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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梭罗夫人 作者:亚历山大·仲马 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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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原因虽微,后果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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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种目的虽然简单得很,却使法国整个政坛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原因虽微,后果巨大。

比西说道:“对,你说得对极了。噢!我的天主!我浪费了多少时间啊,真是白白地浪费了许多时间。”

“那我做得不错了?”

卡特琳心里说:“他投降了,我终于赢了这一局。”

来人是雷米。

卡特琳却喊道:“可是我愿意!您听见了吗,弗朗索瓦?我愿意。”

公爵说道:“恰恰相反,我抱怨您,夫人,因为您曾经抛弃了我,您!”他以为比西还在那里,一定听到了他的话。

雷米说道:“这话很对,不过如果要到巴黎去……”

马夫认定自己一定带来了坏消息,生怕人家因此又收回那枚金币,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

比西对雷米开玩笑的话充耳不闻,他一心循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不由得思绪万干。他说道:“狄安娜不可能再留在梅里朵尔了。我也不愿意她继续留在那里。她必须换个地方,换个她可以忘记这一切的地方。”

比西刚要开口说话,雷米立即将手指撂在嘴唇上,示意他别开口,然后轻轻地把他的主人拉到隔壁房间。

公爵握起她的手,想对她好言相慰;同时,又不安地频频向密室张望。

他觉得有必要回头看看,于是转过身来。

“唉,别这么顶撞我。您可以自己挑选他委派给您的卫兵,必要的话,您可以任命一名队长,如果您还不放心,您可以让德-比西先生担任队长。”

他转过身去读信倒是做对了,这个可怜的比西。因为他才粗粗地浏览了一遍那封我们已知内容的信,就感到热血一下子冲上了脑子,眼前似乎激荡起惊涛骇浪,以致本来苍白的脸蓦地也涨得紫红。他目瞪口呆地愣了一会儿,感到自己快要跌倒了,不得不赶紧在靠窗的一把扶手椅上瘫坐下来。

雷米打开门,示意叫一个马夫模样的人进来。

“德-圣吕克先生。”

“不会的。回来吧,回来吧,我以名誉担保,以一个母亲的爱来担保,以我主耶稣基督的血来担保(说到这里,卡特琳划个十字),国王会欢迎您的,就像您是国王,他是安茹公爵一样。”

雷米急急忙忙地读起来。

安茹公爵反唇相讥:“夫人,您是想说只要母子双方都愿意就不会发生吧。”他对自己这番傲慢的话不禁有点飘飘然,于是赶紧张望比西,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赞许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会做错事?信呢?”

公爵被最后的这个小甜头弄得心神不定,他想比西对此一定很感兴趣。于是他又转眼向密室望去,心里害怕会在黑暗中看见一对喷出怒火的眼睛和一副恨得咯咯作响的白牙。

奥杜安老乡说道:“死了!白纸黑字,还会错吗?”

她的喊声恰恰与她的话形成对比,她的话蛮横无比,她的声音却。几乎带着恳求的味道。

“我哥哥侮辱了我,夫人,所以我再也不欠他任何情了。我既不欠哥哥的情,也不欠国王的情。”

她说道:“您到底想要什么?最起码您要说出来,好让我们心中有数周。”

她说道:“我的孩子,我觉得从来没有母亲和儿子这么格格不入的。”

“我们必须使安茹省安定下来。”

当然,卡特琳丝毫没有去死的念头。

比西越来越激烈地连连做出赞同的动作。

比西说道:“快把信给我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公爵心想:“我的天,我实在不明白。我们说好了我要拒绝一切,可现在却又劝我要和平,要互相拥抱!”

“不,先到矮树林子那边去,也许她会在那里边散步边等待着我。如果你在那里没见到她,那就到城堡会。”

雷米指着伯爵说:“这位就是德-比西先生。”

“是她让你送给我这封信的吗?”

公爵只是一味地往密室的方向张望。

安茹公爵说道:“可是您看,母亲,有时也会发生这种事的。”

雷米又说:“信有种种,有的事关重大,有的无足轻重。”

“哼!夫人,您的儿子已经给过我卫兵了,甚至是很体面的卫兵,因为当中就有他的那四个嬖幸。”

说毕,比西将一个值五个利弗尔的金币,塞进那人的手心。

伯爵的话并没有堵住雷米的嘴巴。

卡特琳说道:“毫无疑问,我亲爱的孩子,难道回巴黎就那么艰难吗?”

我们曾经见到过无数这样的战役:由于风向一转,战争的一方功败垂成,反胜为败,或者相反,反败为胜。马朗戈战役[注]和滑铁卢战役[注]就是两个例子。

“见鬼!快告诉我信里说了些什么,不然,我凭着医神圣埃斯居拉普的名义发誓,我要给您四肢放血。”

“怎么啦?”

比西不愿漏掉一句他们的对话,因此没有转身,只是用手摸了摸。他碰到了一只手腕,然后摸到手臂、肩膀,最后他摸到一个人。

比西又是挥手,又是耸肩,又是点头表示同意。

“快把他带进来。”

王太后对此完全出乎意料;在她的一生中,这种屈辱极为罕见,以致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揣摩,她儿子的拒绝,究竟是否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决。这时,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突然间改变了整个事件的面貌。

公爵则自言自语道:“事实上,也许比西有道理。”

“是的,是的,亲爱的孩子,说吧,您的条件是什么?您愿意要什么?说吧,下命令吧!”

比西紧紧握了握雷米的手。他的经验告诉他,他可以像信赖自己一样信赖这个年轻人。比西又回到他原来藏身的那间帷幔后面的密室里去了。

“噢!蒙梭罗死了!”

“你说得有道理,她还可以住回日内勒大街的那所小房子里去。如果幸福真能秘而不宣的话,我们就要悄悄地、幸福地度过这十个月的孀居期,等到度过以后,结婚就像瓜熟蒂落一样了。”

“啊!啊!”

比西脸色有点泛白,因为他听到说“他”,便以为不是指夫人,当然就是指丈夫。而每次比西想到蒙梭罗,他都会脸色发白。

“我希望您重返巴黎,亲爱的孩子,我希望您回到您王兄的宫廷里去。他正张开双臂来欢迎您呢。”

“嘿,见鬼!夫人,我看得一清二楚,张开双臂来迎接我的,不是我的王兄,而是巴士底狱的吊桥。”

公爵暗想:“这是什么意思?比西难道为了当这个侍卫队队长而一心想打仗?”于是,他提高嗓门,像是自己问自己似地说道:“那么,我应该接受这个建议-?”

就在比西读信的时候,卡特琳跃跃欲试,想夺回比西在场时自己失去的地盘。

安茹公爵笑眯眯地重复卡特琳的话:“您愿意?”

比西就像我们前面说过的那样,从一道秘密走廊来到安茹公爵的密室,站在只有亲王才看得见的地方。一旦他认为谈话危及他的利益,他就从帷幔缝隙中露出脑袋,暗中给亲王使眼色。

“不是我,不是我去,而是你去。我现在无论如何也脱不开身。再说,在这种时候,我出现在她面前也不太合适。”

“我们丝毫也没有弄错。您再读读信看,真是见鬼了!倒在丽春花丛中,看清没有,摔得很重,倒地就死了。我已经注意到倒在丽春花丛中是非常危险的,不过我以前以为这危险只是对女人而言。”

“确实令人难以置信。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我们的处境完全改变就是了。九个月以后,我就有一位比西伯爵夫人做我的病人。放心吧!我接生的本事可以和昂布瓦兹-巴雷媲美。”

卡特琳继续说:“您就接受了吧,我的孩子,接受了吧。您是不是还想要别的采地?您就直说吧,您是不是要卫队?”

“噢,我好像觉得自己在做梦,雷米!那个家伙像个幽灵一般,时时刻刻挡住我通往幸福的道路,我难道真的摆脱它了吗?不,雷米,我们肯定弄错了。”

母子俩又拥抱了一番,然后就分手了。

就在母子俩唇枪舌剑战到白热化程度,安茹公爵坚守阵地绝不退让的关头,比西突然感到他的斗篷的一角被人拉了一下。

卡特琳忽而又尽可能和颜悦色地说:“听我说,我的孩子,您总不会期望整个国家浸透鲜血吧?不可能。您不是乱臣贼子,也不会对您哥哥翻脸无情。”

公爵说道:“母亲,我还要想一想,明天再给您回音……”他想和比西研究一下为什么比西要自相矛盾。

“什么事?”

“来了。”

“就说我高兴得几乎疯了。”

比西结结巴巴地说:“真叫人难以置信。”

公爵继续说:“那么就是说,我必须离开安茹重返巴黎-?”

奥杜安老乡说:“我认为去巴黎比较合适。巴黎这地方,人一到那里就会忘记过去的一切。”

卡特琳这时泪如泉涌。

“我们还必须做一件事。”

可是,事实却叫公爵纳罕不已。比西不但没有反对,反而笑逐颜开地拼命点头示意,表示可以应允。

雷米推着他的肩膀叫他出去。

卡特琳惶惶不安地问道:“那么,您准备怎么回答呢?”

马夫把信递给比西,说:“噢,我认得您。”

他说道:“好啊!我觉得这一切都很不错。圣吕克先生不愧是个豪侠之士。我要为所有将一个灵魂送入炼狱的有识之士高呼万岁,因为他们不必再来一次决斗了。”

一粒沙子也可以使最强大的机器改变运行的速度。

雷米低声说:“有一封信。”

弗朗索瓦说道:“噢!我的母亲!”他几乎被自己获得如此大捷弄得不知所措,他母亲的退让使他无法扮演一位苛刻的胜利者。

比西想:“也许确是如此。”于是他问道:“哪儿来的信?”

比西边看字迹边急急地问道:“他?谁?”

他说道:“你自己看吧,圣吕克为我干了些什么!”

“我跟她说什么呢?”

卡特琳说道:“是的,我愿意。我为此作出任何牺牲也在所不惜。”

比西转过身去读信,以避免被人看出他的情绪,每个人在收到一封重要信件时,都担心自己表露出情绪激动,因为他到底不是魔鬼,也不是恺撤-博尔吉阿[注],马基雅弗利或者卡特琳-德-美第奇。

卡特琳阴沉地说:“啊!您是想气死我啦?好吧,一个眼睁睁看着自己亲骨肉自相残杀的母亲怎能不气死!”

“那我呢,弗朗索瓦,我呢?您对我没有什么抱怨吧?”

弗朗索瓦说道:“啊!啊!真见鬼了!”

卡特琳在第一回合的较量中明显占了下风。

比西叫了起来:“噢!梅里朵尔来的信,谢谢啦,我的好雷米,太谢谢啦。”

安茹公爵对比西向来有点敬畏,因此也就对他言听计从,变得对太后也毫不通融。

比西重新站了起来,不再脸红,也不再感到头晕脑胀,而变得神色阴沉。

“只要妈妈愿意,就不会发生……”

“见鬼去吧!为了一封信,你居然把我从一场至关重要的谈话中拉出来,这场谈话同我与公爵大人的谈话一样,可都是一言九鼎,非同儿戏。”

伯爵极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雷米?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我?”

雷米回到比西身边,摇着他的臂膀叫道:

马夫见自己带来的这封信竟产生如此反应,不由得大为震惊。雷米对马夫说:“你走吧。”

比西答道:“你说得不错,我要娶她为妻。”

“啊!正因为送信人非要亲手把信交给您本人我才断定这封信至关重要。”

弗朗索瓦叫道:“噢!别这么说,夫人,您叫我心里难受。”当然,他也丝毫没有心情沉痛。

他说着,把信递给雷米。

这就是比西忽而拼命眨眼,忽而怒形于色,忽而装模作样,忽而双眉深锁的原因,总之,他一个劲儿鼓动亲王采取冷酷无情的立场。

“您的意思是说,您要立即上马赶往梅里朵尔去。”

弗朗索瓦说道:“那您又想要什么呢?母亲,让我看看您要什么吧。您说,我洗耳恭听。”

“那我怎么会见她?直接到城堡里去自我介绍?”

他的利益就是无论任何代价也要使双方兵戎相见:因为蒙梭罗一天不走,他就要坚持留在昂热,一方面监视丈夫,另一方面和其妻子幽会。

“梅里朵尔。”

“不,不是她,而是他。”

雷米说道:“我觉得这件事不怎样费事。她早就是您的妻子,而不是她丈夫的妻子了。”

“他做得对。那么他人呢?”

卡特琳一再碰壁,全面失败,只想快点找个体面的退路。这时,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安茹公爵采取毫不妥协的立场一样出人意料,突然发生了,从而解了她的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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