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李输送带周围,一部部推车紧紧靠在一起,就像拥挤车阵中的车辆一样,丝毫不肯让出一分一毫的空间。尽管每一件行李箱的内容物都反映了引人入胜的个人特色——这一件也许装着青色比基尼和一本还没看过的《文明及其不满》,那一件也许装着从芝加哥一家旅馆偷来的浴袍和一盒罗氏药厂出品的抗忧郁药物——但每个人在这里都绝对没有时间想到别人。
有史以来,行李提取处向来就不是一个令人开心的地方,但第五航站楼倒是极力扭转这种印象。
尽管如此,和自己的行李重逢,不免带给人一股无可化解的忧郁情绪。旅客在空中毫无羁绊地飞行了几个小时,因为俯瞰着海岸与森林的美丽景观而对未来充满希望,但一站在行李输送带前面,就不禁又想起了人生中的物质方面与各种压力负担。行李提取大厅与飞机代表了某些基本的二元性——物质与心灵、沉重与轻盈、肉体与灵魂——其中负面的一端全都属于那一件件几乎没什么不同的黑色新秀丽旅行箱,在范德兰德公司设计精巧的输送带上不断滑行而过。
这座行李提取大厅的天花板相当高,水泥墙平整无瑕,还有充足的推车可供旅客使用。此外,行李的送达速度也非常快。输送带的制造商是荷兰的范德兰德工业公司,原本从邮购与快递行业起家,现在已是全球行李物流界的领导厂商。长达17公里的输送带在航站楼底部不断运转,每小时可输送12000件行李。140部电脑负责扫描标签,确认每一件行李的目的地,同时也检查行李内部是否装有爆炸物。这些机器对待行李的细心程度少有人能及:行李等待转机的时候,机器会轻柔地把它们带到一间宿舍里,把它们放在黄色的床垫上,任由它们懒洋洋地等待登机的时间——就像它们身在楼上休息室里的主人一样。等到旅客从行李提取大厅的输送带上提起旅行箱的时候,许多行李都已经历了远较其主人精彩得多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