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工作,即恢复他以前对整个航空业的志趣,可以使他的脑子不致闲着,这可能还有助于解决私人的问题。不管怎样,这是梅尔的希望。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用不了多久——也许是明天——他得给辛迪去电话,安排取出他的衣物。这不是件愉快的事,希望女儿罗伯特和利比不会在场看着。
它之所以陈旧落后,是因为航空业的发展已经超过了预想,这在现代航空业短短六十年的历史里是屡见不鲜的。这又一次证明专业的预测家们是错了,而富于灼见的理想家们却是对的。
梅尔想起,几小时之前,正是在这里他本能地预感到事情在朝着灾难性的结局发展。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也不就是这样。灾难已经发生,但幸亏没有酿成大祸,而且直接的原因不在于空港的设备或设备不足。
但也许并不尽然。梅尔把他的看法全都告诉了汤姆林森,这个记者很能思考问题,有头脑,他可能会把眼前戏剧性的事件和具有同等重要意义的长远观点拉到一起。
如果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梅尔想起英国诗人约翰·唐(约翰·唐〔1573-1631〕,英国诗人。译者注)曾经写道:“人非孤岛,焉能独存;人尽大陆之一员,全局之一部。”所以,一个空港也不能是一个孤岛;自称为“国际”的空港就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做到名副其实。
梅尔如同别的空港携手合作,也许就可以向大家现身说法,提出所要采取的办法。
梅尔早就提出增加跑道能力,今晚发生的事情更加强了他的观点,任何别的事情都起不到这个作用。不过,他这次下决心要奋斗一番——如果只侈谈公众的安全,而对关键的航行需要置之不顾或束之高阁,他就要剀切陈词,提醒大家提防发生大惨剧。他还要把新闻界和公众舆论都动员到自己一边来,市里的政客们是深知这种压力的份量的。
梅尔还看到第三架飞机的灯光,这说明云霾已经消散。他突然发现雪早已停了;南边有好几片天空正在放晴。他宽慰地意识到大风雪正在前移。
坦妮亚和《论坛报》记者汤姆林森一起返回候机楼,正走在半路上。他们和乔·佩特罗尼同车,佩特罗尼已经把墨航的707型飞机交给别人滑行到机库去。
坦妮亚想到四十七号出入口去协助第2次班机的乘客下机,因为那里很可能需要她。
这个空港是这样,别的空港同样也是如此。
空港救险车辆终究没有用上,纷纷从跑道区朝四下里开走了。
不过,这场灾难是有可能把空港牵涉进去的,而空港则因它的各种缺陷而可能造成大祸。梅尔曾预见到这些缺陷,而且力争改正,但没有成功。
林肯国际是个陈旧落后的空港。
还有坦妮亚呢?梅尔说不上他们俩的前景——如果有这样的前景的话——到底如何。他觉得可能大有可为,但还没有到作出决定——如果要作决定的话——的时候。他只知道在这一漫长和多事的工作日结束之前,他今晚渴望伴侣关系、温暖和柔情;在他所有的朋友当中,只有坦妮亚最富于这些素质。
尽管如此,适应新的生活还需要时间。
问题在于林肯国际究竟是不是处在喷气时代;如果是,它必须比过去更好地赶上时代。
明天——其实是今天晚些时候——他要先用星期一早上的时间,召集空港专员委员会紧急特别会议。会上,他准备敦促大家立刻同意修建一条同三○号平行的新跑道。
他们约好三刻钟后在主候机楼大门口碰头。
全国和全世界的情况都一样。人们大谈特谈航空业的发展和它的需要,说什么未来空中的发展将在人类历史上提供最便宜的客运和货运,而且给世界各国提供了在和平环境中增进了解和更自由地进行贸易的机会。可是同问题本身涉及的面相比,地面上的事却做得太少了。
在飞机陷在泥淖中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停在它四周的五花八门的检修车辆,现在也随着开走了。
新跑道建成后,迄今还只停留在口头上或设想阶段的其他工程就得加紧进行,其中包括崭新的候机楼和综合跑道;地面上输送旅客和货物的新颖工具;还要对即将问世的垂直和短距离起飞的飞机提供小型卫星式机场。
梅尔明白,尽管管理工作良好,玻璃和电镀的钢结构在闪闪发光;尽管它的空中交通密度高,客运量也创造了纪录,货运量大得象尼亚加拉瀑布一样;尽管在各方面还会扩充,并自夸为“世界空运的十字路口”,林肯国际确是陈旧落后了。
梅尔看到那架墨航707型客机正被拉走。看来飞机没有损坏,但肯定要经过一番彻底的检修才能继续它前往阿卡普尔科的未竟的航程。
“如果不太晚,”梅尔说,“我想去。”
梅尔心想,把空港看成是声色犬马之类的东西或市政上的奢侈品是不对的。几乎所有的空港都是自给自足的,它们创造着财富,产生高就业率。
离开机场时,她轻声问梅尔,“你还打算到家去吗?”
要不了几小时,机组人员,肯定还有佩特罗尼,一定都会变成英雄人物。梅尔估计那架班机空中遇险和幸免于难的戏剧性的报道,会使他自己关于空港存在的问题和缺陷的见解黯然失色,因为他讲的全是些世俗之见。
所有这些会在他自己和坦妮亚之间造成什么别的结果,到时自会见分晓。
18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辛迪和他自己关于离婚的决定早就是不可避免的。他们两人对此早都心里明白;今晚只不过是下决心打开天窗说亮话而已,其实,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再拖下去,对双方、对孩子们都没有好处。
不是一切旨在取得地面和空中进展的努力都能如愿以偿的;从来不是这样。有些事是能够实现的,其中有的在林肯国际就已经被提出来并付诸实施——这是梅尔在空港管理方面的声望促成的——这些可能会影响到全国,甚至全世界。
这样,好一阵没有听到梅尔·贝克斯费尔德的消息的人,可能很快就知道他还在活动。
梅尔想,在他有时间给自己找个公寓住所之前,先搬到旅馆去住。
他看到那条跑道已经开放,其他飞机已开始在使用它。虽然时间已经很晚,飞机还在源源不断地进港。环球航空公司的一架“康维尔880型”飞机一掠而过,在跑道上着陆。后面相距半英里的地方,又一架飞机的着陆灯越来越近。在第二架后面,还有第三架跟着拐了进来。
他看着坦妮亚把一绺红头发从脸上朝后掠。她晶莹的双目直盯着梅尔,笑了笑说,“不太晚。”
梅尔自己也没有必要呆下去。也准备过一会儿就走;但今晚他第二次深深感到机场上的岑寂,感到它同飞行业中和自然界相接触的这一部分是息息相关的,发人深思。
汤姆林森想采访乔·佩特罗尼,还要采访环美第2次班机的机组人员。
梅尔在车上挂了档,转上通往候机楼的空港边缘的公路;三○号跑道就在他的右侧。
梅尔·贝克斯费尔德离开三○号跑道后,把车停在附近的滑行道上。他在车上可以看到环美第2次班机的驾驶员马上把飞机滑向候机楼,飞机已经滑过半个机场,但上面的灯光仍然清晰可见,移动得很快。从那对准地面管制的无线电里,他听见其他班机都被挡在滑行道和跑道的交叉道口,让那架受损坏的客机通过。伤员们还在机上。由于已经通知第2次班机直接开到四十七号出入口处,医务人员、救护车和公司职员都聚在那里等候。
不过,孤掌难鸣,一个人是改变不了一切的。但只要有识之士人人起来大声疾呼,就能起作用。在过去几小时之内,梅尔打定主意——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或怎么办——继续象他今晚那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做了。
梅尔眼看飞机的灯光逐渐消失,同前方候机楼的一片灿烂夺目的灯光融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