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伯利有很好的机会来满足自己的藏书癖。他是爱德华三世的大臣和司库,他的官方职位使得他可以接触到公共或私人藏书,还能跟文学界的人套近乎。除此之外,当他诸如此类的喜好变得众所周知的时候,人们便从五湖四海把那些旧书寄给他,或者带给他。很可能,他们希望用这种方式拍他的马屁,讨他的欢心;抑或,他们仅仅是想让这个书痴高兴高兴,并没有太多自私的动机。
理查·德伯利【理查·德伯利(1287-1345),英国大臣、大司库和大法官。其最有名的作品《书之爱》被奉为爱书人的宝典。】即便不是书痴之父的话,也算得上是书痴之王。他创作于印刷术发明很久之前的不朽作品,向我们展现了人们因为对书的渴求、羡慕、嫉妒、贪婪、狂热和激情而备受煎熬、而欣喜若狂,这种情绪感受与眼下主宰和控制书痴们的完全相同。虚荣,有时候也是早期书痴们有所节制的一种激情,这一点,被巴克利的讽刺作品《愚人船》中的一节所证实。有几个段落,要是用在我所认识的某些人身上竟然是如此贴切,以至于我有时候不免要怀疑,巴克利那先知般的目光必定早已把这些十九世纪的江湖骗子看得一清二楚。
我将它们妥善保管,唯恐丢弃,
要是有人舍得花时间和金钱去从事祈祷书和精印插图本的收藏,这种业余爱好必定非常引人入胜。我从未以某种诗意的浪漫去看待过一本祈祷书或者一小幅老插图,也从未买过这些东西。我可以给自己描绘几长串这样的修道士:他们对自己的工作鞠躬尽瘁,虔诚而狂热。我们不必自夸,说书痴的快乐享受能保留一段时期乃至一代人。早在几百年前,一个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位都要伟大的人就走上了他的书痴之路,聚集来自四面八方的财富,把对书的尊敬和爱传播到了每一个地方。
我不喜欢和别人陷入争吵扯皮,
德伯利还说,“如果我们愿意收集金银杯、骏马或多多益善的金钱,我们当时就能积攒下相当可观的财富。但我们看重的是图书,而不是英镑。手抄本比弗罗林【弗罗林,欧洲许多国家不同时代所使用的金币或银币。】更珍贵,琐碎寒酸的小册子比娇生惯养的小马驹更让我们喜欢。在沉闷乏味的大使馆,在艰困危险的时期,我们如影随形的对图书的热爱,再多的水也不能将它浇灭。”
“我们的爱好声名远扬,”德伯利说,“几乎传遍了四面八方。被人传播的,不仅仅是说我们酷爱书籍而且特别酷爱旧书,还说,任何人都能够通过四开本来获得我们的好感,比用金钱要容易得多。因此,当有了前面提到的那位值得铭记的亲王殿下的慷慨支持,我们能够压制或提携某人,委任或解雇某人。就这样,疯狂的四开本和蹒跚的对开本(在我们的目光里和在我们的情感里总归是一样的宝贵)以最快的速度,从大到小,铺天盖地而来,代替了新年的礼物和酬赏,也代替了礼物和宝石。接下来,最高贵的修道院的密室敞开了,书柜的锁也开了,小箱子也打开了,在它们各自的坟墓里沉睡多年的卷册被唤醒了,那些藏卧在黑暗之地的书籍被新鲜明亮的光线所淹没。在时间充裕的时候,我们坐在这些图书中间,比敏锐的内科医生呆在他药房里更加舒适。在这里,我们不仅找到了所爱,而且也找到了安逸。”
但我仍对它们充满尊崇和敬畏,
它们如此精美能让我自吹自擂。
我精美的图书将论证这个话题。
但如果我屋内的这些饱学之士,
但他们来了,我有书可以支配,
在那些古老的年代它们是一些怎样的书啊!多么高大的对开本!多么结实的四开本!装订是如何的华丽!常常以白银装饰,有时候也用黄金,金银都用的情况也并不少见,镶嵌着精美的珠宝和贵重的钻石以增加那些珍贵卷册的价值。贾斯廷、塞涅卡、马提雅尔、泰伦斯和克劳狄安的著作深受早期书痴们的欢迎,还有下面这些人的手迹也深受欢迎:奥维德、西塞罗、贺拉斯、加图、亚里斯多德、萨卢斯特、希波克拉底、马克罗比乌斯、奥古斯丁、比德、格雷戈里、奥利金,等等等等。然而,要不是中世纪修道士们对于书籍的尊敬和热爱,希腊、罗马的经典著作又怎么能够保存至今、传到我们手上呢?
我就开柜向他们展示我的书籍,
一切尽在书中不在我的头脑里。
同样的幸运之神怂恿了那些书痴修道士们把他们珍藏的手稿藏到修道院的地窖里,还激励了波吉奥·布拉乔利尼【波吉奥·布拉乔利尼(1380-1459),意大利作家,考古学先驱。】在几百年之后找到并袭扰了那些神圣的藏身之地,这些探索所得到的奖赏,就是其价值无法估算的发现。我们拥有的所有李维的历史著作,都是通过波吉奥作为一个手稿搜猎者的勤奋努力才到达我们手中的。同样值得尊敬的是从不同的修道院找出并取走的一册完好无损的昆提良、一篇西塞罗为卡西纳所作的演说辞、一部完整的德尔图良、一本佩特罗尼乌斯·阿贝特,还有其他十五或二十部经典作品,其价值与上面提到的几部不相上下。从德国的修道院里,波吉奥的朋友,特雷弗斯的尼古拉斯带走了普劳图斯的十二部喜剧和奥卢斯·格利乌斯的一些残卷。
保护它们使之免遭亵渎和污秽。
偶然有哪位突然陷入争论不息,
常常细心拂拭,并且乐此不疲,
丝绸锦缎或别的材料柔软纯粹,
全套精美装订加上愉快的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