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支撑着世界的大象,是王者的坐骑,特别是天界的王者因陀罗的坐骑。所以大象不是王者,而是王者力量的象征,不单是力量,也是安定性、知识以及细腻的象征。据说摩耶夫人梦到一只小白象进入体内,然后生下释迦。湿婆神的儿子,印度教的象头神迦尼萨,个子矮矮胖胖的,挺着大肚子坐在老鼠背上,有些怪异、平民化,但因为是大象头,这位神成为学问和文艺的保护者。
众所周知,罗马时代,迦太基的汉尼拔将军的象军,跨越了比利牛斯,入侵了法国南部。我们能从此后欧洲人对待大象的方式上,看到这件事情如何激发了人们的想象力。换言之,不知何时大象在欧洲也成为胜利、凯旋的象征。1237年,弗里德里希二世让大象拉着从米兰军夺取的战车,进入意大利北部的克莱蒙纳。在大象的战车上有木制要塞、一群喇叭手,还有皇帝的军旗随风飘动。
试想一下身体圆滚滚的大象和尖端方锥形的方尖碑,这种组合竟出乎意料地和谐,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美。或许也可以说这是危险的、不稳定的和谐吧。在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市,也有一座大象背上驮着方尖碑、类似贝尼尼的纪念碑。
据古人说,大象是野兽中最怕冷的动物,如果不食用曼陀罗草兴奋的话,就不能同母象交配。母象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自己会去森林里采摘植物,让公象吃这种草,两只象才终于有了欲望开始交配。——基督教的动物志作者找出了这个故事隐藏的秘密,认为大象夫妇是乐园里的亚当和夏娃,曼陀罗草是夏娃给亚当的苹果。理据找寻得如此巧妙!
在印度神话里,大象首先是支撑宇宙的动物。这一点就像背上支撑着世界的、神话中的龟一样。毫无疑问,是因为大象有力气,并且大象那四只支撑巨大圆形身体的脚,看上去就像支撑宇宙的支柱。
亚历山大大帝远征印度,与保拉瓦王波罗斯的象军战斗的时候,欧洲人第一次认识到大象战车令人畏惧的力量,自此以后才从东方学到了大象是战车、是坐骑的观念。作为坐骑的大象,不一定是支撑宇宙的神象,然而欧洲的画家们却喜欢画背上满载士兵、支撑要塞一样巨大建筑物的象。为了强调大象的巨大,画出了如山一样大的动物图:背上驮着带炮眼的城或塔,甚至整座城市。我们在中世纪的细密画中总能看到这种象。
假如实际观察过大象的话,就会马上知道大象脚上是否有关节,因此写出这种虚幻故事的古代和中世纪博物学家们恐怕没有见过大象吧。正可谓是“盲人摸象”。
里米尼的马拉泰斯塔家族,是文艺复兴时期臭名昭著的佣兵队长出身。家族中最著名的是西吉斯蒙德,他罪行累累这一点早就被布克哈特证实。比较有趣的是,这个马拉泰斯塔家族的纹章是大象。
大象这种地上最大的动物,本来就被认为是背上驮着丰碑的动物。下面略详细地讲一下东方起源的大象的象征意义吧。
普林尼写道:“它们皮肤上有菱形的皱纹……然后,通过体臭吸引昆虫。一旦有昆虫落在伸展的皮肤上,就急忙收起皮肤的褶皱,夹死虫子。像这样,皮肤替代了尾巴、鬃毛和毛发。”
我在《胡桃里的世界》介绍过:15世纪多明我会僧人、法兰契斯科·柯罗纳写的故事《寻爱绮梦》里出现了一幅奇特的、背后驮着方尖碑的大象图。由此看来,与其说大象是坐骑,不如说是支撑宇宙的动物。1667年,雕刻家贝尼尼在罗马的密涅瓦广场,修建了为了纪念教皇亚历山大七世的纪念碑。这个实物大小的大理石大象,背上也驮着细长的埃及方尖碑。至今仍然能在罗马街头看到这座纪念碑。
虽然亚里士多德否定了这个传说,但是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斯特拉波、塞维利亚的圣伊西多尔都十分认真地主张一件事:传说大象脚上没有关节。因为没有关节,就不能够弯曲膝盖,不得不像木棒一样伸着脚,靠在树上站着睡觉。在大象睡觉期间,手持斧头的人如果悄悄靠近把树砍倒的话,大象就会翻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关于大象造型上的象征意义就讲到这里。接下来要讲中世纪动物志上经常出现的、有关大象的各种特征。
大象的爱情生活似乎让中世纪人十分好奇,还流传着许多奇妙的故事。据说,在圆满交配之后,母象会连乳房一起浸在河水中,在水里产下一头幼象。这是为了避开等待吃幼象的可怕天敌——龙的袭击。据13世纪的学者阿尔贝图斯·马格努斯所说,大象夫妻是小心谨慎地在水里交配。
到底中世纪的人为何会在头脑中想象大象在水里交配、在水里产子这样奇妙的事情呢?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接下来再讲一个更稀奇的传说。
例如位于切塞纳的家族城堡图书馆入口处,有两只大象,上面还镌刻着一段奇妙的铭文:印度象不惧昆虫。这可能源于普林尼《博物志》里大象靠折叠背部皮肤杀死聚集其中的昆虫这个故事吧。当然,我们并不知道大象是否真的会做这么灵巧的事情。
另外,西吉斯蒙德除妻子外,还十分宠爱一位叫作伊索塔的美少女。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在圣弗朗西斯科教堂里为她修建了豪华的大理石墓室,支撑墓室石棺的也是两只大象。在年轻爱人在世时,就早早建造了埋葬爱人的墓室,不得不说这是多么奇怪的心理。更让人迷惑不解的是,用大象来支撑石棺。
大象一般被视为喜爱孤独、聪明的猛兽,在中世纪的动物志中,还被称赞贞洁。母象怀孕期间(实际上不足两年的妊娠期,却被认为是九年),公象绝不亲近其他母象。总之,坚守一夫一妻制。在《13世纪的法兰西宗教艺术》中,埃米尔·马勒介绍了下面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