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壁的最后一段,福狼将见到第三个回旋灵魂。他嘴巴紧紧咬住那块股骨,感觉这块可爱的骨头上的图案抚摸着他的舌头。嘴里的线条有点儿熟悉。这是个比时间还要古老的故事。他们似乎要说话。写在骨头上的是一段旅行的故事,是一段失去爱、一个灵魂被遗忘,然后一次又一次相遇的故事。你的故事、你的故事,你们的故事。狼、猫头鹰、熊,然后又是狼。从现在到永远。
他感觉回旋灵魂在他周围聚集起来,挤到身边。菲诺拉羽毛的触感拂过他的肩头。伊欧胸膛里雷鸣般的心跳声把他包裹在一个茧里,就像福狼曾经被包裹在他第二任乳母的心跳节奏里一样。福狼感觉霜狼的灵魂压到他身上,菲诺拉和伊欧的灵魂也一样。三个灵魂引导他去远方之蓝。
福狼觉得自己变老了,心跳变慢了。脱离共生正等着他,但现在不能回头。他太好奇了,他一定要见见最后一个回旋灵魂,也就是他自己的第一个灵魂。
霜狼不知道自己在倾泻的月光下站了多久。但某种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发生了扭曲。光线从黑夜到明亮的白天,到初紫,紧接着是深紫、初黑。仿佛霜狼正在习惯已经被他忘记了的老皮毛。我会习惯的,他告诉自己。我要重新获得力量。因为他知道自己以前做到过,也能再次做到。
月光照射下的扭曲股骨召唤福狼。他走向前,但他的腿感觉柔若无骨。他的心怦怦直跳;而伊欧心脏的重击声震耳欲聋;菲诺拉收缩得比月光丝还细。骨头上刻的画比所有福狼见过的都美丽。它讲述了一个故事的开头,但福狼直觉地知道除非他捡起这块骨头,否则这个故事永远不会结束,而他也不会有勇气穿过弯曲的石壁后的通道。他就要见到霜狼了。但“霜狼”这个词似乎有点儿不对劲。他捡起骨头,悄悄靠近石壁,沿着弧度走。
福狼感觉自己好像在照镜子,镜子的影像把他的话和他自己的声音反射了回来。他的身体开始和另一个老得多的生物融为一体。
这是终结共生的后续故事,但他不知道到哪里才会结束。他以前听过这个故事,那时候他才只有一岁,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暴风雨夜晚,领嗥狼嗥出了一位冰行军时期的族长临死前的故事。脱掉了皮毛的骨头在苍白月光下安静又冰冷地躺着,而族长已经登上了通往灵魂之谷的星梯。
“我是奋哥儿!奋哥儿是我的名字,而且一直都是。我是奋哥儿中的奋哥儿——第一任奋哥儿!”
月亮缝突然变宽了,变成了大缝隙。白色的光倾泻下来,前方一个闪光的身影出现了。它说话了,但声音似乎是福狼的声音,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大地上没有其他生物像他一样那么受庇佑。他曾经感觉到狼的骨髓,猫头鹰的砂囊和灰熊的心。霜狼奋哥儿闭上眼睛,看见所有曾经的他。他看见自己的灵魂在世纪中回旋往返,绵延千年。而现在是时候说再会了,因为黑暗已经落幕,初紫已经在空中布下明亮的薄雾。风的影子在石室间穿梭。是时候走出这个石头地方了。福狼要在霜狼奋哥儿、白雪猫头鹰菲诺拉和灰熊伊欧灵魂的陪伴下继续前进。
他的灵魂中拥有这些额外的生命、回旋灵魂的原因现在已经不再神秘了。那是他应有的,也是他的选择。曾经,他从星梯上滑下来,重新穿起皮毛,继续拯救部落,带领他们冰行军走出长寒期,到对他们来说安全的地方去。他也搭上了他认识或钦佩的动物的灵魂——不只是他们的灵魂,还有他们的族类。他曾经是菲诺拉,一只有着优美声音的白雪猫头鹰浪羽;也是伊欧,是边缘之地上最大的动物。而最终他又变成了狼—— 一只叫福狼的狼。
石壁的下一幅画画的是斯卡斯加德脸上一副迷惑的表情,发出无声的嗥叫,老族长掉了下去,下落、下落,爪子在空中抓挠,想抓住星梯上的横档。到这里这个故事似乎完结了。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故事又重新开始了,因为现在福狼明白,这位族长作为首任奋哥儿重生了,是他领导他们走出了长寒期,来到边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