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坐下,约翰!我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下!我说真的。”
约翰走进卧室。
“你知道这个世界问题出在哪儿,约翰?人们不肯听一听别人的话,问题就出在这儿。人们就是不肯听听别人的话。”
“莎娜说你在警察局里生病了,还说他们差点就打电话叫救护车。这会儿你说话又疯疯癫癫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就我们所知,任何人都可能在她从事那一行业时勒死她。我们回头还要再搜查那辆大货车,可是就算是他干的,又用那辆车把她运走的,也不会有多少证据留在车上,证明是他勒死的。”
“你杀了他?”
一定是这样!
“这还差不多,我也但愿能杀了他。可是为什么你对莎娜说他不是那个人?”
约翰朝卧室的椅子走去,眼睛仍然没离开莉莉,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约翰的手伸进衣袋里,摸出一支烟,放在手里揉搓着,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断定他就是那个强奸犯,断定是他谋杀了那个妓女,可是一切都还灰蒙蒙的,而她需要的却是黑白分明。
“因为他确实不是那个人,让我一个人静一下,约翰!”莉莉还凝视着,声音单调低沉。
莉莉坐在床角落里,紧靠着床头柜和电话机,壁灯发出的光线投射在她那亮丽的红发上。她把脸转向约翰,像猫似的绿眼微微咪起,闪烁着。
他沉吟着,电话里只有他俩轻微的呼吸声,仿佛他们是在同一个房间里,只隔着几步路,都陷入了沉思。
“你已经听到了。”
不知怎么,他那深沉、坚定的声音使她恢复神智,镇定下来。不管何时,只要一听到他的嗓音,她便会忘记他是她的对头。尽管他的脸在记忆中变得模糊,那种使她灵魂马上脱离肉体的声音都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入她的耳膜。
“这案子当然还没有完结。”还是他打破了这种不寻常的沉默。
那天夜里,她甚至连衣服都懒得脱,和衣倒在床上。脑子里想的都是白天见到的那张脸,那个跟赫纳德兹像得简直不可思议的男人,可能是他的弟弟吧。于是,她又回想起照片上的那些人,每个人都穿着红色的衬衫,脖子上挂着十字架。
莉莉的身体仍朝着墙,头转向约翰:“我的意思是,但愿我能杀了他!”
她的眼色止住了他,无须再多说。他站在房中央,垂着手,呆住了。
“就按你说的办。”她说,“我明早一上班就打电话安排这事。”
坎宁安打电话来时,莉莉正坐在卧室的电话机旁。她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在挂电话前,她又补充一句:“布鲁斯,我们得在麦克唐纳——洛蓓兹案上有所突破,非常迫切需要突破,要不然一对无辜的年轻人可能作为一级谋杀犯受审。”
“那么,告诉我。”他说,“你认为这就是那家伙吗?那个畜生……我真该用枪打掉他的脑袋!”
“除了她恰好在他被逮捕前失踪这点,我们还有什么证据把此案与博比·赫纳德兹联系在一起?”
“不!不!不!”她叫个不停,竭力想勒住思维的野马,等着药物在她的血管里开始起作用。那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是一个误打误撞的巧合。
“我听你的,宝贝。”他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因为你是我心目中一直追求的那种女人。我敢打赌,没有一个地方检察官会像你一样关心一个他们所受理的小人物的命运,他们只要裁决下来就算了事。”电话线上没声音了,坎宁安已经挂断了电话。
约翰转身走了,莉莉朝浴室走去,顺便照了照镜子,倒出了最后一片镇静药。接着,她瞧见了医生开给莎娜的安眠药,便倒了一片。
“不,我没杀他。”
终于,她进入了药物所赐予的无梦的太虚之境,身上还穿着裙子和裤袜,奶罩紧紧地箍在胸部,而那件绿色的上衣则已汗渍斑斑。
“没有刺伤或断肢什么的痕迹吗?”莉莉问道,想起了那把又粘又脏的刀子,以及麦克唐纳——洛蓓兹案中涉及到的一把小口径手枪。
“我杀了他。”
“不,我没听清你的话。你做了什么?”
“我已经这么做了。”她说。
她真想将这血肉之躯置于镜子后面,让那层冰凉的玻璃将她与外面世界隔开,在那里她仍然可以看见外面,外面的人也能看见她,在那里头她就可以受到保护。
“有关博比一案还没有线索,洛蓓兹那个案子除了已经知道的那几点关联外,也没什么好特别评论的。要是你施加压力的话,我们可以派人监视曼尼。我想我们可以证明这是有根据的。”
“赫纳德兹案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她的口气很平淡,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主要关心的还是曼尼,他的弟弟,看看我们是否能把他们跟麦克唐纳——洛蓓兹案联系到一起?”
她将脸凑到水龙头下,让自来水从张开的嘴灌进肚子里。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直到自己都有些糊涂起来,这是否是自己的影子。竭力找寻那个熟悉的形象,她能看见自己的睫毛颤动着,鼻孔一开一翕,嘴里含着自来水的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