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苏武在北海,终究还是跟胡人女子生了孩子;胡铨后来被召回时,也已和海南的黎姓女子成了夫妇。这两位君子,一南一北,忠贞持节,可是无论是贝加尔湖的寒冷还是海南岛的酷热,都没挡住他们兴致勃勃生儿子啊……
《陶庵梦忆》里,说有个人听了秘方,回去对付爱吃醋的老婆,请她吃了颗什么灵丹——基本是假的。该吃醋老婆立刻转了性,逢人就说,老杀才还晓得心疼我,给我吃灵丹,不给别人吃,真好。
前一位令人感佩,在于虽然是吃醋,但目标精准,针对性强,没拿无辜牵连其中的其他女性开刀,而是朝“老杀才”去,这醋吃得结果也喜剧。
李世民是个山西皇帝,爱拿醋开玩笑,比如听说魏征爱吃醋芹,就拿醋芹勾引他,看他失态的样子好笑。他要赏宰相房玄龄几个美人,房夫人说宁死不从。李世民就说,那死去吧,赐鸩酒,房夫人喝了,发现是醋——吃醋的典故,即出于此。这事情里,其实李世民很高高在上:男人既掌握话语权又掌握生杀大权,房夫人除了以死来表达抗争,别无他途了。
《世说新语》的一则故事:桓温娶了李势的女儿为妾。桓太太是南康长公主,霸道惯了,拿刀子要去杀,见了该姑娘,感叹其风度温婉,抛刀抱住:“阿子,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而后一段则证明,再怎么厉害的妒妇,其实骨子里都是小猫咪。只要“老奴”“老杀才”们稍微懂得把感情流动一点儿,讲道理一点儿,懂得用甜话拿去哄一哄,哪怕吃的灵丹其实啥都不是,也已经够了。
男人这种动物,耐得住痛苦、寂寞、误解、贫穷,只戒不了女色。帝王们天真,觉得男人挨过了一刀,谅来没法兴风作浪,但还是敌不过明清二朝,太监和宫女对食解闷,有钱的太监还能蓄外宅。你可以说,宦竖们思想品质不过关,要有几个高僧才行。岂不知宋元时节,大家心照不宣,把和尚当成色狼?世传苏轼还写过戏语,叫作“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鬼乐官,四字色中饿鬼”。你又会说,这都是假和尚,修为不足,把持不定,定要找几位忠贞之士,才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君子……话说,西汉苏武当年出使匈奴,被逼到北海边放羊,饿吃毡,渴饮雪,十九年志节不变,名动天下;南宋胡铨上《斩桧书》,弹劾如日中天的秦桧,让金国人都感叹“南朝有人,中国不可轻”,被秦桧贬到了海南,前后累计被流放二十三年,后来得谥号“忠简”。这两位的操守品德,可谓完美。但他们有何类似处呢?
在所有吃醋的故事里,都在强调女人悍妒。但实际上,如上所述,大多数女人最后也无可奈何,只好甘当受害者。其实再悍妒的女人都是好哄的。《红楼梦》里,王道士都懂,冰糖炖梨,甜丝丝,腻死你,就治了妒了。大多数姑娘,几句甜话一调和就行。甜话其实不需要有营养,大多数女孩子其实很聪明,听惯了甜话,不会太当真。要紧的是态度为先。谁还跟你理科生画图线似的较真呢?有甜的吃,谁爱拈酸?
懂夫妻情缘的,会让夫人吃些香醋。宋词里有小令,一个郎君说花比姑娘好看,于是“一向发娇嗔,碎捻花打人”,这等小醋,其实吃吃不妨,而且情趣无限。不让吃小醋,逼着女人当贤惠妇,很容易憋久了酿成大醋。《倾城之恋》里范柳原调戏白流苏,说一个不吃醋的女人多少有些病态,诱得白流苏说了酸话,就拍手说这话好,隐约有几分酸意。好像内心淤积,都连着吃醋说出来了。
当然吃醋也得细分。一类是吃酸醋,是源于一种封闭的感情,酿造久了,腐蚀性强,有破坏力。比如三国时袁绍死掉后,他老婆刘氏立时杀了好多妾,涂黑脸,这种吃醋就是心理变态。刘邦归天,吕雉立刻把戚夫人断手断足做成了人彘,这也是不知道憋了多少年。吃酸醋会成惯性。一对伴侣,男尊女卑久了,女的会生两种心态。一贤惠处之,一忍再忍,醋越积越深,一天底线破了,大怒,泼之。一泼辣,见醋就吃,男的畏妻如虎,敬而远之,于是更怒,恶性循环。
科学家会说,人类都有传下后代的本能,所以男人到处找传宗接代的伴侣,也没办法。没法律约束时,男人举着“男子汉三妻四妾,事属寻常”的旗号;有法律约束时,男人只好偷腥。如此这般,就有了永恒的对决:男拈花,女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