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斯普拉格先生的语调里显出极大的惊异。他没料到这一点,“那太出乎意外了,确实非常出乎意料。”
“对。”
弗兰基一阵惊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弗兰基进入车厢时,车厢里几乎空无一人。她竭力排除脑中那些烦人的问题,打开报纸,集中注意力看报上的消息。
列车到站停下了,弗兰基看见到了大英博物馆,她坐过了牛津广场,本来她打算在那儿换车的。
看来是不会再需要政治游说者了。
弗兰基觉得斯普拉格先生出于某种原因,眼下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像他平时那么和蔼,那么博识。他确实显得焦虑不安。
假定一下,艾伦·卡斯泰尔斯对他朋友死亡的说法并不满意,假定他来英格兰是调查事实真相?再假定,围绕萨维奇之死的环境,就是她同博比正在扮演角色的这场戏的第一幕。
小伙子的脸上顿时现出愤慨的表情。出于对红颜女子破财的充分同情,他尽其所能地翻遍了成卷的书信文案,但始终没有找到凯曼先生现在和过去的住址。
看不到一辆出租车,她急忙护住心爱的帽子,冲进了附近的地铁入口。她买了一张到皮卡迪里广场的车票,又在书摊上买了两份报纸。
第一家房产代理公司是位于普雷德大街的戈登和波特联合房产公司。
帕丁顿的圣伦纳德花园是一片显然十分阴暗的住宅群,大部分房屋破败不堪。这个地方还可看出漫长岁月前处于“黄金时代”的风采。
弗兰基为了对付那个护士,就说:“回斯泰弗利,霍金斯。”
“没给我们留话?”
“你认为她没死吧?”弗兰基声音颤抖着低声问道。
“恐怕没有。他同我们结清了账,就这样。”
车急速驶上车道出了大门。到了途中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博比刹住车,显出急于知道的神情看着弗兰基。
弗兰基脸色相当苍白,她答道:“博比,我觉得情况不妙。显然,她已经离开了。”
当弗兰基把钥匙交回房产代理商手中,并谎称两天后再同他们联系时,她心中仍然感到十分失望。
约翰·萨维奇的名字以前被提到过两次:一次是西尔维亚在说到艾伦·卡斯泰尔斯时提到的;一次是博比,他是在复述同里文顿夫人的谈话时讲到的。
弗兰基很得体地回答了这个询问。
弗兰基知道,只要花一先令就可在伦敦的某个地方查到遗嘱,但她记不起那个地方在哪里。
“我刚刚知道了一条消息,”斯普拉格先生怒气冲冲地说,“我被人冒充了,弗朗西丝小姐。故意冒充。对此你说点什么呢?”
接着斯普拉格先生动了动鼻梁上的夹鼻眼镜,俨然一副法律咨询行家的模样。
“怎么样?”他问。
“我想查一份遗嘱,”弗兰基说,“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和怎么查。不过有个地方付一先令就可以查,不是这儿吗?”
她跳下车来。当地出现在大街上时想起了个主意。走了五分钟,她来到斯普拉格和詹金森联合律师事务所。
“那是萨默塞特事务所。”斯普拉格先生说,“但那是什么样的遗嘱呢?我想我完全能告诉你所想知道的……呢……你家的遗嘱。我可以说,我相信我们事务所多年以前就有幸把那些遗嘱拟订了。”http://www.99cswcom
就查找凯曼夫妇来说,她终于失败了。
弗兰基一人从屋子出来时,博比竭力保持司机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看见那位小伙子颇觉奇怪地盯着她看。房地产代理商善于概括客户的“社会等极”,他显然因为弗兰基对凯曼先生的兴趣感到十分意外。
弗兰基从顶楼到地下室依次细查了一遍。屋子在租房子的人离去后已经清理过了。屋内还有些绳子、旧报纸、零星的钉子和工具。但有关个人用品,弗兰基连撕碎的纸片也没发现。
“警告我?”弗兰基问。
“凯曼先生还欠我许多钱呢。”弗兰基谎称道。
“是个旅馆,我看是帕丁顿车站的G·W·R旅馆,你是知道的。”
“亲爱的,你在这儿毫无用处。你引入注目,现在非常引人注目。你说过你打算……你能干什么呢?你不能继续呆在梅罗韦,你也不能呆在‘钓鱼者的港湾’。你会让当地人议论纷纷的。不行,你一定得走。尼科尔森也许会怀疑,但他并不能肯定你知道了什么。你回城去吧,我留下。”
他的声音中蕴含着极不正常的意思,以至弗兰基吃惊地注视着他。
弗兰基想,还算有点走运,那位办事员不想陪她前往,大概只有涉及到带家具的房屋出租时他们才会那么做。
她漫无边际地读着报上的消息。
这次,她为了消除办事员脸上出现的惊讶表情,她就解释说想要一处便宜的房子开办女子寄宿所。惊讶的表情无影无踪,弗兰基出来时带着圣伦纳德花园十七号的钥匙,还有两处以上“房产”的钥匙,后几个地方她根本没打算去看。
这是幢倒胃口的房屋,装修质量很差,油漆肮脏起泡。
“不会。”博比的声音很激烈,像是让自己坚信。
“是的,虽然迹象还很模糊,非常模糊,但明显有些可疑的事在运行之中。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卷入任何可疑的事情中去。”
“唉,博比!”
“真太高兴见到你了,弗朗西丝小姐。”斯普拉格先生说,“请坐。你肯定那张椅子坐着很舒服吧?是的,是的。眼下的天气真不错,可不是?真是个小阳春。马钦顿伯爵身体怎么样?晤,我相信他会好起来。”
“我想查的是萨维奇先生的遗嘱,约翰·萨维奇。”
“他预付了一季度的租金,还有一份煤气和用电的押金。”
弗兰基谢过他后就离开了。她乘辆出租车到了下一家房产代理商公司。她根本没浪费时间重复刚才的过程。第一家公司是租房给凯曼的公司,那些人只关心代表房主把房子再租出去。弗兰基索要了一份检查许可证。
弗兰基犹豫了片刻:“博比,你要小心点。”
博比思索了一会,说:“我看你什么事也干不了。你最好回伦敦去。你提议尽力去追寻凯曼夫妇,那就接着干吧。”
“这有可能,”弗兰基想道,“是呀,有可能。”
“不是?”斯普拉格先生问。
“可以,”弗兰基问的那个小伙子答道,“他住的时间不长,是不是?我们替房主代理业务。凯曼先生每逢要处理一些国外邮件时才租房一个季度。”
“不,我认为你的司机现在消失了。我将在安布尔德弗建个大本营,那儿有十英里远。如果莫伊拉还在那座该死的房子里,我去找她。”
她用这仅仅是意料中的事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如果凯曼夫妇同犯罪的一方有联系,他们一定会特别留心不让别人查到他们的踪迹。这至少是种消极方面的有效证据。
“早上好,”弗兰基说,“我不知道你能否向我提供凯曼先生的地址?最近他不住在圣伦纳德花园十七号。”
“说吧,弗朗西丝小姐,”他说,“今天下午什么事使我有幸在我……晤……我这乱糟糟的办公室里见到你?”
“这么说,你没有他的地址了?”
“我的确认为,”斯普拉格先生说,“我应当警告你。”
弗兰基仍然疑惑地看着他。
“博比,我根本不信。那个人在撒谎,我敢肯定。”
“行了,”弗兰基说,“我们下步怎么办?”
“留在‘钓鱼者的港湾’?”
“或许是昨晚。”
“真的,”斯普拉格先生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弗朗西丝小姐,也许你能告诉我需要查这份遗嘱的理由。”
博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咕哝着说:“太晚了!我们太蠢了!我们昨天就不该让她回去的。”
惟一使她感兴趣的可能有点意义的东西,是一本翻开放在窗下座位上的《铁路指南ABC》。特意打开的这一页上没有任何人的名字,但弗兰基还是抄了很多内容在一个小笔记本上,作为她曾经希望找到的东西的替代品。
“离开了?今天早上?”
“整个事件是个相当令人惊叹的巧合,”斯普拉格先生接着说,“这事明显还在运行,很明显。但这是怎么回事,我目前不能随便说。”
“依据是……”弗兰基试探道。
“但他租房肯定有原来的某个地址吧。”
“不是我家的遗嘱。”弗兰基说。
后来她想到了萨维奇的遗嘱。如果他的死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那么他的遗嘱可能会提供一些线索。
弗兰基顺着走下去,抬头看门牌号码,突然神情焦虑地停下步来。
她心情沉重地沿着大街向公园走去,盘算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一阵暴雨袭来,打断了她毫无结果的沉思具想。
“我会跟蛇一样狡猾。”
弗兰基撇下报纸,皱眉努力回忆着。
“不行,”弗兰基缓缓说道,“我恐怕不能告诉你。”
牌上有几家房产代理商家的名字,弗兰基选了两家记下来。然后,她决定了出征计划,并着手付诸行动。
“原来这样!”弗兰基深感失望。
当她打开十七号大门的锁推门而人时,一股紧闭房屋的霉臭味袭进她的鼻孔。
“在格朗吉邸宅?”
然而,她不是那种听天由命的女人。当天下午三点钟,一位衣着时髦而得体的年轻女子戴着夹鼻眼镜,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走向圣伦纳德花园,手里拿着一扎小册子和文件。
“是讹诈?不检点的信件?同某个不良青年缠上了?被裁缝投诉了?”他皱着眉头飞快地想这一系列的问题,小心谨慎的皱眉提问是很符合斯普拉格先生的律师身份和收入的。
他俩沉默了一会儿,后来博比语调平静地进行他的推断。
艾伦·卡斯泰尔斯曾经是约翰·萨维奇的朋友。里文顿夫人似乎认为卡斯泰尔斯在英格兰出现与萨维奇的死亡有关。萨维奇自杀——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患癌症。
“她肯定还活着,因为还要处理尸体等等。而且她的死会显得很自然,像意外事故引起的。不,她要么被强行拐走,要么还在邱宅里。”
话说到此时,弗兰基本想告诉他,自己早已彻底卷人了他明显反对的这桩事情中了。但她没说,只是疑惑地盯着斯普拉格先生看。
弗兰基受到满怀敬意的接待,马上被迎进斯普拉格先生的个人办公室。斯普拉格先生是这家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律师。
她陷入了深思,不知道如何最好地对付新局面。谁是萨维奇的挚友她一无所知。
他所具有的那种使当事人信任的强烈吸引力如催眠术一般,也使弗兰基无法抗拒,只得实说。
弗兰基心事重重地服从了博比的安排。博比说的确实有道理。她本人留在那儿毫无益处。博比送她回到城里。弗兰基进了布鲁克大街的邱宅,突然感到一阵凄凉。
若干人暴毙街头;一名女学生神秘失踪;彼德汉姆普顿夫人在克拉里奇举办舞会;约翰·米尔金顿爵士在游艇出事后恢复健康,那艘有名的“阿斯特拉多拉”号游艇原属于已故的百万富翁约翰·萨维奇先生。这是一艘不吉利的船吗?船的设计者惨死;萨维奇先生自杀身亡;只有约翰·米尔金顿爵士靠奇迹免于一死。
十七号房的门上挂着空房出售出租的牌子。弗兰基连忙取下夹鼻眼镜,显出紧张的表情。
斯普拉格先生为人和蔼可亲。那些有身份的当事人想脱离麻烦时来找他,听到他那丰润而且具有说服力的声音,就会得到极大的安慰。据传闻,斯普拉格先生对伦敦上流家庭的丑闻知道得比其他同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