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奇怪,对吧?有点颠倒了吧?”福狼回答说。
“对,有没有想到什么?”
福狼愕然:“你们觉得这事有失身份?”
“过来帮帮我。”他对姐妹们说,“我不想被水流往这边推。我们得一起紧握这个。”
“坚持住!”福狼叫道。海浪袭来的时候他们都用尽全力抓紧冰块。浮冰一会儿扎进水里,一会儿一头又竖起。不过三只狼还是奇迹般地都抓住了冰块,虽然浑身湿透,但都还活着。
迪莉娅把尾巴垂到两腿中。“不是,绝对不是!”迪莉娅柔和地说,“不过我们对你雕刻的方式一点儿也不懂,而且这个也很不一样。”
“别想你的爪子了,想想你从前的那只。”迪莉娅劝他说,“让你的老爪子,就是歪的那只,来教你的新爪子吧。”福狼对姐妹眨眨眼。
“你做到了,福狼!”马利欢呼起来,“你做到了!”
福狼开始解释这个概念的时候,他心想,有关飞翔,自己知道的似乎比格温妮丝告诉他的多。比如,他是怎么知道猫头鹰必须倾斜尾巴来作微调的呢?“掌舵。”他们是这么叫的。冰能够浮起来,说明它没有那么重,如果他可以用猫头鹰掌控尾羽和翅膀的方法来给浮冰“掌舵”,引导航线……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是地震把它震松了。或许是水流让它移动得更快。”福狼眯着眼睛看着这段距离。似乎不可能,不过确实看不到朝东的两座火山疾风和摩根。黑暗的地平线上只能看见一条巨大的白色带子。他惊讶地转向迪莉娅:“我们被冲走了,但疾风和摩根没有。”
“没有……抱歉,福狼。”马利又和姐妹迅速地对视了一下。
倾斜!倾斜!他回想起无数次他对着天空伸长脖子看格温妮丝完成回转或是通过气流。树枝颤抖着,突然间遭遇到了水流带来的压力。他用嘴牢牢咬住树枝主干的上部,轻弹了一下耳朵,示意迪莉娅和马利放开。他把树枝略往一边推,感觉浮冰向相反的方向移动。行得通。他心想,已经开始掌握技巧了。他又向另一边推树枝,浮冰也明显地有了反应。
他试了四五次想把树枝嵌进冰槽里,每次都失败了。马利和迪莉娅没有放弃,虽然她们嘴中叼着树枝,可还是不忘鼓励他。
有股逆流正环绕着他们,把他们往远离陆地的地方推去。如果他们可以到南方,那里的海水似乎还没有解冻,不过是否坚固到可以让他们走过去呢?冰川剧烈运动的过程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到处是各种碎片。北方广袤的森林里来的整棵大树漂浮在水中,浅海处巨大的砾石在水中破碎开来。
“我在想,咱们得给这块浮冰掌舵。如果咱们离岸很近,我会说咱们应该游过去,不过现在的海流很混乱。我觉得咱们可能游不了。”
“我是守卫狼。我必须回到火山环去。”而且,他心想,他得去看看艾德米是不是还活着。没有艾德米的生活简直难以想象。就连这么想都让他喘不过气来。头顶上的月亮怒视着他,星星也在空中跳跃着。傻瓜!它们似乎都在骂他。守卫狼不应该恋爱,也不应该有伴侣和家庭。但他不能否认自己对艾德米有某种更深的感情。
迪莉娅的皮毛上挂满了冰。她看起来筋疲力尽了,但眼中仍然闪烁着明亮而坚定的光芒:“福狼,你能做到的!”
福狼和他的姐妹们一样迷惑。他扫视着地平线,搜索着两座火山的痕迹。有时候会冒出一圈火的痕迹,但冰川马上就把它吞没了。他感觉心里越来越恐慌。艾德米怎样了?她经常守卫疾风的。她比任何守卫狼都清楚火山的脾气。但现在完全看不见任何迹象,连一丝烟都没有,地平线上没有一点隆起。只有远方隐隐出现的像雾一般的白色带子。冰川能移动得那么快吗?
“太好了,马利!”马利把树枝放到冰筏子上,福狼立刻就用脚把树枝压住。他研究了几分钟。
可能是“划”这个词,让福狼脑中燃起了一幅画面:一只巨大的翅膀在引导浮冰。
“哎呀,当然!你真是个天才,迪莉娅!”福狼看着树枝,“如果我啃这里,”他指着树枝上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那就可以让这只翅膀,这只水翅按我们所需要的来划。”
“这对我来说也不一样。”福狼说,他低头看着正抓住树枝的那只陌生的新爪子,“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来吧,快,帮帮我。”
“没错,没错,但有别的吗?”他的姐妹们惊愕地扇扇耳朵。她们想帮他,但不知道他要她们从这根一头破碎的树枝上看出什么来。她们都摇头。
姐妹俩互看了一眼,然后开始啃那块木头。没花多长时间她们就把树枝底部分成了三份。
“我只是不适应这只爪子。”福狼盯着新爪子,既警醒又惊奇。他得用它扒住浮冰的边沿,避免滑到海里去。那只曾经把他标记成马尔卡达哈的爪子已经好了,如果可以用“好”这个词的话,但看上去却似乎完全不好。“这只爪子,用处不一样。”
风猛烈地刮起来,击打着海浪,呼啸着把他们压倒。海面上卷起高过他们头顶的大浪,压下来,几乎把他们的小冰筏子掀翻。三只狼蹲下身,用爪尖抓住冰块,才不至于被刮下去。天上乌云翻滚,海上腾起的巨浪像怪兽,想要从下方袭击月亮。
“但是……但是那白东西……那……那……”迪莉娅描述不出从地上滑入海中的冰山是什么东西。
“用这只爪子就不行。这只爪子一点好处也没有!我就是用不习惯。”
“但是福狼,我们不是啃骨狼。”马利提出异议。
“你在想什么,福狼?”迪莉娅问。
“你要怎么放这个东西?”迪莉娅问。
“好吧,别笑啊,不过这有点让我想起了尾羽。”
“你觉得这个像什么,马利?”他问。
“哦哦哦!”迪莉娅叫道,“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
“被咬过的木头之外的?”马利问。
“福狼。”马利厉声说,“我这辈子还从来没听见过你诉苦呢,现在可别这样。你能做到的!”
“你要这个干什么用?”迪莉娅问。
“小心!用牙紧紧咬住,等我试试把这个嵌进沟槽里。”
木头浸透了海水,比他预想的还要软。他牙一用劲,木头就垮了,还有点变成糨糊的样子,但他没有泄气。他马上想到是不是能把树枝的一头拍扁,变成扇形,用这个树枝估计可以做到。
“好吧,我再试试。”福狼闭上眼睛,尽可能努力地想象他的另一只爪子,感觉要怎样用爪子来移动树枝,把树枝嵌进冰槽里。他看见了以前歪掉的脚趾,那只爪子翻转的样子。他在自己脑中感觉,然后觉得一种肌肉的记忆转移到了新爪子上。
“我想弄个可以让我们控制浮冰方向的东西出来。就是猫头鹰用尾巴来引导方向的方法。”福狼的姐妹们冲他眨眨眼。然后她们沉默了很久,但至少她们没有立刻就说他疯格了。
“掌舵?”马利问,“你说的‘掌舵’是什么意思?”
“的确不是,这个比骨头软。所以我得多花点时间,我可不想把它弄断了。”他又盯着树枝。在他脑海中,一个图形开始出现,某种平直但边缘稍有些弧度的东西。这要怎么弄?福狼心想。他紧紧闭上眼睛,啃树枝和啃骨头可是大不一样。
一根树枝从旁边漂过。“抓住它。”福狼叫道,马利用嘴巴一口咬住。
“你们在说什么?”马利问。
等试到第十五次的时候,福狼放弃了:“这不可能。马利,把树枝放下吧,使劲跺它,让它在冰上卡住,就不会滑下去了。”
“现在来测试一下。”福狼说。他们所乘的那块浮冰是个不规则的形状,有点类似膨胀的三角形,其中一个角指向海湾的远端,那就是他们要去的方向。福狼注意到浮冰后方有一处小刻痕,心想这里可能正好可以放置水翅。
“你能做到的,福狼!”马利费力地说,湿木头占满了嘴,她还是努力地欢呼。
“你为什么要把木棍咬成像猫头鹰尾羽的样子呢?”马利问。
“就没有让你想起其他什么东西?”
“是冰川,瑚撒哈冰川。”福狼说,“格温妮丝跟我说过。”
“往海湾的西岸去,如果风能一直往这个方向刮的话。”福狼回答。
“我们?”迪莉娅和马利同时说。
“好吧,这是块碎木头,那可能就是屁股上有块木头的狼?”她猜测道。
“这又不是骨头,福狼。”马利说着和姐妹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眼神。
等他们靠岸的时候,海水平静下来,太阳也开始升起来了。但没有艾德米,新的一天又有什么意思?
迪莉娅歪头:“那根树枝就算是一只翅膀。你还得咬出更多的羽毛来,这样你才能有一个可以真正划得动水的大家伙。”
“我得先啃啃。”
但艾德米呢?艾德米在哪里?她的名字像一记猛拳打在他脑中。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什么路线?”迪莉娅也大声对他叫道。
领嗥狼曾经讲过“白色灰熊”的古老故事,讲的是一只巨大的冰熊能吞吃土地、草地和山脉的故事。不过那只是个故事,他一直也没怎么上过心,加上他爱他的第二个乳母——灰熊雷霆之心,所以他不喜欢那种把熊描绘成怪物的传说。而现在让他震惊的是,白色灰熊就是这座冰川,领嗥狼讲过的故事真的发生了。
“要是我把这东西绑在我身后,那我像什么呢?”他继续问道。
“有用,这才是重点。”马利说,她扫视了一下面前的波涛,“我们要往哪里去?”
“我估计是某种猫头鹰的概念。猫头鹰飞的时候他们不是直接对着要去的方向。他们要根据风向风力倾斜尾巴来调整。这是格温妮丝告诉我的。”
“是啊!”迪莉娅附和她。
水泼溅到三只狼身上。“熊咒的!”一股海浪正好打在福狼脸上,他抱怨道。他努力用一只爪子攫住冰,用另一只爪子来引导水翼。如果他那只歪爪子还在,那只诅咒他成为马尔卡达哈的天赐爪子还在,他就知道该怎么使用,怎么翻转。但这只新爪子没有一点优势。
“是猫头鹰的词吗?”迪莉娅问。
“抓紧!”他一边叫着,树枝就滑入了应有的位置并卡住了。
是啊,他心想,我做到了!但随着距对岸越来越近,他可以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被彻底摧毁的陆地,他的骨髓也变得越来越冷。曾经那么傲然地矗立在远方的神圣火山环,已经消失了,崩塌了。
“嗯。”迪莉娅缓缓地说,“你发现猫头鹰基本上可以算有三只翅膀,如果你认为尾巴也可以算一个的话。”
“对不起,福狼。”马利顿了顿说,“不过要是你能告诉我们你想到了什么,没准我们就能看出来了。”
“嗯……一块被咬过的木头。”
“这冰川要到哪里去啊?我是说,我以为我们要被冰川给撞上了呢。它怎么能这么快就冲到了这里?我以为冰川移动是很慢的。”
“我们偏离路线了!”福狼叫道。
“对,就是这么一回事。”福狼承认道。
迪莉娅吼道:“看看四周,整个世界都已经颠三倒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