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难道您对此还不放心?”
蒙梭罗又开口说道:“而您,比西先生,您陪亲王殿下来到这儿,请接受我的感谢,因为我之所以不死,完全要归功于您。”
于是他走出去命人备马。
公爵叫道:“啊!那不是美丽的狄安娜吗?你看呀,比西,看呀!”
“啊,对不起,我忘了这事。我在读一封信。”
城堡上的门卫看见这队威风凛凛的队伍飞奔而来,便走到城前壕沟旁问来访者的姓名。
“问我?
蒙梭罗继续说:“而且我听说雷米也曾像今天使我起死回生一样,救过您的命。这样,您我就成了生死之交。相信我的一片真情吧,比西先生,当蒙梭罗爱一个人的时候,他会真心实意地爱他,而他恨一个人的时候,他同样也会从心底里恨他。”
比西说道:“毫无疑问!请问亲王殿下究竟想要什么?无非是克敌制胜罢了。我可不像某些谋士那样,想入非非地以为您在觊觎法兰西王位。”
“对,我的天主,是个噩耗啊,蒙梭罗先生一命呜呼了。”
一刻钟后,就在卡特琳酣然入睡,或者仅在假寐以恢复长途跋涉后的疲劳时,安茹亲王、比西以及十名侍卫,骑着骏马向梅里朵尔奔去。一路上只见睛空万里,草木欣欣向荣,鲜花盛开,使得人欢马叫,其乐融融。
听到这话,公爵阴森森地盯了比西一眼。
狄安娜轻轻地说道:“真是世事多变呀,伯爵先生。”
公爵奇怪地问比西:“真是不可思议,你瞧,蒙梭罗之死好像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悲哀,所有的人都神态安详,若无其事。
比西走近狄安娜,蒙梭罗向他们微笑。比西拿起狄安娜的手,蒙梭罗仍然笑容可扭。
蒙梭罗竭力举起手高呼:“安茹公爵大人万岁!”
他说道:“啊!是您,大人。怎么亲王殿下会屈驾光临寒舍?”
亲王打断他的话说道:“得了,得了,快叫人去备马吧,比西。”
比西既非亲王,又非丈夫,只有具有这两种身份的人,才需要虚情假意一番,而他则感到冷汗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不敢看狄安娜一眼。
他下了马,将手伸向狄安娜,说道:“好啊!美丽的狄安娜,请您尽主妇之谊,领我们进城堡吧。我们原以为这里到处披麻戴孝,没想到这里却是福星高照,快乐无比。至于您,蒙梭罗,好好休息吧,对于伤员,休息是最适宜的办法。”
比西接着又说:“您应该三思而行,大人。就像《圣经》上所说的那样,您应该扪心自问:您手中有雄兵十万吗?您腰缠万贯吗?您和外国结成联盟了吗?再说,您到底是否甘愿与当今君主分庭抗礼?”
“好。嗯,刚才我进来时,你专心致志在读什么?”
“我洗耳恭听,大人。”
“噢!我自己知道我这句话的意思。”
“到梅里朵尔去,我要向狄安娜夫人表示哀悼。我本来早就想到梅里朵尔登门造访,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至今未能成功。不过我再也不想拖延了。真是见鬼,我今天莫名其妙,满心要去吊唁。”
公爵说道:“什么!为了我进一步的荣华富贵而来?这话怎么讲?”
“大人,我叫您这么做,是因为当时我并不清楚卡特琳夫人此行的真正目的。后来既然我看出她是为了亲王殿下进一步的荣华富贵而来的,于是……”
却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用说,男爵,这位殷勤好客的城堡主人,摆出了最奢华的宴席来款待亲王和他的随行贵族。
“有重要消息吗?”
比西暗自思付:“现在蒙梭罗已经命赴黄泉,我也不用害怕他会把狄安娜出卖给公爵,他去看望她对我没什么坏处。要是他侵犯她,我一个人就足以保护她。好吧,既然有机会再见到她,就好好抓紧时机吧。”
蒙梭罗说道:“请过来点,大人,请过来点,让我亲吻殿下的手。感谢天主!我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有希望脱离危险,更加热诚和更加忠心地为您效劳。”
“噢!我亲爱的伯爵,见到您真叫人又惊又喜!您能相信刚才有人告诉我们,您已经作了古人了吗?”
“啊,大人!您好像对这个可怜的伯爵恨之入骨呵!”
“备马?干什么?”
“那还用说!千真万确。这就是圣吕克写给我的信,把死讯告诉我。我同您一样,向来不敢轻信,凡事总是疑信参半,所以,大人,我派我的医生雷米去核证,并且向老男爵表示我的哀悼。”
房间、走廊、台阶上到处有人乱哄哄在跑;角塔上的窗户一扇扇打开了,只听见一阵阵铁器撞击石板的声音。接着,老男爵在门前出现了,他手里拿着城堡的全部钥匙。
“这封信,您肯定比我更感兴趣。我真是昏了头,怎么没有立刻把它给您看?”
蒙梭罗指着雷米继续说:“当然是间接的,但我的感激之情绝不会因此而减少。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多亏了他,我才能仍然和朋友们欢聚一堂。”雷米此时绝望地向天空举起双臂,恨不得钻个地洞藏进去。
“那么,一切都说完了,大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事了,因为我们在关键问题上所见略同。”
可怜的医生拼命作手势阻止蒙梭罗再说下去,而蒙梭罗以为这些手势只是让他当心身体,因此仍然绘声绘色地将奥杜安老乡如何细心、灵活而及时地救活他的经过-一说来。
比西笑容可掬地将亲王迎进屋内。
比西问道:“大人,圣吕克会不会是受人指使而杀死他的?”
雷米凑近比西的耳旁悄悄地说道:“到她身边去呀。”
“你还记得那件事吗?”
“被谁杀死的?”
“比西说道:“嗬,我还不知道这个亲爱的圣吕克原来还是您的朋友。”
“对呀,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您就让他们奉送一支侍卫队给您吧,还有五十万利弗尔。趁和约还没有签字,再为安茹要一笔津贴,以为将来备战之需。只要您将这一切抓到手,您就决不能放手。这不会使您负担任何义务。这样,我们有人,有钱,又有势,届时我们就可以成为……天主知道可以成为什么!”
这时比西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里,第五次捧起了圣吕克的信,他越读越觉得信中的每一行字都叫他快乐无比。
公爵叫起来:“你是怎么回事!你吩咐我要武装到牙齿,拒绝我母亲的一切和谈建议,坚持要兵戎相见。我照你说的去做了。可就在交锋最激烈,一切进攻都被我击退的时候,你忽然跑来对我说:放下您的武器吧,大人,脱下您的盔甲吧。”
“蒙梭罗先生死了,大人。”
卡特琳也回到自己的住处,唤来了她的侍从们,吩咐他们准备回京,她相信用不了一两天就能确定行期。
年轻的比西张口结舌,以为伯爵在奚落他:“什么?归功于我?”
听了这话,公爵大概觉察出蒙梭罗的弦外之音,因为他放下了狄安娜的手。
安茹公爵同王太后谈完话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比西,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比西突然难以置信地改变了主意。
这人正是雷米。他忠心地履行医生的职责,叮嘱他的病人要小心伤口。
“这就是说,他是被杀死的-?”
“是的。”
“是呀,她说了。”
比面继续说:“也许会有人向您劝进,大人。但是您要知道,这些人才是您最凶恶的死敌。如果他们一味要您这么干,您又无法摆脱他们,那您就把他们交给我,我定能叫他们服服帖帖地承认自己错了。”
年轻人回答:“我当然看到她了,大人。”他接着又嘟囔了一句:“可我怎么不见雷米?”
“啊!爵爷,好极了,您采取这个态度我真是心花怒放。”
蒙梭罗这才舒了口气。
“当然。可是谁也不会这样突然毙命的。”
他不知不觉就顺口涌出“就他一个人”这句话,就像刚才“亲爱的圣吕克”脱口而出一样。这两句话都天真坦率得叫人惊异。
比西喃喃地回答:“唉!为什么不变化得更大一点呢?”
“死了,我的天主,一点儿也不错。我们谁都有耗尽阳寿的那一天,不是么?”
“对,想一想吧,大人。”
公爵说道:“啊!我看你说得有理,比西,我要好好地想一想。”
比西说道:“他不是一个人死的,而是被圣吕克杀死的。”
“噢,天主在上,我早忘了,大人,这您也看得出来。可您呢,他是您的仆从,您的密友,您的出谋划策者……”
公爵惊叫着问比西:“噢!噢!这是怎么回事?”比西拿了一块手帕,本想用它掩饰内心的激动,这时他的脸色却变得比手帕还要苍白。
狄安娜走出了城堡,紧随着她的仆人们抬出了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蒙梭罗。他由于发烧或是由于嫉妒而两眼炯炯发光,看上去他不像是一具卧在灵枢上的尸体,倒像是高踞在象轿上的印度苏丹。
“好像是的。”
话音未落,他后面有人开了腔:“慢点!您这样会使伤口重新裂开的。”
亲王面露狞笑,说道:“啊!蒙梭罗,蒙梭罗。”
亲王高叫:“我是安茹公爵。”
公爵此时却反唇机讥:“谁跟你说什么国王不国王?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根本没有叫任何人去解决,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死了,蒙梭罗先生死了?”
“我们在关键问题上所见略同?”
公爵说道:“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我既然和我哥哥握手言和,那么他的朋友当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公爵却浑然不知。
“我发誓没有这样做。你呢?”
比西一听,不由自主地脸色变得排红:“我,我恨他的理由很简单:他不是有一天通过亲王殿下使我蒙受了奇耻大辱吗?”
“是的,问你。”
“啊!如果您从这点出发,那您当然是对的-!您宣战吧!登基做法兰西国王吧!看到您平步青云我当然再高兴不过了!因为我会跟着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安茹公爵不禁反复唠叨着说:“死了,蒙梭罗死了!就他一个人死了。”
可怜的年轻医生躲在蒙梭罗背后,无可奈何地拼命作手势,意思是说:“唉!这不是我的错!
公爵作了个惊讶万分的动作,叫起来:“你说什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亲王的比西,从这个惊讶的动作可以看出,公爵对这个消息简直是喜出望外。
“这要看情况而定,要是有人捅您一剑呢?”
公爵说道:“对,该死的!我来问你一件事。”
公爵说道:“我的君主对我可从来不留情。”
蒙梭罗说道:“大人,我并没有死。既然您来登门造访,只要我活着,就决不允许别人尽主人之谊来接待您。我手下人抬着我,殿下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一封信?”
亲王不由叫道:“啊!是亲爱的圣吕克。”
比西相信,他看见蒙梭罗说这几句话时,目光中闪出一股怒火,直射安茹公爵。
“圣吕克,他们俩有过一般争吵。”
他再次失去他的无价之宝,眼看着她离开她的占有者那么近,比西心中十分难受。
狄安娜出现在台阶上。
“她许了好多愿!”
公爵皱起了眉头,比西则狠狠地瞪了雷米一眼。
“哼!怎么会呢,大人!您别多虑了,他们怎敢嘲弄您?您难道没有听见王太后对您的许诺?”
“你肯定这消息确凿无疑?”
大惊失色的来访者没有多久就镇定下来,至少看上去恢复了常态。安茹公爵控制住自己惊遽的神色,换上一张笑脸,叫道:
“正相反,你才对他恨之入骨呢。”
“好啊,您大胆接受吧,我劝您接受,任命比西为您的侍卫队队长,任命昂特拉盖和利瓦罗为分队长,任命里贝拉克为掌旗官。让我们四个人拉起一支侍卫队,跟随在您左右,您等着瞧吧,有了这支卫队,谁还胆敢嘲弄您,对您怠慢无礼?就是国王也要敬您三分。”
“噢!大人,只有皇亲国戚才会将这等事托付给别人去干。我不是皇亲国戚,这种事儿我只好亲自出马。”
门卫一听,立即举起号角,吹起军乐,顿时仆人们纷纷向吊桥赶来。
“可是,在这些许诺中,她不是要奉送一支侍卫队给您吗?而且侍卫队队长就是德-比西先生。”
公爵不快地蹙了蹙眉头。
公爵说道:“可是,一旦我回到巴黎,一旦我重新被他们掌握在手中,一旦我又成为阶下囚,他们就会嘲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