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前些日子我去了阔别已久的维也纳,顺道又去美泉宫动物园看了看,不禁大吃一惊。它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一座美丽的最新式动物园了。又是熊猫又是考拉,其他珍稀动物也应有尽有,设备也焕然一新。好像是游客剧减,难以为继,便委托给民间运营了。
回到宾馆里,我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脸,但没有发现出奇之处。镜子里面,照例是毫不起眼的我。那只母狮子到底在我身上寻找什么呢?
但二十五年前我来这里参观时,它已经沦落为一座十分寒酸的动物园。动物们也全无干劲,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我们在这里胡乱放了些动物,感兴趣的话,就请随便看看吧——就是这么一种氛围。我其实蛮喜欢这种漫不经心的派头。
这是非常出人意料的经历。我从来没有这样近在咫尺地与狮子对视。没准那天狮子也是因为游人太少闲极无聊,或者是东洋小说家身上有种吸引母狮子芳心的东西。她的举止中,能看到猫科动物常常表现出的类似好奇心的东西,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翻译约翰·欧文的长篇小说《放熊归山》时,我参观过维也纳的美泉宫动物园。因为那座动物园是小说的重要舞台,我想亲眼看看那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去德国时就顺道去了一趟维也纳。也没做别的事儿,一整天净逛动物园来着。
总而言之,在那个冰冷的晚秋午后,我和狮子隔着一堵透明的薄墙,久久地相对无言。我试着微微一笑,狮子却没有回以微笑,她始终面无表情。最终也说不准是谁先离开了那堵薄墙(严寒中,也不可能一整天大眼瞪小眼),回去继续干自己的事儿了。
我从小就喜欢动物园和洞窟,旅行时只要近处有这类东西,不知不觉便会溜达过去。尤其喜欢人迹全无、冷冷清清的动物园。若是隆冬季节落雪纷飞,还呼呼地吹着寒风,那就更理想了。可以无拘无束地观赏动物。
只不过那天维也纳寒潮来袭,几乎一个游客也没有。这里的狮子放养在接近自然的环境中,四周没有铁栅栏,而是用透明塑料板围起来。我把脸贴上去看狮子一家,只见一只母狮子大模大样地走过来,就在我面前站住不动,紧盯着我的脸看。就是说,我和那只狮子隔着一堵透明的墙壁,名副其实地面面相觑。
本周的村上 狮子是不是也用狮牌牙膏刷牙呢……这种问题太无聊了吗?
美泉宫动物园设在皇宫花园里面,本是为了让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子皇孙和贵族公子玩乐而建造的,建于一七五二年。玛丽·安托瓦内特说不定也曾在这里度过少女时代的欢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