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于荒蛮的野地和强悍的双亲的勇士克鲁斯,被强大的文明秩序规范着他那桀骜不驯的性格;但在他的心底,在他的血液中,原始的威力依旧潜伏着。祖先的记忆并没有消亡,只是被理性小心地钳制在底层了。深层记忆是种极为神奇的东西,它不会在人的回忆中出现,它一定要借助于人的身体的动作来现身(“所有的动作都是我们的象征”)。也就是说,只有当人进行创造的时候,深层的记忆才会涌现出来,这时人便会看见寓言似的未来。勇士克鲁斯的最后那场爆发性的反抗非常类似于艺术家的创作。克鲁斯身上的野性对于文明的桎梏进行过两次反抗。第一次反抗使他变成了文明人,第二次反抗则使他成功地脱离文明社会,重新成为野人。在克鲁斯漫长的文明生活中,他身上隐藏的“另一个”并未像外界认为的那样已被征服,而是在等待时机重新登上舞台。“另一个”的再次登台需要一种极为特殊的条件,即,人必须有所动作,在搏斗中转化成那“另一个”。转化的契机则是对象化、陌生化的“另一个”的出现,那种闪电似的领悟。克鲁斯终于等到了那一天,他在与自我的搏斗中同自我达成同一,重新成为了野人。此处也描述了那种被动性的模仿、叙述,同创造性的叙述之间的区别。真正的艺术不是回忆,不是搜集经验的资料,而是“动作”,是搏斗,是向原始的奋力复归,也是重新成为更高层次上的“另一个”的突破。
《塔德奥·伊西多罗·克鲁斯》这一篇令人想起卡夫卡的《致某科学院的报告》,可以说它是卡夫卡那篇故事的逆向版本。卡夫卡的《致某科学院的报告》描述的是人类战胜自己身上的野性,追求文明的痛苦过程,这篇故事则是描述人怎样突破文明的限制,向自身的野性复归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