州刺史、梁国公珣之子也。博学有才望。贞观中,累除中书舍人,甚为房玄龄、魏徵所重。永徽二年,历迁谏议大夫,兼弘文馆学士。时有左武候别驾卢文操,逾垣盗左藏库物,高宗以别驾职在纠绳,身行盗窃,命有司杀之。钧进谏曰:“文操所犯,情实难原。然恐天下闻之,必谓陛下轻法律,贱人命,任喜怒,贵财物。臣之所职,以谏为名,愚衷所怀,不敢不奏。”帝谓曰:“卿职在司谏,能尽忠规。”遂特免其死罪,顾谓侍臣曰:“此乃真谏议也。”寻而太常乐工宋四通等,为宫人通传信物,高宗特令处死,乃遣附律,钧上疏言:“四通等犯在未附律前,不合至死。”手诏曰:“朕闻防祸未萌,先贤所重,宫阙之禁,其可渐欤?昔如姬窃符,朕用为永鉴,不欲今兹自彰其过,所搦宪章,想非滥也。但朕翘心紫禁,思觌引裾,侧席硃楹,冀旌折槛。今乃喜得其言,特免四通等死,远处配流。”钧寻为太子率更令,兼崇贤馆学士。显庆中卒。所撰《韵旨》二十卷,有集三十卷行于代。

朕闻物之顺也,虽异质而成功;事之违也,亦同形而罕用。是以舟浮楫举,可济千里之川;辕引轮停,不越一毫之地。故知动静相循易为务,曲直相反难为功,况乎上下之宜、君臣之际者矣。朕以无明于元首,期托德于股肱,思欲去伪归真,除浇反朴。至于佛教,非意所遵,虽有国之常经,固弊俗之虚术。何则?求其道者,未验福于将来;修其教者,翻受辜于既往。至若梁武穷心于释氏,简文锐意于法门,倾帑藏以给僧祗,殚人力以供塔庙。及乎三淮沸浪,五岭腾烟,假余息于熊蹯,引残魂于雀谷。子孙覆亡而不暇,社稷俄顷而为墟,报施之征,何其缪也!而太子太保、宋国公瑀践覆车之余轨,袭亡国之遗风。弃公就私,未明隐显之际;身俗口道,莫辩邪正之心。修累叶之殃源,祈一躬之福本,上以违忤君主,下则扇习浮华。往前朕谓张亮云:“卿既事佛,何不出家?”瑀乃端然自应,请先入道,朕即许之,寻复不用。一回一惑,在于瞬息之间;自可自否,变于帷扆之所。乖栋梁之大体,岂具瞻之量乎?朕犹隐忍至今,瑀尚全无悛改。宜即去兹朝阙,出牧小籓,可商州刺史,仍除其封。


翻译

萧瑀字时文。高祖父是南朝梁武帝萧衍。曾祖父是昭明太子萧统。祖父名鮞,是后梁宣帝,父亲名岿,是后梁明帝。萧瑀九岁那年,被封为新安郡王,年轻时以讲孝道闻名。姐姐是隋朝晋王杨广的妃,他跟他们进入长安。萧瑀学习勤奋会写文章,为人刚正不阿光明磊落。他爱好佛学,一向注重静心养性,每当跟和尚们就佛家认为的人间一切皆苦皆空的问题进行辩论,必然阐发出奥秘的意义。经常研读刘孝标的《辩命论》,讨厌它损害前辈圣贤的教化,搅乱有关“性命”的理论,就撰写《非辩命论》来分析它。大意认为“:人靠天地的赐予而生存,谁说这不是天命,但是吉凶祸福,却因人而异,如果一概归结到天命上去,那就十分糊涂了。”当时的晋王府学士柳顾言、诸葛颖看到这篇文章称赞说“:从刘孝标以后几十年里,谈论关于性命道理的,没有谁能击中要害。现在时文先生的这篇文章,足以纠正《辩命论》的根本错误。”

隋炀帝杨广当太子时,萧瑀被任命为太子右千牛。到他登位后,萧瑀改任为炀帝主管衣服的尚衣奉御,加了个检校左翊卫鹰扬郎将的头衔。突然患风湿病,叫家属不请医生治疗,还说“:如果老天给我一个晚年,就用这病作为退隐的理由。”他姐姐知道后来开导他“:凭你的才智,完全可以播扬名声光耀父母,怎能轻率地损害身体去求退隐呢?如果这事受到追究,那么就会犯下不可推测的大罪。”疾病快要好时,他姐姐又鼓励他,所以再次立下了任职进取的志向。连续升任为银青光禄大夫、内史侍郎。凭着皇后弟弟的亲近关系,炀帝把机要政务交给了他,后来多次说了些触犯炀帝心意的话,就逐渐被疏远了。

炀帝巡视雁门关,被突厥围困,萧瑀献计说“:听说始毕可汗借口圈兽打猎来到这里,义成公主一点也不知道他怀有叛变的意图。按照北方少数民族的习惯,义成公主作为可汗的妻子可贺敦主持战争的事。当年汉高祖解除平城的包围,就是靠匈奴单于的妻子阏氏的帮助。何况义成公主是我隋朝皇帝的女儿去当了可贺敦,有我大隋作为后盾。如果派一名使者去向义成公主报告这事,即使没有效果,也不会有损失。我还私下里听到人们的怨言,就是担心陛下平定突厥之后又要去打高丽,因此人心不齐,也许就是造成挫折的一个原因。请陛下颁发诏书告知部队,放弃高丽只打突厥,那么大家的情绪就安定了,会人人主动奋战。”炀帝采纳了这个意见,于是派遣使者去向义成公主传达炀帝的旨意。不久突厥就撤走了,后来抓到了一个突厥密探,他说:义成公主派人向始毕可汗告急,说是北边出现了紧急情况,因此就撤了军,这是义成公主的帮助。

炀帝还是要征讨高丽,对朝臣们说:“突厥猖狂侵扰,又能怎样。因它一时没有溃散,萧瑀就恐吓我改变主意,这事不能宽恕。”于是让他出任河池郡太守,当天离开京城。到河池郡后,发现一万多个山林盗匪抢劫**,肆无忌惮,萧瑀秘密招募勇士,定下奇计进行剿灭,当场制服了他们。缴获的财物,全部赏给有功人员,因此人人竭力效劳。叛军首领薛举派遣他的小儿子薛仁越率领几万兵众到河池郡骚扰,萧瑀迎头截击赶走了他们,从此都不敢进犯,那里恢复了安宁。

唐高祖平定长安后,派人送信招聘萧瑀。萧瑀献出河池郡投奔唐朝,被授光禄大夫头衔,封宋国公爵号,任民部尚书官职。太宗李世民担任右元帅,进攻洛阳,任命萧瑀为秦王府司马。武德元年(618),改任内史令。当时军务国政处在开创时期,边境还没有平定,高祖竟把机要的事情委托给他,凡是各项政务,没有不让他参与主管的。高祖每当到殿前处理政务,一定会赐他坐上御榻,萧瑀是独孤氏的女婿,谈话时就亲切地喊他为“萧郎”。国家的典章制度,朝廷的礼仪,也交给萧瑀主持制订,萧瑀勤勤恳恳,毫不懈怠,揭露和纠正过失错误,人们都畏惧他。他经常提出几十条建议,多半被采用,高祖亲手写给诏令说:“您的意见,有利于国家。您贡献机智的谋略,用才能帮助我成就好事;我采纳批评意见,用金银酬谢您的美德。现在赏赐一函黄金,来感谢您,不要推让。”萧瑀坚持推辞,高祖没有同意。那年,要在七个州设置官署,必须选拔才能声望都优秀的人担任职务,太宗担任雍州牧时,任命萧瑀为雍州都督。

高祖发出的诏令,中书省常常不及时宣布执行,高祖批评他们拖拉,萧瑀说“:我在隋朝炀帝大业年间,发现内史宣布的诏令,有的前后矛盾,各有关部门执行起来,不知道应当遵照哪个诏令。人们常说容易办的先办,不好办的后办,我在中书省的时间很长,各种情况都遇到过。如今皇家的基业开始建造,事情关系到安危成败,边地还有疑虑,担心贻误机遇。比如每接到一道诏令,我一定进行核对,对那些前后没有矛盾的诏令,才敢宣布执行。拖延的过失,就是这样造成的。”高祖说:“你能这样尽心竭力,我担心什么呢?”萧瑀入朝时,关内的田产家业都垫付了立功人员的奖赏。到这时特地归还给他土地房屋,他都分送给了族间的子侄,惟独留下一幢祠堂,以便祭祀祖先。平定王世充后,萧瑀因参与制定军事谋略的功劳,增封收纳两千户租税,授予尚书右仆射官职。朝廷内外官员政绩的考核工作全部交给他主持,掌管财政经济,他是百官的指导,众多的政务由他统管。萧瑀看待事物有时片面,执行法令又很严,当时的舆论很是鄙视。

萧瑀曾向高祖推荐封伦,高祖任命封伦为尚书令。太宗登位,改任萧瑀为尚书左仆射,封伦为尚书右仆射。封伦一向怀着凶险不正的念头,跟萧瑀商量确定禀奏的事,在太宗面前却都任意更改。这时房玄龄、杜如晦开始主持政务,疏远萧瑀亲近封伦,萧瑀心里不满,于是呈递密封的奏章进行抨击,但内容空洞。太宗由于房玄龄等人都有大功劳,因此认为萧瑀违背旨意,让他免职回家。很快又任命他为特进、太子少师。没过多久,恢复了尚书左仆射官职,赐给收纳六百户租税的实封。

太宗曾问萧瑀:“我想让子孙长久继承帝位,天下永远安宁,究竟该怎样办呢?”萧瑀回答说:“我观察前代圣贤使得国运久长的办法,不如分封诸侯来使政权固若磐石。秦朝统一六国,废除诸侯设置郡县,两代就灭亡了;汉朝夺取天下,既设郡县又封诸侯,国运也有四百多年;曹魏、晋朝废除了诸侯,又不能长久。分封诸侯的制度,实在应该遵照执行。”太宗认为正确,开始商议分封国公刺史。不久因与侍中陈叔达在太宗面前愤怒争执,声调脸色非常严厉,就以不尊重皇上为由免去萧瑀的职务。年底,任命为晋州都督。第二年,调回朝廷任左光禄大夫,兼任御史大夫,跟宰相们一起参与商议朝政。萧瑀经常争辩,有的意见,房玄龄等人也不能抗衡,心里明知是正确的,但不采纳,萧瑀更是怏怏不乐。房玄龄、魏征、温彦博曾犯小错误,萧瑀上表弹劾,但竟然没有追究,反给自己造成损害。为这事罢免了御史大夫,任命为太子少傅,不再参与朝政。贞观六年(632),授予特进这个闲散官衔,行使太常卿职务。贞观八年(634),任河南道巡省大使,有个应当审问判罪的犯人不肯交待犯罪情节,于是放在铜格上用火烤,用绳索捆绑吊打,一直整死了,太宗特地免于处分。贞观九年(635),调回朝廷任命为特进官衔,又让他参与朝政。

太宗曾经亲切随和地对房玄龄说:“萧瑀在隋朝大业年间,劝阻炀帝征讨高丽,被赶出京城任河池郡太守。本应陪同炀帝遭到杀身之祸,反而遇上了平安的机会,这真是塞翁失马,祸福无常啊。”萧瑀听到这番议论,对着太宗叩头感谢。太宗又说:“武德六年以后,太上皇有废除建成立我为太子的想法又拿不定主意,在这期间,我不被建成、元吉宽容,确实产生了功劳丰伟而得不到奖赏的忧虑。萧瑀这人不被他们的丰厚财物所引诱,不被他们的严酷威胁所吓倒,真是个关系国家安危的大臣。”接着写诗赐给萧瑀说:“疾风知劲草,版荡识诚臣。”又对萧瑀说:“您守志不移刚正不阿,古代圣贤也不能超过。但是善恶分得太仔细了,也有失去分寸的时候。”萧瑀拜了两拜感谢说:“我特蒙皇上教导,又肯定了我的忠诚,虽然到了快死的年龄,却如新生一样。”魏征对太宗说“:有违背众人心愿而坚持法度的臣子,圣明的君主因为忠诚而原谅他;有孤立无援而坚持节操的臣子,圣明的君主因为刚正而原谅他。从前听到有关他的传闻,如今见到他的实际情况,萧瑀不是遇到圣明的君主,必然遭受祸患!”太宗对魏征的话很感兴趣。

贞观十七年(643),萧瑀同长孙无忌等二十四人一起绘制肖像陈列在专为表彰功臣而建造的凌烟阁。当年,立晋王李治为太子,任命萧瑀为太子太保,仍旧参与朝廷政务。太宗御驾亲征高丽时,因为洛阳是军事交通要地,关隘、黄河环绕,就安排萧瑀担任洛阳宫留守。太宗从辽东回朝后,批准萧瑀的请求免去太子太保职务,保留同中书门下职位。太宗因为萧瑀喜爱佛学,曾赐给他一幅彩丝绣成的佛像,并把萧瑀的形象绣在佛像旁边,作为供奉的样子。又赐给王褒书写的《大品般若经》一部,同时赐给袈裟,作为讲述佛经的服装。

萧瑀曾说:“自房玄龄以下的同中书门下的朝臣们,全都结党营私排斥异己,不是以至诚之心事奉皇上。”连续多次地单独禀奏说:“这帮人一块主持朝政,如胶似漆般地结成死党,陛下并不了解底细,他们只是还没有造反而已。”太宗对萧瑀说:“作为国君,要善于使用优异人才,真诚地对待下级官吏,您的话不是说得太严重了吗,哪里会到这种样子!”太宗一连几天对萧瑀说:“没有谁比国君更了解臣子,对别人不能够求全责备,应当忽略他的不足,运用他的特长。我的才能虽然谈不上聪慧明智,但是在善恶的品评方面不能模糊不清。”还多次向萧瑀表明坚信他的忠诚。萧瑀已感到失意,太宗也长久地怨恨他,到底是因为萧瑀的忠诚坚贞占主导地位而没有抛弃他。

恰好萧瑀申请出家当和尚,太宗对他说“:非常了解您一向喜爱僧人,现在不能违背您的心愿。”萧瑀转身之间又禀奏说:“我近来考虑,不能出家。”太宗因为对朝臣们宣布了这事而最后的结果相反,心里很不满意。萧瑀不久又声称腿脚生病,却经常到百官理事的朝堂里来,又不拜见太宗,太宗对身边的臣子说:“萧瑀难道没有得到合适的位置吗,竟不知足到这种地步?”于是亲手写诏书说:

“我听说办事配合协调,即使不同一个质体也能成功;办事相互扯皮,就是同在一个质体也无效果。因此船浮水上木桨划水,可以渡过千里江河;车辕在拉车轮不动,不能移动丝毫距离。所以知道动静合拍容易办事,曲直相反难得成功,何况是理顺上下之间、君臣之间的关系就更重要了。正因为我这国君不算圣明,所以对朝臣们抱着厚望,想要排除虚假追求真诚,清除浮薄返回质朴。至于佛教,我并不真心信奉,虽然有了法定的佛教经书,那本来是浅陋庸俗的虚假技艺。为什么这样说呢?祈求佛教道术的人,无法验证来世的幸福;修养佛家身心的人,反而遭受现世的祸殃。以致像梁武帝萧衍对佛教竭尽心力,梁简文帝萧纲对佛门专心致志,花光国库钱财来供给和尚尼姑,征尽民间劳役来修建佛塔寺院。直到三淮大地诵经的声浪滚滚,五岭高峰拜佛的香烟腾腾,想挽留死前的短暂喘息,延长残存的微弱魂魄。子孙覆灭都无暇顾及,宗庙顷刻就变为废墟,酬报辛劳的效应,该是多么背谬。

“然而太子太保、宋国公萧瑀走翻车的老路,继承亡国的陋习。抛弃公心迁就私念,不明白收敛和表现的机遇;身处俗世口谈佛学,分不清偏邪和正直的心术。宣扬历代的祸患根源,追求自己的幸福根基,对上触犯君主旨意,对下倡导虚浮不实。以前我对张亮说‘:你既然信仰佛教,为什么不出家?’萧瑀就郑重地主动应声,要求带头进入佛门,我立即答应了他,很快他又不去。瞬息之间,七说八说,在宫殿上,出尔反尔。失去朝臣的体统,哪有宰相的器量?我还克制忍耐到现在,萧瑀却完全没有悔改。应当立即离开京城,到地方去任个小职,可以当商州刺史,按惯例取消封号。”

贞观二十一年(647),调回朝廷授予金紫光禄大夫官衔,恢复宋国公封号。跟随太宗到新建的玉华宫休养,在这里得病去世,享年七十四岁。太宗知道后伤心得停止进餐,太子李治为他举行悼念,派遣使者吊唁祭奠。太常寺拟定谥号叫肃。太宗说:“为死者确定谥号,一定要考察他的品行特点。萧瑀的习性是猜忌过多,肃这个谥号不恰当,要重新据实确定。”于是改谥号为贞褊公。行文追认为司空、荆州都督,赐给棺木,安葬在太宗为自己预先修造的昭陵墓地。萧瑀临终写遗嘱说:“有生必然有死,这是不变的规律。我死后可穿一套单层的衣服,算作换衣仪式。棺内铺一张席子就行了,巴望尽快腐烂,不准再多一样东西。埋葬不要选择日期,只是要从速办理。自古以来贤能明智的人,不是没有同样的事例,你们要努力照办。”儿子们遵照他的遗愿,装棺安葬都很节俭。

儿子萧锐继承官职,娶太宗的女儿襄城公主为妻,官至太常卿、汾州刺史。襄城公主很讲礼仪,太宗经常告诫各位公主,所作所为,都要把她作为榜样。还命令有关部门另外为他们建造宅第,襄城公主辞谢说:“媳妇伺候公公婆母,如同伺候父亲母亲,如果分开居住,那么早晚问安常会耽误。”再三坚决辞谢,才算作罢,命令对老住宅进行改建。永徽初年,襄城公主去世,高宗命令安葬在昭陵。

萧瑀的哥哥萧王景,也有学问德行。高祖武德年间任黄门侍郎,连续调任到秘书监,封为兰陵县公。太宗贞观年间去世,追认为礼部尚书。

萧瑀的侄儿萧钧,是他哥哥———隋朝迁州刺史、梁国公萧王旬的儿子,学识渊博很有才能名望。太宗贞观年间,官至中书舍人,很得房玄龄、魏征看重。高宗永徽二年(651),官至谏议大夫,兼任弘文馆学士。

当时有个左武侯引驾叫卢文操的人翻墙盗窃左藏库的东西,高宗因为引驾的职责就是举报惩处盗窃的人,却自己进行盗窃,命令有关部门处死他。萧钧向高宗劝谏说:“卢文操犯的罪过,按情节实在不能原谅。不过恐怕天下人听到这事,必然说陛下轻视法律,轻视生命,办事任性,看重财物。我的职责,就是劝谏,心里的想法,不敢不向陛下禀奏。”高宗说道“:你的职务就是进行劝谏,能够尽忠规劝我。”于是特地免除卢文操的死罪,对身边的臣子们说:“萧钧确实是个称职的谏议大夫。”

不久太常寺乐师宋四通等人替宫女传递符信,高宗特地命令先将他们处死,再制订一项相应的法律,萧钧呈递奏疏说“:宋四通等人是在还没有制订这项法律之前犯的罪错,不应当判处死刑。”高宗亲手写诏书说“:我听说防止祸患要在它还没有出现之前,这是前代圣贤看重的事,皇宫里的规章,怎能随意变更呢?战国时代魏安亻喜王的侍妾如姬盗窃兵符发兵援救赵国的事,我把它作为永久的警戒,没有想到如今我自己表现了那样的过失,掌握典章制度,是想不要越轨。但我一心挂念着宫廷,思慕着良相,侧身坐在厅堂前边,希望得到直谏的朝臣。今天才算听到直谏,特地免除宋四通等人的死罪,将他们流放到边远的地方去。”

萧钧不久任太子率更令,兼任崇贤馆学士。于高宗显庆年间去世。他著有《韵旨》二十卷,有文集三十卷流行于当代。

萧钧的儿子萧馞,官至渝州长史。母亲去世时,由于悲伤过度而死。萧馞的儿子萧嵩,另外有传。

萧钧哥哥的儿子萧嗣业,年幼时跟随姑祖母隋炀帝萧皇后到了突厥。太宗贞观九年(635),回到唐朝,因为十分熟悉北方各民族的情况,担任特使统帅突厥族的部队。连续提升为鸿胪卿,兼任单于都护府长史。高宗调露年间,匈奴、突厥背叛唐朝,萧嗣业率领军队征讨吃了败仗,流放到岭南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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