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赵岐注云:“三人之智足以识圣人。污,下也。言三人虽小污不平,亦不至于其所好,阿私所爱而空誉之。”详其文意,足以识圣人是一句。“污,下也”,自是一节。盖以“下”字训“污”也,其义明甚。而老苏先生乃作一句读,故作《三子知圣人污论》,谓:“三子之智,不足以及圣人高深幽绝之境,徒得其下焉耳。”此说窃谓不然,夫谓“夫子贤于尧、舜,自生民以来未有”,可谓大矣,犹以为污下何哉?程伊川云:“有若等自能知夫子之道,假使污下,必不为阿好而言。”其说正与赵氏合。大抵汉人释经子,或省去语助,如郑氏笺《毛诗》“奄观铚艾”云:“奄,久。观,多也。”盖以久训奄,以多训观。近者黄启宗有《补礼部韵略》,于“淹”字下添“奄”字,注云:“久观也。”亦是误以《笺》中五字为一句。
孟子说:“宰我、子贡、有若等三人的智慧足以了解圣人。如果圣人有了污点,不至阿其所好,阿谀奉承。”赵岐注释说:“三人的智慧足以识圣人。污,下也,指三人虽小污不平,也不至于投其所好,偏心所爱而违心地吹捧别人。”仔细审核其文意,可以肯定“足以识圣人”后为一句号。‘污,下也’自然是另一句。此处是用“下”字来解释“污”,其意思非常明白。而苏沟竟认为这两句乃是一句话,因此特意写了一篇《三子知圣人污论》,文中说:“三人的智慧无法达到圣人高深幽绝的境界,最多只不过是仅得其下而已。”我认为这种说法是不对的,他既然说”孔子比尧、舜更贤,自古以来绝无仅有”,可以说是伟大之极了,然而又说他尚有‘污下”,这是怎么回事呢?程颐先生说:”有若等人当然能够知悉孔子之道,假使污下,必定不会为投其所好而虚美人。”这种说法与赵岐的看法正好相同,大抵汉代人解释经书与诸子著作时,往往省略语气助词,如郑玄解释《毛诗》中的:“奄观铚艾”说:“奄,久。观,多也。”也就是以“久”训‘夸”,以“多”训“观”。近来,黄启宗著有《补礼部韵略》一书,在“淹”字下又增添一个“奄”字,并且注释说:“久观也”。他也是错误地把郑玄《毛诗笺》中的五个字当作一句了。