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苍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作《伶官传》。
庄宗既好俳优,又知音,能度曲,至今汾、晋之俗,往往能歌其声,谓之“御制”者皆是也。其小字亚子,当时人或谓之亚次。又别为优名以自目,曰李天下。自其为王,至于为天子,常身与俳优杂戏于庭,伶人由此用事,遂至于亡。
史彦琼者,为武德使,居鄴都,而魏博六州之政皆决彦琼,自留守王正言而下,皆俯首承事之。是时,郭崇韬以无罪见杀于蜀,天下未知其死也,第见京师杀其诸子,因相传曰:“崇韬杀魏王继岌而自王于蜀矣,以故族其家。”鄴人闻之,方疑惑。已而硃友谦又见杀。友谦子廷徽为澶州刺史,有诏彦琼使杀之,彦琼秘其事,夜半驰出城。鄴人见彦琼无故夜驰出,因惊传曰:“刘皇后怒崇韬之杀继岌也,已弑帝而自立,急召彦琼计事。”鄴都大恐。贝州人有来鄴者,传引语以归。戍卒皇甫晖闻之,由此劫赵在礼作乱。在礼已至馆陶,鄴都巡检使孙鐸,见彦琼求兵御贼,彦琼不肯与,曰:“贼未至,至而给兵岂晚邪?”已而贼至,彦琼以兵登北门,闻贼呼声,大恐,弃其兵而走,单骑归于京师。在礼由是得入于鄴以成其叛乱者,由彦琼启而纵之也。
皇后刘氏素微,其父刘叟,卖药善卜,号刘山人。刘氏性悍,方与诸姬争宠,常自耻其世家,而特讳其事。庄宗乃为刘叟衣服,自负蓍囊药笈,使其子继岌提破帽而随之,造其卧内,曰:“刘山人来省女。”刘氏大怒,笞继岌而逐之。宫中以为笑乐。
是时,诸伶人出入宫掖,侮弄缙绅,群臣愤嫉,莫敢出气,或反相附托,以希恩倖,四方籓镇,货赂交行,而景进最居中用事。庄宗遣进等出访民间,事无大小皆以闻。每进奏事殿中,左右皆屏退,军机国政皆与参决,三司使孔谦兄事之,呼为“八哥”。庄宗初入洛,居唐故宫室,而嫔御未备。阉宦希旨,多言宫中夜见鬼物,相惊恐,庄宗问所以禳之者,因曰:“故唐时,后宫万人,今空宫多怪,当实以人乃息。”庄宗欣然。其后幸鄴,乃遣进等采鄴美女千人,以充后宫。而进等缘以为奸,军士妻女因而逃逸者数千人。庄宗还洛,进载鄴女千人以从,道路相属,男女无别。魏王继岌已破蜀,刘皇后听宦者谗言,遣继岌贼杀郭崇韬。崇韬素嫉伶人,常裁抑之,伶人由此皆乐其死。皇弟存乂,崇韬之婿也,进谗于庄宗曰:“存乂且反,为妇翁报仇。”乃囚而杀之。硃友谦,以梁河中降晋者,及庄宗入洛,伶人皆求赂于友谦,友谦不能给而辞焉。进乃谗友谦曰:“崇韬且诛,友谦不自安,必反,宜并诛之。”于是及其将五六人皆族灭之,天下不胜其冤。进,官至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国。
其战于胡柳也,嬖伶周匝为梁人所得。其后灭梁入汴,周匝谒于马前,庄宗得之喜甚,赐以金帛,劳其良苦。周匝对曰:“身陷仇人,而得不死以生者,教坊使陈俊、内园栽接使储德源之力也。愿乞二州以报此两人。”庄宗皆许以为刺史。郭崇韬谏曰:“陛下所与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赏未及于一人,而先以伶人为刺史,恐失天下心。不可!”因格其命。逾年,而伶人屡以为言,庄宗谓崇韬曰:“吾已许周匝矣,使吾惭见此三人。公言虽正,然当为我屈意行之。”卒以俊为景州刺史、德源为宪州刺史。
然时诸伶,独新磨尤善俳,其语最著,而不闻其佗过恶。其败政乱国者,有景进、史彦琼、郭门高三人为最。
《传》曰:“君以此始,必以此终。”庄宗好伶,而弑于门高,焚以乐器。可不信哉!可不戒哉!
庄宗好畋猎,猎于中牟,践民田。中牟县令当马切谏,为民请,庄宗怒,叱县令去,将杀之。伶人敬新磨知其不可,乃率诸伶走追县令,擒至马前责之曰:“汝为县令,独不知吾天子好猎邪?奈何纵民稼穑以供税赋!何不饥汝县民而空此地,以备吾天子之驰骋?汝罪当死!”因前请亟行刑,诸伶共唱和之。庄宗大笑,县令乃得免去。庄宗尝与群优戏于庭,四顾而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何在?”新磨遽前以手批其颊。庄宗失色,左右皆恐,群伶亦大惊骇,共持新磨诘曰:“汝奈何批天子颊?”新磨对曰:“李天下者,一人而已,复谁呼邪!”于是左右皆笑,庄宗大喜,赐与新磨甚厚。新磨尝奏事殿中,殿中多恶犬,新磨去,一犬起逐之,新磨倚柱而呼曰:“陛下毋纵兒女啮人!”庄宗家世夷狄,夷狄之人讳狗,故新磨以此讥之。庄宗大怒,弯弓注矢将射之,新磨急呼曰:“陛下无杀臣!臣与陛下为一体,杀之不祥!”庄宗大惊,问其故,对曰:“陛下开国,改元同光,天下皆谓陛下同光帝。且同,铜也,若杀敬新磨,则同无光矣。”庄宗大笑,乃释之。
郭门高者,名从谦,门高其优名也。虽以优进,而尝有军功,故以为从马直指挥使。从马直,盖亲军也。从谦以姓郭,拜崇韬为叔父,而皇弟存乂又以从谦为养子。崇韬死,存乂见囚,从谦置酒军中,愤然流涕,称此二人之冤。是时,从马直军士王温宿卫禁中,夜谋乱,事觉被诛。庄宗戏从谦曰:“汝党存乂、崇韬负我,又教王温反。复欲何为乎?”从谦恐,退而激其军士曰:“罄尔之赀,食肉而饮酒,无为后日计也。”军士问其故,从谦因曰:“上以王温故,俟破鄴,尽坑尔曹。”军士信之,皆欲为乱。李嗣源兵反,向京师,庄宗东幸汴州,而嗣源先入。庄宗至万胜,不得进而还,军士离散,尚有二万馀人。居数日,庄宗复东幸汜水,谋扼关以为拒。四月丁亥朔,朝群臣于中兴殿,宰相对三刻罢。从驾黄甲马军阵于宣仁门、步军阵于五凤门以俟。庄宗入食内殿,从谦自营中露刃注矢,驰攻兴教门,与黄甲军相射。庄宗闻乱,率诸王卫士击乱兵出门。乱兵纵火焚门,缘城而入,庄宗击杀数十百人。乱兵从楼上射帝,帝伤重,踣于绛霄殿廊下,自皇后、诸王左右皆奔走。至午时,帝崩,五坊人善友聚乐器而焚之。嗣源入洛,得其骨,葬新安之雍陵。以从谦为景州刺史,已而杀之。
唉,国家兴亡盛衰的道理,虽说是出于天命的安排,难道就不是人事的作用吗?推究唐庄宗取得天下,和失去天下的原因,就可以明白了。
世人传说晋王临终的时候,拿出三支箭赐给唐庄宗并告诉他说:“梁,是我的仇敌;燕王是我拥立的,契丹和我相约为兄弟,但都背叛了晋而归附梁这三件事,是我终身的遗恨。
给你这三支箭,你不要忘了你父亲的志愿!”唐庄宗接受了这三支箭并把它们珍藏在太庙中。
后来用兵打仗时,就派从事拿着少牢祭品到太庙祷告,请出箭来,装在锦囊里,背着箭走在军队前面,到战胜归来又送回太庙收藏()当唐庄宗用绳子捆绑燕王父子,用木匣装上梁村臣的人头,进入太庙.把箭归还给先王而报告成功,那时意气的旺盛,可说是豪壮极了!等到仇敌已经消灭,天下已经平定,一个人晚上呼喊,叛乱的人就四面响应,庄宗匆忙惊慌地向东逃出,还没来得及看见贼军而士兵已经逃散离去,君臣面面相毖1,不知该回到哪里,以至于割掉头发对天发誓,眼泪流下打湿了衣襟,多么衰弱啊!岂不是取得天下艰难而失去天下容易吗?抑或推究他成败的轨迹,而都是出自别人吗?《尚书》说:“骄傲自满招致损害,谦虚谨慎得到好处。”忧虑辛劳能使国家兴盛,安逸享乐能使自身灭亡,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
因此当他强盛的时候,遍天下的英雄豪杰没有人能和他争斗;到他衰败的时候,几十个乐官围困他,居然身死国亡,被天下人耻笑。
祸患常常是从细小的事物中稹累起来的,而智慧武勇又常常困于自己溺爱的东西,哪里只是伶人呢!因此作《伶官传》。
唐庄宗既喜欢乐舞艺人,又懂得音乐,会作曲,到现在汾、晋二州民间,大多能唱他作曲的歌,叫做“御制曲”的都是。
他的小字叫亚子,当时有的人叫他亚次。
又另取艺名自称李天下。
从他做王开始,直到做天子时,常常和艺人们在庭中嬉戏,乐官从此专权,于是导致灭亡。
皇后刘氏素来微贱,她的父亲刘叟,卖药为生,擅长占卜,号称刘山人。
刘氏性格强悍,正和嫔姬们争宠,常常以自己的家世为耻辱,十分忌讳这件事。
唐庄宗于是穿上刘叟的衣服,背上蓍草袋和药箱,让他的儿子李继岌手提破帽跟着他,来到刘氏卧室里,说:“刘山人前来看望女儿。”刘氏大怒,鞭笞李继岌赶他走。
宫廷中作为笑料逗乐。
唐庄宗在胡柳打仗时,他宠爱的乐官周匝被梁人抓去。
后来消灭梁进入汴京,周匝到马前拜见,唐庄宗见到他很高兴,赐给他金银绸帛,慰劳他的辛苦。
周匝回答说:“我落到仇敌手中,而能活着回来,是教坊使陈俊、肉园栽接使储德源的力量。
希望求得两个州报答这两个人。”唐庄宗都同意任命他们做刺吏。
郭崇韬谏阻说:“和陛下共同夺取天下的人,都是英豪忠勇的人。
如今大功刚刚告成,没有一个人受到封官赏爵,却先委任乐官做刺史,恐怕会丧失天下人心,不可以这样做!”于是搁置了这一任命。
过了一年,乐官们多次提到这件事,唐庄宗对郭崇韬说:“我已答应周匝了,这样做让我羞于见到他们三个人。
你说得虽对,但应为我委屈施行。”最终任陈俊为景州刺史、储德源为宪州刺史。
唐庄宗喜好打猎,在中牟打猎时,践踏百姓的农田,中牟县令拦着马恳切谏阻,为百姓请求,唐庄宗发怒,呵叱县令离开,将要杀掉他。
乐官敬新磨知道这样做不行,于是率领众伶人追上县令,把县令抓到马前斥责他说:“你身为县令,偏偏不知道我们天子喜欢打猎吗?怎么放纵老百姓种庄稼交纳赋税!为什么不让你的百姓挨饿空下这块地,以便让我们的天子驰骋打猎?你的罪应当被处死!”于是上前请求赶快行刑,乐官们一同附和,唐庄宗大笑,县令纔得以免死离去。
唐庄宗曾和艺人们在庭上游戏,四下顾望呼喊说:“李天下,李天下在哪里?”敬新磨急速上前给了唐庄宗一耳光。
唐庄宗变了脸色,左右的人都惊恐,艺人们也十分震惊害怕,一起抓住敬新磨责问说:“你怎么敢打天子耳光?”敬新磨回答说:“李天下,只有一个人罢了,又呼叫谁呢!”于是人们都笑了,唐庄宗很高兴,重重赏赐敬新磨。
敬新磨曾在殿中奏事,殿廷中有很多恶狗,敬新磨离去,一条恶狗起身追他,敬新磨躲在柱子后呼叫说:“陛下不要放纵你的儿女咬人!”唐庄宗家世本是蕃夷,蕃夷人忌讳称狗,因此敬新磨藉此讥讽他。
唐庄宗大怒,拉弓搭箭将要射杀他,敬新磨急忙呼喊说:“陛下不要杀死我!我和陛下是连为一体的,杀了我不吉祥!”唐庄宗大惊失色,问他是什么缘故,回答说:“陛下建国时,改年号为同光,天下都称陛下为同光帝。
同,就是铜,如果杀了我敬新磨,那么‘同’就没有光泽了。”唐庄宗大笑,于是放了弛。
但当时的乐官,只有敬新磨最擅长滑稽取笑,他的笑话最出名,而没有听说他别的过失罪恶。
那些败政乱国的伶人,以景进、史彦琼、郭门高三人为首。
这时,乐官们进出官廷,侮辱戏弄官吏,群臣愤慨憎恨,没有人敢吐露怨气,有的人反而依托乐官,来希求恩宠,四方的藩镇,争相行贿,而景进在其中最专权。
唐庄宗派景进等人出访民间,事情无论大小都上报。
每当景进在殿中奏报事情,左右的人都叫退下,军机国事都参与决断,三司使孔谦把他当做哥哥事奉,称他为“八哥”。
唐庄宗刚进入洛阳时,住在唐过去的宫室中,而官女嫔妃不全。
宦官们迎合旨意,多次说晚上在宫中看见鬼怪,互相惊吓,唐庄宗询问祈祷消炎的办法,于是说:“过去唐代后官中宫女上万人,现在宫中空虚多怪,应当用人填补,纔能止绝鬼怪。”唐庄宗欣然赞同。
后来到邺都,于是派景进等人挑选邺都的美女一千人,来充实后宫。
而景进等人借机干坏事,军士的妻子女儿因此逃跑失散的有几千人。
唐庄宗返回洛阳,景进用车载上邺都的美女一千人相随,路上前后相连,男女无别。
魏王李继岌攻破蜀,刘皇后听信宦官的诬告,派李继岌残杀郭崇韬。
郭崇韬素来憎恨乐官,常常制裁抑制他们,乐官因此都为他的死高兴。
皇帝的弟弟李存火,是郭崇韬的女婿,景进对唐庄宗进谗言说:“李存父要反叛了,替他的岳父报仇。”于是拘囚李存父把他杀掉。
朱友谦以梁河中府而向晋投降,到唐庄宗入洛阳时,乐官们都向朱友谦索贿,朱友谦拿不出来而推辞了。
景进于是说朱友谦的坏话:“郭崇韬被杀了,朱友谦心中不安,必定会反叛,应当一并杀掉。”于是他和他的将领五六人都被灭族,天下认为他们很冤枉。
景逞,官做到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国。
史彦琼,担任武德使,住在邺都,而魏博六州的政事都由史彦琼决定,从留守王正言以下,都俯首事奉他。
这时,郭崇韬在蜀无罪被杀,人们还不知道他的死,只见在京师杀死他的儿子们,因而流传说:“郭崇韬杀死魏王李继岌而自己称王于蜀中,因此他全家被灭族。”邺都人听了,正感到疑惑不解。
不久,朱友谦又被杀掉。
朱友谦的儿子朱廷徽任澶州刺史,诏令史彦琼杀掉他,史彦琼对这事保密,半夜驰马出城。
邺都人见史彦琼无缘无故半夜驰马出城,于是震惊传布说:“刘皇后对郭崇韬杀死李继岌感到愤慨,已经杀掉皇帝,自己登位,紧急召史彦琼商议事情。”邺都人十分恐惧。
有贝州来邺都的人,把这些话传回去了,戍守士兵皇甫晖听说此事,于是挟持趟在礼作乱。
趟在礼到馆陶后,邺都巡检使孙铎,进见史彦琼求兵抵御贼人,史彦琼不肯给他,说:“贼兵还没有到,到了再给你军队难道就晚了吗?”不久贼军到来,史彦琼率军登上北门,听见贼军的呼声,十分恐惧,丢下他的军队逃跑,一人骑马回到京师。
趟在礼因此能进入邺都,叛乱成功,都是史彦琼引起却又纵容作乱的结果。
郭门高,名叫从谦,门高是他的艺名。
虽然他是以艺人受到重用,但他曾立有军功,因此任命他为从马直指挥使。
从马直是亲军。
郭从谦因为姓郭,于是拜郭崇韬为叔父,而皇帝的弟弟李存又又把郭从谦当作养子。
郭崇韬死,李存火被囚禁,郭从谦在军中摆下酒,愤愤然流泪,说这两个人冤枉。
这时,从马直军士王温在宫中值夜守卫,晚上策谋作乱,事情败露被杀。
唐庄宗对郭从谦开玩笑说:“你的同党李存父、郭崇韬辜负了我,你又唆使王温反叛,还想做什么呢?”郭从谦恐惧,退下后煽动他的士兵说:“全部用掉你们的家财,吃肉喝酒,不要为以后作打算。”士兵们问他什么原因,郭从谦于是说:“皇上因为王温的缘故,等待攻破邺都,全部活埋你们。”士兵们相信了,都愿作乱。
李嗣源的军队反叛,向京师进军,唐庄宗向束奔汴州,而李嗣源先到。
唐庄宗到万胜,不能入城而返回,士兵逃散,还剩下雨万多人。
过了几天,唐庄宗又束奔汜水,打算把守关口来抵抗。
四月丁亥初一,在中兴殿接受群臣朝见,宰相面对三刻之久。
随行护驾的黄甲马军在宣仁门、步兵在五凤门摆开战阵来等候。
唐庄宗到内殿进食,郭从谦从军营出来,露出刀、搭满箭,迅速进攻兴教门,和黄甲军互相对射。
唐庄宗听说兵变,率领各王卫士把乱兵赶出宫门,乱兵放火烧毁城门,攀着城墙攻入,唐庄宗杀死数十上百人。
乱军从楼上向皇帝射箭,皇帝受重伤,倒在绛霄殿廊下,从皇后到各王左右的人都逃跑了。
到午时,皇帝驾崩,五坊乐人善友,收聚乐器焚烧尸体。
李嗣源进入洛阳,得到唐庄宗的骨殖,安葬在新安的雍陵。
任郭从谦为景州刺史,不久杀了他。
《传》说:“你从这里开始,必定在这里结束。”唐庄宗喜好乐官,而被乐官郭门高杀掉,用乐器焚尸。
能不相信吗!能不引以为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